在逍遥里,为了方便玩家,各类常规武学都可以直接从系统学习,不一定非要找npc拜师。当然,幽阳微月的诸多门派,玩家也可以自选拜入。但问题在于,在武侠背景下,无缘无故改换师门称得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玩家有拜入世外高人门下的想法,当然选择先尽量不拜npc师父,好提高自己获得绝世武功的概率。
“大佬你师父谁呀?”
“这还要问?魔教教主呗!”
“所以确实是大神你拿到了幽阳秘经?求亲口证实!”
“说一下怎么让操无天收徒才是正经好吧?”
世界频道刷屏前所未有地快,更多的是求笼罩抱大腿之类的玩笑话。阎阗火大概看得眼花,干脆用道具——高额付费道具可以让自己的发言置顶在所有人的视野正中,还带金边特效——接着确定:“我们教主竟然还没把你踢出师门吗?”
“承蒙关心,暂时没有。”楼春山也用上了同样的道具,“我都回了你两次了,现在也该轮到你了吧?”
刷屏陡然变得稀疏起来,显而易见,大家都对这个问题很好奇。阎阗火就在这种万众期待中安静了两秒,然后道:“含章是风微生的师弟。”
世界频道再一次炸了锅。风微生有师弟?阎阗火打哪儿知道的?
这种疑惑可能太过好预测,因为下一秒阎阗火的话又蹦了出来:“我有我的消息渠道,具体无可奉告。”
然后他就消失了,连着满屏的悬赏消息一起,也没搭理愈发热火朝天的讨论。
眼见着不会有更多的有用信息,楼春山关掉世界频道,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虽然阎阗火不愿意说,但另一条消息来源是不是只可能是孟津?
又过了两天,情况总算有了些许改变。
虽然游戏里联系受限,但在游戏外,典五当然能和顾晚江、路同一起分享信息、研究对策。含章仍然是个不解谜题,因为最近没人碰到孟津,无法尝试核对;而楼春山这个身份现下处境尴尬,他们再讨论也得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即便上线就得面对四面墙壁、哪儿也不能去,可也总比错过主线任务的可能时机好。
于是,趁着周末的功夫,典五一早就坐到了全息游戏椅上。睁眼落地,还是那间熟悉的屋子;但窗外却传来隐约的风声,短促而迅猛,像是有人在练功。
楼春山立即打开了窗。他的猜测没有错,院子里确实有个红衣人腾挪跳跃。宽袍广袖,衣袂飘飘;乌黑长发纷纷扬扬地垂散至腰际,却碰不到一丝纵横凌厉的剑气。
……等等,剑气?
虽然理智告诉楼春山,这个红衣人是且仅可能是操无天、贸贸然靠近就是找死,但一瞬间他的好奇心压过了一切——他之前从没见过操无天真正出手。
所幸,尚余的头脑还是让楼春山在走出屋子之前记得多看周边两眼。往常守在他屋子前后的四名死卫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出于不能窥伺教主武功的原因。另外,虽然他身上还有软骨散,但近些日子的老实表现已经让他免于镣铐之苦。于是,他顺顺当当地出了门,在廊前青石阶边的一棵太白冷杉下站定,仔细观察起来。
那人确实是操无天。他没戴面具,身上仅着的一件中衣松松垮垮,在转身时胸膛上未拆的白色绷带刺眼至极。伤显然没好透,但剑已经非常有模有样。忽一招如长虹贯日,去势猛不可当;忽一招如水天生莲,端得风雨不透。一时间,漫天风过,遍地叶落。
这些招式一看就要耗费大量体力,对方却没显出任何后继乏力的样子,甚至还越来越快……
楼春山越看越心惊。他向来知道操无天武功高强,不然第一次见面时不会不情愿地拜师,最后也不会想着先下手为强。可即便如此,在虞晚空和达摩都笃定他在以身犯险、并为此担心忧虑时,他也没有太多的危机感,只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如今看来,他的选择确实没有错;但同时,是不是也建立在了一个之前他从未重视过的基础上?就像是,操无天根本就没想伤他:他伤他时没有,他伤他之后也没有?
想到此处,楼春山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固然,操无天收徒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收完之后几乎就没管过他;但不管对普通小厮还是对正道第一,操无天都没生出杀心……
是因为操无天对自己实力有极度自信呢,还是因为他根本没把这两个身份当成够格的敌人或对手?
一时间,楼春山又想起对方说“本座其实不关心,左右只是别人的麻烦”时毫无自觉的冷漠模样。也许他的前两个猜测都是错的,最可能的原因是普通小厮和正道第一在操无天眼里都属于“别人”、动手都嫌麻烦?
他这一走神,便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等被一点凛寒的凉意惊醒时,他发现那点尖锐感是因为有一星剑尖正指着他的喉结,而剑柄正握在操无天手里。
“私自跑出来,明目张胆地偷看,竟然还敢走神?”操无天冷哼,举剑的手稳得纹丝不动,“本座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安稳活到现在的?而且竟然还混得不错?”
楼春山沿着寒光凛冽的剑身往前看,目光最终落在那张脸上。大概是因为活动了一阵,血色比之前明显了,确实是剑眉星目;若是身上再穿得齐整些,怕是微月门的几个老顽固都不得不赞一句天纵英才。“不会。”
这回答可谓牛头不对马嘴,操无天皱了皱眉。“才关了几天啊?这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楼春山有点哭笑不得。他本来想要解释,想想还是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操无天不想对他动手都是好事;谁嫌命太长才会故意戳穿和平表象、惹这样一个人形杀器生气吧?
这沉默在操无天看来就是有古怪。毕竟经过一堆事后,楼春山在他心里已经和舌灿莲花画上等号了。他又狐疑地盯了楼春山一眼,收剑回身,眨眼间就扣住了另一人的脉门。“好像也没病啊……”
声音不大,奈何两人离得很近,楼春山一字不漏地全听见了。“徒儿好得很,师父。”他愈发哭笑不得。
“好得很就说点人话!”操无天立即嫌弃地把指尖那只温热的手甩到一边,“装什么你猜我猜、沉默是金呢?”
听这语气,楼春山怀疑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被训斥,只得老实闭嘴。可这个决定只有效了两秒不到——“师父,你怎么又流血了?!”
闻言,操无天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盯着楼春山。“你刚没看到本座练剑吗?”
楼春山当然看见了,但他不明白操无天怎么会不把伤口反复裂开当回事……他可能确实缺乏对全沉浸式npc的有效认知;或者说,即便他把师门任务全做了,也根本不清楚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请师父回屋,徒儿给您换药。”
操无天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诡异。“你刚刚看本座练了一套绝妙的剑法,现在就只惦记着换药这种小事?”
现在楼春山听出来了——按正常逻辑,玩家确实应该更追求绝世武功。“师父既然知道徒儿是微月首席,自然也该知道,微月幽阳派系有别,修炼方式是完全相反的。”
潜台词就是用不上,操无天撇嘴。“那是一般人,”他大咧咧地一挥手,“本座记得药堂里有洗髓丹,吃了重练就是。”
楼春山倒是听说过洗髓丹,然而,这种金贵玩意儿根本有价无市。“师父,再不快点,血就流出来了。”他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不然操无天可能会站在院子里和他理论半天——“若是大护法看见了,大概能活剐了徒儿我。”
“你连本座都不怕,还怕青龙?”操无天更不满意了。但姬青龙的名字还是提醒了他,再低头一看——楼春山说得没错,再这样下去姬青龙会再软禁一个人,就是他自己。“扫兴!”他扔下这硬邦邦的两字,随手把剑一抛,转身进屋去了。
徒留楼春山盯着那把入石三分、犹自震颤的剑,又抬头去看操无天的背影。
他突然有点微妙的不爽。
这当口,操无天绝不会担心他被剐,所以只可能是担心姬青龙真的生气?看来,魔教大护法在他师父眼里一定不算“别人”了……再加上姬青龙那个说辞,“你以为我会允许你像以前一样出现在教主身侧吗?”
这俩人到底啥关系?为什么怎么品都觉得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