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任务还没完成就搞出喜欢上玩家的飞机,操无天决不允许这么不敬业的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在床榻上辗转半宿,最终痛定思痛,一定是自己光顾着追求任务进度、以至于表现得过于仁慈了——
一个两个三个都敢在他面前冒天下之大不韪,用偶然来形容肯定说不过去吧?
于是乎,第二日,操无天便开始实施新的铁血对策——
随朱雀身上伤势未好,便关起来医治,他敢踏出帐篷一步就强行送回幽阳教总坛;
姬青龙负责看紧随朱雀,顺道把那些如花似玉的娇柔侍女全部打发走;
再在剑指楼兰副本外布置一个禁制,没有传说级八卦水平则无人能解。
至于被针对的三人的反应么……
随朱雀刚醒过来的时候闹了很大脾气,但他越不过姬青龙、更别提再见操无天一面,最后只得认了;
姬青龙看得出操无天的怒火就在堪堪爆发的边缘、十足岌岌可危,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添堵。
相比之下,可能还是楼春山更惨一些。他照旧练了一天功,结果临到出门,才发现自己没法离开副本——
他能看见副本入口处那块形似断剑的高耸巨石,可不知为何,它边上多出了一些原本没有的石块,错落高低。看起来没有死路,他也没碰上机关,但就是走不出去!
只要稍稍动一下脑筋,就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手笔。楼春山在漫天黄沙中席地坐下,同时点开了排行榜。
他仍然高居战力榜和等级榜第一——甚至由于最近死命练级,把第二的阎阗火甩开不少——但同样因为最近死命练级,势力榜的名次已经掉得看不见了。
不过这都不是他关心的部分。他想看的是门派排行榜:八卦下面一排里最高的等级堪堪宗师,根本不可能摆出连他都没见过的阵法。
看来他昨日彻底把操无天惹毛了……
楼春山心中叹气,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出手劈晕随朱雀之前就知道可能有不小的后果。想到此处,他又打开通讯频道,给虞晚空发了信息说明情况。
对面的消息回得很快。“你怎么又异常状态了?”光从文字里都能看出虞晚空的恼火,“你又干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楼春山很想辩解,可老实说虞晚空并没说错,他只得诚实回复说自己表白了。
虞晚空沉默了足足三十秒。他似乎被气到无话可说,最后在对话框里打了一长串的点。
对此,楼春山难免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剑指楼兰副本无法进出可能并不是纯粹的坏事——那道阵法不仅让他出不去,也让其他玩家进不来。剑指楼兰作为目前等级最高、获取经验最多的副本,其他人进不来意味着阎阗火没法用它刷级,他就更有优势。
但这话显然不能这时候说。他思考了几秒,补充道:“我估计师父这回没这么快消气。若是这样,我就得先学幽阳秘经。不然,等出去之后再学,可能就赶不上和代无穷的比试了。”
“你也知道你还要和代门主决斗啊?!!!”虞晚空用一大堆感叹号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搞出什么走火入魔之类的幺蛾子来!”
楼春山赶忙表示没问题。因为操无天曾经用幽阳秘经给他疏通过经脉,他知道正确的情况应当如何。
这多少缓解了虞晚空的怒火。两人又聊了几句,确定了大致的应对之策。随后虞晚空下了线,去找达摩给他们的计划补缺补漏。
楼春山也关掉聊天界面,从随身仓库里掏出了那卷幽阳派系玩家做梦都想要的秘籍,还有一颗泛着淡金光芒的洗髓丹。
在意外得到幽阳秘经的时候,他完全没预料到自己竟然有上赶着想学的一天……不仅想学,还必须学好……他没有退路,他必须胜过代无穷,这样操无天才有考虑他的可能……
楼春山一仰脖子,那颗圆溜溜的丹药就滑落了喉咙。几乎是立刻,有股冷热交织的感觉从胃里升腾而出,丝丝牵动经脉。玉山沉毒随即猛烈发作,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他本能地咬紧牙关。但这完全无济于事:冷汗疯狂冒出,四肢无法控制地颤抖。不过片刻功夫,他就眼前发黑、意识模糊了。
与此同时,世界频道已经吵翻了天。
“我天!是我眼花了吗,为什么榜一变成幽阳派系了?”
“你没眼花,我也看见了!”
“真的吗,难道你们之前没发现榜一退帮?那不就是预兆么?”
“是预料他可能做大事,但不知道是这种大事啊!”
“我能不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微月以后势力战还打不打了?”
“原因不是明摆着的嘛,操无天可是幽阳教教主!如果我能拜他为师,我肯定也换派系!”
“微月以后势力战自然不必打了,直接投吧,嘿嘿!”
“做梦去吧幽阳狗!”
这种大事,阎阗火自然不可能错过。就算他这时候并不在线,也迅速地被手下通知了消息。真是怕啥来啥,他简直火冒三丈。任平生只看上了雁负水,操无天唯一的徒弟是楼春山,这会儿楼春山还改投幽阳派系……
难道他只能去找风微生?
这年头刚冒出来就被阎阗火自己掐灭了。且不说他根本不认识风微生,风微生本人显然也不是个容易相与的角色。从风微生身上入手,可能还不如继续找雁负水或者楼春山可能的缺漏。又或者,这俩人都不如神都城中的画家……
想到就做,阎阗火立即上了线,亲自去给孟津递拜帖。结果,操无天还在愣怔着楼春山如此大胆的先斩后奏时,就被主控智能换了个身体。
既来之则安之,孟津暂时把楼春山的事情甩到一边——榜一必定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榜一开玩笑,也不是个赌气的性格,无需太过忧虑——让仆从带阎阗火进门。
两人很快在花厅里碰上面,阎阗火也没犹豫,开口就请他帮忙。
孟津用脚指头思考都知道,这就是楼春山转投幽阳派系的连环反应。“你还跟我客气什么?若是孟某有这样的能力,自会倾情相助。”
阎阗火紧蹙的眉眼立刻舒展了一些。“有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务:上次,我不是想打听风门主的事情么?”
“噢,你还想知道?”这确实不怎么让孟津意外。“可除去那本小册子和四幅画轴,我这就没有其余与他相关的物品了。”
阎阗火心里略略一沉。“那我可否得知,先生是如何得到这些物品的?”
孟津恰到好处地停顿了几秒钟。“此事说来话长……”他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但既然你我是朋友,我也不该瞒着你太久——事实上,我是微月弃徒。”
“……什么?”阎阗火做梦也想不到这种答案,顿时大惊失色。“你竟然是微月……不是,”他随即找到了真正的重点,“你的师父该不会是代无穷吧?”
孟津回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阎阗火更震惊了。他还以为代无穷这个猜测已经够离谱,结果……“竟然是风微生?”
孟津点头。
“所以,那四幅画轴是风微生自己给你的……”阎阗火回过神来,简直目瞪口呆。怪不得孟津也是全沉浸式npc,他就说普通画家不至于……来路真的不小啊!“我能不能再问问……”这会儿,他愈发小心翼翼,“你为什么会是微月弃徒?”
闻言,孟津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最后,他轻声道:“是我当年年少气盛,痴心妄想。我以为人人都会喜欢我,却不知他心里早已有了人。”
老实说,就算挑剔如阎阗火,也得承认孟津的外貌确实有人见人爱的本钱,更何况还挥金如土。
但他十分惊恐地听出来,孟津当年对风微生有超出师徒关系的想法。倒不是说他嫌弃风微生,可问题在于,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风微生性格那是非常难搞啊!指不定比操无天还难搞的那种难搞!
而令他更惊恐的部分则是,风微生心里有人。眼高于顶的风门主能看上谁?怕不是只有他师弟、武功与他并驾齐驱的操无天?
说好的一生之敌、不死不休呢?这都是些啥?他该说怪不得风微生会在遇仙楼对面的牌坊上对操无天说那些暧|昧不清的话吗?
这些消息实在太过冲击,阎阗火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愣神间,主动提了告辞。
孟津唤人送客,还没把一口气松出去,就又听得来报,说代无穷也上了门。
显而易见,这个更加挡不住,孟津只得让人恭迎。不过代无穷似乎很着急,自己直接用轻功跃进了花厅。“好久不见了,师弟!”
孟津一听这称呼就头皮发麻。“怕是我没这福气叫你师兄了,代门主。”
代无穷原本脸上噙着兴奋的微笑,闻言立即消失了。“你怎么……”他紧紧地盯着孟津,一脸不可置信,“师父回来和我说时,我还不相信。结果,你真的……”
“我真的什么?”孟津仍旧想不起之前的事,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尾拖一拖。
“从前,除了拜师,你就未曾叫过一次师父或者门主;从前,你也从未停过叫我师兄,更别提说这么见外的话。”代无穷沉声道,神色之间,颇为痛心。“如今怎会变得如此……”
孟津这会儿不仅头皮发麻,现在他心口都凉了。怪不得风微生说他那天叫门主的次数比往前加起来都多,怪不得风微生对他自称不敢僭越的反应是嘲讽……要不是他们多年不见、乐太平还出手帮忙,怕是上次他就要彻底露馅啊!
再想到这代表着他遗忘的记忆是不知道多么厚脸皮地对风微生死缠烂打,孟津立刻就决定,还是忘了的好。“人是会变的。”他涩声道,“当年是我对风门主造成了诸多困扰,被逐出微月门墙也是咎由自取。如今,我已经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代门主请放心,这事绝不会再发生。”
代无穷脸上的神情愈发惊愕了。“我怎么觉得你这不是认错?”他没忍住指出,“你这根本是想和我与师父划清距离!”
答对了,但是没奖!孟津心里嘀咕,面上只做出更诚恳的模样。“代门主说笑了。我既是微月弃徒,也就再和微月没有半分瓜葛。甚至,”他深深弯腰,“我还得感谢风门主和代门主的既往不咎。”
“……你这是作甚!”代无穷被突如其来的鞠躬吓得往边上躲了两步。等反应过来,他的脸色也冷了。“你完全不顾我们当初的情谊了,是吗?”
孟津直起身,毫不躲闪地直视那双已经带上失望的眼睛。“我只能说,若代门主此行前来的目的与风门主一致,那我确实无法让你们得偿所愿。”
“即便微月在与幽阳的比试中必败无疑?”代无穷咬着牙问,脸色已然变得铁青一片。
有一瞬间,孟津惊疑不定。
……这是什么意思?离比试时间还有好久,为什么代无穷这么确信自己会输给楼春山?
见他如此,代无穷的神情松动了些许。
但没等代无穷再说什么,孟津就肯定地点了点头。“若是别的,我或许还能想想办法。只有此事,请代门主恕罪。”
其中内情他可以慢慢再打听;可若是和微月门、和风微生藕断丝连,他怕是会有更多的麻烦。别的先不提,乐太平的好意他就辜负了,再和阎阗火往来也成了问题;然而,论起做朋友,这两人显而易见比风微生强出无数倍。
“你……你!”代无穷看他吃了称砣铁了心的模样,气得无话可说,随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