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皇宫地牢里,魏泰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中衣,盘腿坐于由稻草铺就而成的坐垫上,牢门两侧昏黄的油灯,照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的。
“那件事情,是我们对不起你!”沉默了许久之后,章盛开口说道。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魏泰并不领情。
“我一直知道,那件事情是瞒不了你多久的,可是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还愿意娶长姐,我还以为,你对此事并不在意!原来,是我自以为是了。
若是长姐做事没那么极端的话,我们之间会不会是另一种景象?”
魏泰没有说话,神色晦暗不明。
章盛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如今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了,但是,当年我是真的欣赏你的才能,也是真心想要和你结交!而长姐,对你的爱慕也是真的!”
魏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却并没表态,随他说去吧!
章盛神色有一瞬间的难堪,然而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黯然神伤道:“你也知道,我和皇姐当年的处境是有多艰难,身处于那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当初若不是皇姐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我根本就活不到成年!
在那个权利争斗的大染缸里,自小便耳濡目染,后宫之中,哪个皇子公主,会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儿心机手段?
当初,她只是太仰慕你了,又急切地想逃离皇宫那个泥沼,这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皇姐一向有她自己的主意,若是当初我能提前知晓,定然会阻止她的!”
章盛想跟他叙旧,可是魏泰却听得不耐烦了,他径直打断章盛的话,淡漠道:“皇上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的,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浪费口舌!”
他不嫌累他还嫌烦呢!
章盛被他一噎,到嘴的话就这么生吞了下去,他还是第一次见魏泰跟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他怕是已经憋很久了吧!
若不是碍于他是个皇帝,他是不是早就想这么跟他说话了?看来,他对他一直有怨气!
章盛也不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账本上显示,你在这十多年以来,靠着开采玄铁矿,囤积兵器五十万余件,靠着贩卖兵器,盈利两百万两,可是如今只搜查出来两千斤玄铁矿和五万件兵器,其余的东西,你放在哪里了?”
“皇上,您是在说笑吗?我从未承认过那本账本是真的!如今你是要将这些罪名硬往我身上套吗?如果真是这些,那我无话可说!”魏泰冷然呛声道。
“人证物证俱全!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什么!”章盛也是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在抵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皇上治我御前伤人罪的话,我认!可是,私采玄铁矿,贩卖兵器这种谋逆大罪,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皇上你就是将我砍了,我也是这句话!”魏泰一派正气凛然。
“你!”章盛伸手直指魏泰,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可还记得你当初被封为探花时,在大殿之前是如何说的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事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别的不说,单说你卖出的那些武器,最终很有可能会出现在他国的士兵手中,最后以战争的方式,全部还给你曾发誓要守护的百姓身上!这样你都不在乎吗?”
魏泰哑然一笑,这位皇帝有什么资格来说他呢?他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吧!
他不在乎,他又何曾在乎过?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他只是怕那些武器会成为威胁他皇位的存在吧!
“皇上,你还要我说几次?我没有做过!反正你一早就认定了我有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哦,要诛九族的话也随你!总要比让我说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来的容易的多!”
“你!”如此冥顽不灵!
章塍被气的几乎都要发作,却硬生生地被他忍了下来。
“好,此事暂且不论,这个东西,你可认得?”章盛耐着性子,从袖中抽出一个东西,递到了魏泰眼前。
魏泰抬起眸子,瞄了一眼,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情绪,又装作漫不经心地垂下了眼帘,漠然置之。
看着魏泰雷打不动的样子,章盛接着说道:“你不觉得它很眼熟吗?”
“皇上觉得我眼熟,那就是眼熟吧,那又有什么奇怪的吗?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女子头饰罢了!”
“女子头饰是随处可见,可你眼前的这个,却不常见。”章盛手腕一转,将递出去的发饰收回了袖中,他背手踱步,幽幽道来:“先皇后沈氏死亡之后,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一本神机图!
众所周知,沈家一脉个个骁勇善战,是领兵作战的好手!有他们参加的战役,几乎战无不胜!但是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后来的沈家之所以能在战场上更加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并且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少不了神机图的功劳!
这神机图乃是传闻中的机关世家薛家所创,其中就记载了众多巧夺天工的兵器。朕本以为这本神机图早已经随着薛家的消失没了踪迹,不曾想,它后来竟然会落到沈剑心的手上。当初沈剑心领兵与北岳国的那场战役,便是凭借着神机图制造出的兵器以少胜多。”
“朕手中的这枚发饰,便是出自薛家人之手。你知道朕是如何得到它的吗?”章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魏泰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破绽。
可是魏泰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地听着他讲话。
“说起来也是多亏了你,才能让我找到薛家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