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闻言,将视线移到了火堆上,看见了旁边没怎么动的烤肉。
两人的第一反应皆是,晚上伙食太差了,王爷吃不惯。
随即比较心细的云泽发现不对,常年跟随在陈穆愉身边的人都清楚,他虽出身高贵,但年少便征战沙场的他,十分能吃苦。
出门在外,生活要比他们精致些,但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野外烤肉这种事他是会做的,可若是还把肉切的这么精致,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了。
四周除陈穆愉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云泽心中不解,可也没发现不对。
再看陈穆愉已经走出几丈远,想不通便不再多想,和莫焰将火灭了,两人赶紧跟了上去。
此事云泽没有再放到心上,全当陈穆愉是突然心血来潮,很快便忘了。
至于莫焰,一向只关心陈穆愉安危的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沈归舟不知道后续的事情,为了避免自己兽性大发,她快速逃离了现场回到自己的帐篷。
她走的都是人少的地方,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人。进帐的第一件事,就是灌了半壶凉水。
半壶凉水下肚,她才觉得那颗快要跳动的心安静了些。之前因为啃肉比较急造成的喉间不适也缓了缓。
这一舒缓,她的心绪就又有些飘飞。不知怎的,那如苍松挺拔的身影,那无双的容颜,那装满星辰的眼眸又冒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又喝了一大口水。为了避免自己再次想太多,她赶紧躺了下来。
按道理说,吃饱喝足,又加上一天一夜未眠,她应该很容易入睡才对。
事实却是截然相反,闭上眼睛翻滚了十来遍,她却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越是睡不着,就越是容易想多。
一想,眼前竟然都是陈穆愉的身影和他那张让天地失色的脸。
等回过神来,吓得她在心里念起了‘色即是空’。
念了几遍,感觉似乎没什么效果,她干脆背起清心咒来。
连续背了三遍清心咒,她整个人才恢复正常。这么一番折腾,她更没了睡意。
新安城里,死里逃生,对她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来说其实挺可笑的。
一路走来,又看到许多不同的风景,慢慢地,就改了主意。
既然命不该绝,那就听天由命吧,反正她应该也活不到正常人的年岁。
半年前,她来到苏阳。好山好水,是个适合埋骨的地方,当下她便决定留在此处不再走了。
等哪天时候一到,她往那一躺,也就完事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解决生计问题。
自己有多少斤两,她心里清楚的很,也就没想再做仵作。何况,苏阳城繁华热闹,美人众多,赚那点钱哪够她看尽这江南风华。
琢磨了半天,见到市集布告贴的通缉令和悬赏令……
一晃半年就过去了,如果不是重新见到陈穆愉,她都快想不起那个被唤作韩娘子的人了。
唉,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啊!
又闭着眼睛躺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她又觉得有些闷,干脆就翻身起来出了帐篷。
此时已经是半夜,周围安静的厉害。除了守夜值守的,其余的人都已经熟睡。透过还故意燃着的篝火,再加上不错的耳力,她很快就分辨出了暗处的守卫。
她避过了所有的守卫,绕到了帐篷的后面。
这次她没有去那片林子,而是到了不远处单独立在一大片空地上的一棵槐树下。她看了一眼茂盛的大槐树,纵身一跃,人就隐在了被树叶遮蔽的树干上。
她就着树干躺下来,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见稀疏的星辰。
四周没有了帐篷中的那湿闷,她做了个深呼吸,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寂静的夜里时不时有声音响起,停留一会却又悄悄隐去。沈归舟躺在树上,闭着眼睛将周围的动静听在耳里。
东方朝霞升起,周围的动静大了一下。浅眠的沈归舟早已经醒来,却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下面的侍卫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差不多时,晨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洒下来,越来越盛,沈归舟终于躺不下去。
翻身从树上跃下,火红的裙裾飞扬。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的侍卫有不少人正好将这一幕收进眼里,一时都看得呆了去。
陈穆愉营帐前,莫焰将帘子掀了起来,一身月白长袍的陈穆愉正好迈步出来,莫焰、云泽紧随其后。
刚出帐篷,两人就发现陈穆愉停下了脚步,眼睛盯着左边。
心中疑惑,两人顺着陈穆愉的视线看去,这一看正好将沈归舟从树上一跃而下的倩影收入眼中。
两人见过的世面不少,可也同其他人一般,一时竟看得呆了些。
该死的绝佳视角。
身影转过来,因为距离有些远,并看不清面容。
“那是沈姑娘?”
虽看不清佳人的脸,但整个队伍就一个女人,那一身红衣又那般显眼,云泽当即就点出了主人翁,那飘然而下的倩影让他有些吃惊。
莫焰的面部表情一向不如他丰富,听他如此一说,脸上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只是,他自己知道,这一幕也让他心上出现了一丝惊讶。
陈穆愉依旧看着那里,没有说话。沈归舟迈步朝自己的帐篷而去时,他已经收回了视线。
恰在此时,韩扬正好过来,恭敬地行了礼,就将昨晚附近的响动禀报了陈穆愉。
“昨晚上来了好几拨人,但人数都不多,看着更像是探子。他们没有更多的动作,属下和苏子茗也就没有惊动他们。”
韩扬想起昨晚来的那几拨人,有些担忧:“只是,依属下看,今日我们怕是会有一些小麻烦。”
说是这么说,见惯生死大场面的他显然也没有多担心。
“请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吩咐下去,让大家今日都警惕些。还有按照进程,下午我们应该就会经过阎罗岭,属下......”
一直抱着剑立在陈穆愉身后的莫焰突然出声,截断了韩扬的话。
“不过是一些不成气候的无知鼠辈而已,来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