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姜心底咯噔一声,莫名觉得此事隐隐与容衍有关,她回过神,朝侍卫询问道:“宫里情况现下如何了?阿容呢?”
“宫里传了丧钟,现下宫门紧闭,并未再传来任何消息。”
沈良姜垂着眸子,如此看来,得等天亮,命妇才得进宫了,她转眸,朝风吟吩咐道:“去将白绫挂起来,再备几身素服。”
说着,她转头朝孙老太妃道:“老太妃,现下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我叫人备了厢房,您快去歇息会儿,等天亮了您再与我一同进宫吧?”
孙老太妃点头,“也好,那就有劳你了。”
“姑娘,您也快去歇会儿吧!不然身子怕是遭不住。”风吟忍不住劝道。
沈良姜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操劳,明日进了宫还得在宫内跪一整日,这样下去可如何吃得消?
沈良姜回了青山院躺着,可看着帐幔,她满心都是担忧,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便赶紧起身进了宫,圣上殡天,三品以上女眷都得着素服入宫恭送他。
沈良姜起得算早的,只等了一会儿,便入了宫,这些女眷里孙老太妃为长,沈良姜站在孙老太妃身旁,由老太妃领着进去。
命妇们都穿着素服跪在灵前,沈良姜微微抬头瞧见最上首的妃嫔的哭得脸都花了。
她瞧瞧看了眼周围,并未瞧见容衍的身影,她垂着眸子,继续跪着,忽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冲进殿里,朝沈良姜扑过来,
“你还有脸入宫,都是你那胆大妄为的夫君害了我父皇……”
沈良姜有些懵,又因着昨日刚毒发一次,又一夜未眠,此刻正浑身无力,反应更是慢了一拍。
一瞬间就被人扑倒,她抬眸对上一双恶狠狠的目光,一时间,沈良姜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
只是他一双手掐着沈良姜的脖子,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很快便进来许多人,将掐着沈良姜的人也拉开了。
沈良姜咳嗽着坐起身,这才看清了眼前的孩子,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看她的穿着应该就是刚刚驾崩这位圣上的长子了。
“胡闹,圣上是重病而亡,你怎能胡言乱语?”原先跪着的妇人把那孩子拉着训斥道。
贵妃娘娘,圣上在时便独宠六宫,为圣上生下长子行事却极为低调的贵妃,沈良姜也就见过一两次。
贵妃拉着他朝沈良姜道:“都是本宫教子无方,还请容夫人见谅。”
说着,训斥道:“元琛,还不快向容夫人赔罪?”
被称为元琛的孩子缺一脸倔强,“我才不要同害死父皇的家眷赔罪。”
贵妃恼怒的瞪着他,“你……”
“啪”巴掌落在元琛脸上,谁也不曾想到这是一直安静的孙太妃打的,她一双浑浊的眸子幽幽的盯着元琛,
“谁教你的混账话?”
大殿霎时间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元琛会忽然出现说那番话,更无人想到从来不与人交好的孙老太妃会忽然替容家出头。
沈良姜始终没有瞧见容衍,她在圣上灵前跪了一日,便听了一日命妇间的私语。
元琛的孩童话到底还是惹人深究,大家猜测着容衍是否生了反叛的心。
圣上是见过容衍之后,不到一刻钟便去了,他与容衍到底说了些什么?
一时间,仿佛天底下的人都在找容衍,沈良姜跪在所有人中间,垂首看着地面,不经意间,眼眶便模糊了起来。
不能信,沈良姜,他们说什么都不能信。
没有见到阿容,她什么都不信。
“可还撑得住?”
一双满是褶皱的手搭在沈良姜的手背上,她抬头对上孙老太妃的目光,沈良姜轻轻摇头,“无事的。”
孙老太妃瞥了圣上的棺椁一眼,“不必为了他强撑,他不配。”
沈良姜眸色微顿,她似乎瞧见孙老太妃眼底浓烈的恨意了,这圣上生前究竟对她做过什么?竟让她如此恨得无法掩饰……
“你竟来了?”她正想着,听到熟悉的声音,沈良姜抬头便见太后的目光里满是诧异的看着孙老太妃。
若她没看错的话,太后眼底的是恨意。
孙老太妃哼了声,“我来不是为他。”
太后叹了口气,低声道:“放心吧!他无事。”
这个他显然和前面的他并非同一人。
孙老太妃起身,看了眼沈良姜,“你起来,扶我到那边坐会儿。”
沈良姜点头,扶着孙老太妃过去,心里却觉得孙老太妃这是故意让她歇会儿。
太后在孙老太妃身后不远处,缓步跟着,沈良姜有种错觉,这太后对孙老太妃似乎很强烈的愧疚。
“你身子不好,不必同他们一道跪着,我让人给你安排住所,你先歇着?”太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必了。”孙老太妃冷冷道:“我来宫里一是想瞧瞧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到了底下,他的滋味儿怕是不好过,毕竟做了那么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方才我亦是跪天,并非送他。”
这话听得……
太后看了眼沈良姜,似乎有些害怕孙老太妃再继续说下去,“够了!鸢华,这些年,我日日诵经再赎罪……”
“你赎得清吗?”
孙老太妃一句话,太后哑口无言。
“罢了!我知你不想见我,我也与你解释不清,我走便是。”太后转身,步伐有些快。
沈良姜垂着眸子,耳边传来孙老太妃的声音,“他既说了回来同你解释,那就等他告诉你吧!”
沈良姜点头应声,见到容衍时是在第二日。
与容衍一同出现的还有封容衍为摄政王辅佐新帝元琛的诏书,沈良姜脑袋里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眼底只剩下容衍的身影。
还好,他不曾受伤。
还好……这诏书也算可以让那些流言蜚语闭嘴了。
“阿姜。”容衍语气依旧温柔,他手贴着沈良姜的脸颊,眉头蹙了蹙,“脸色怎么这么差?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沈良姜摇摇头,“你回来……就很好。”
容衍笑了笑,拉着她进了一座宫殿,上面的牌匾刻着衍生殿。
“衍……”沈良姜歪着脑袋看着上面的字,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竟是你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