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混乱后,妈妈已经反应过来。
开妓院多年,死个姑娘对她来说,并不是大事。她只是没遇到过会有这么烈性子的,这般自杀抗议。
缓冲了一会,她一边骂着晦气,一边赶紧吩咐人将尸体给弄走。
转头又吩咐其他的姑娘将客人陪好,承诺今晚的酒水千花阁承担一半。
尸体一抬走,又听到可以减单,本来还因为死人情绪不一的人瞬间又沉沦于声色之中。
至于那些姑娘,虽有震惊害怕,但都是人在屋檐下,妈妈一发话也只得将笑容露出来。
不过眨眼,一条命没了。又不过一刻,那消失的生命引起的波澜再无余波。
沈归舟站在那里,最终,她还是没有去看那个姑娘一眼。
很快,她再次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酒喝得有点多,又体型庞大,魂不守舍的沈归舟被撞得踉跄。
“沈姑娘。”好在刚好下来的飘雅扶住了她。
这一撞,沈归舟也回过神来。
她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飘雅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虽然自己心神未定,还是跟了过来,给她斟酒。
沈归舟一饮而尽,再抬头,看见刚刚那几个背后说人的女人还一脸惊恐地站在原地看着下面,显然是还没有从刚刚的惨事中回过神来。
沈归舟这一抬头,几人视线刚好对上。
沈归舟朝她们招手,示意她们下来。
这楼里的姑娘没有人不知道沈归舟,更是知道她出手大方的很。
短暂的错愕后,几个姑娘回过神,赶紧整理一番情绪跑了下去。
几人攀着她的胳膊坐下,落在大厅里,形成诡异的画面。
沈归舟浑然不在意他人看自己的眼光,她将攀上她脖子的手弄下来,问:“你刚刚说的沈家军卖国是怎么回事?”
被问的人正是刚刚说沈家的人其实也是卖国贼的人,名唤素媛。
素媛一愣,没想到几人的对话会被人听了去。心神一凛,赶紧道:“姑娘,您说什么呢?奴家哪有说过这样的话。”
沈家浮柳营卖国是多年前盖棺定论的事,但沈家可没有造反。那话她也就敢自己说说,可不敢让其他人听了去。
不曾想,会被沈归舟听了去,还在这种热闹的地方毫不避讳的问起,她能不被吓到吗?
沈归舟看着她,掏出一锭银子摆在桌面上。
那银子足足十两。
“那就说说,沈家军出的叛军的事情?”
素媛眼睛一亮,可是看到周围人来人往,还有些犹豫。
倒是旁边的写意手快的将银子收了过去,笑着道:“姑娘想知道这事啊,奴家知道。”
沈归舟举着酒杯看向她,示意她继续。
那人倒是没有素媛的顾虑,在她看来,这又不是秘闻,“姑娘不知道沈家军出的这事?”
沈归舟心中腹诽:老娘要是知道,还来问你。
写意有些意外,“沈家,大将军府,姑娘知道吧?”
沈归舟点了点头。
“这事啊,是桩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十几年三字,让沈归舟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众人都未曾注意到她的这丝变化,写意继续叙述着:“十一年前,不,现在应该说十二年前了,沈家军的少将军因伤重身亡........”
十二年前,沈家军的少将军在落龙峡一役中重伤,后因伤情突变,病逝家中。
沈星阑死后,沈家军那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浮柳营突然失了踪迹。
后来有人说,在敌国见过他们。一年后,沈家上报朝廷,浮柳营将士全体叛逃,通敌卖国。
此乃抄家灭族之罪,沈家军的浮柳营共一百三十二人。那一年,许多地方血流成河。
饶是如此,浮柳营也无一人出现,这便也坐实了浮柳营叛逃的罪名。
玉儿是其中一人的女儿,也不知是有什么机缘竟侥幸存活下来。
和以往要黎明时才离开不同,这一晚沈归舟并未在千花阁过夜。
走出千花阁时,她手脚冰凉。
千花阁所在的月河街,此时还是灯火通明,处处皆是莺歌燕语,好不热闹。
她站在街上,有些迷茫。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许多人影出现在脑海里。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
写意的话言犹在耳:通敌卖国,抄家灭族。
他们怎么会叛国呢?怎么可能。
抄家灭族……
三更的打更声将她惊醒,她收敛心神,转身往城外的城隍庙走去。
临近四更,破烂的城隍庙中一众乞丐还未入睡,几派人马正在为这殿中的方寸之地争得头破血流。
等一方终于获胜,想要享受战果时,忽见门口多了一人。
那人一袭红衣,在微弱柴火的映射下,很是显眼。
更显眼的是,这是个容颜姣好的姑娘。
乞丐们意外之余,很是诧异,这大半夜的何时多了个姑娘。
还未等某些人生出歹念来,沈归舟迈步走进来。扫视一圈,盯着一看似领头之人的老乞丐问道:“她人呢?”
突然的发问让众人一愣。
那老乞丐在看清沈归舟的脸后脸色一变,蠕动着嘴说不出话来。
沈归舟眼神变冷,“我说过,一个月内,如果她死了,或者她跑了,那你们就替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