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巷,沈归舟看了眼快到头顶的太阳,她又走进一家茶楼。
茶楼里,她在大厅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听着楼下说书先生说陈穆愉赈灾和办贪墨案的事情。
这是她被陈穆愉带回京都的第九日,由赈灾牵扯出的江南官员贪墨案终于有了结果。
虽然严谦和章周知死在狱中,陈穆愉还是挖出了一大串涉案官员。
除去那些小喽啰,还查出冠英侯府也牵扯其中。
皇帝大怒,将涉案的冠英侯二公子下狱,流放南境。随后又将求情的皇后禁足长阙宫,誉王也被牵连,被罚府中禁足三个月。
其他涉案官员,不管职位高低,贪污多少,一律抄斩。
沈归舟听着这个看似大快人心的消息,内心冷笑。
江南千里,流民哀嚎,尸骨铺路,作为最大的受益者誉王和皇后仅仅也是禁足而已。
果然,司狱典法在皇权面前不过尔尔。
沈归舟在茶楼听书喝茶时,隔着两条街的工部尚书府的下人在给罗悟整理遗体时发现罗悟背上竟然被人雕刻出一个类似于老虎的图案,看着诡异至极。
下人急忙禀了刚刚回府的工部尚书,誉王的岳丈罗珉。
罗珉匆匆前往灵堂,看到那图案时双眼睁圆。
回过神来,严令下人不得再提起此事,又匆匆离府。
躺在罗府大门对面的小乞儿跟在罗府马车身后,看着罗珉急切步入相府。
楼下又有人说起,因江南赈灾一事办的好,晋王得圣上赏金十万,龙星宝剑一柄。
沈归舟把玩着茶杯,有点想笑。
这赏赐听着好像挺让人羡慕的,只是对于陈穆愉这种不缺钱的亲王来说,这赏了不就是等于没赏吗?
他们这圣上到底是觉得陈穆愉如今地位已无法提升,还是因为不想赏其他的,所以才赏了这黄白之物。
她看着下面拍着惊木的说书先生,这京都还真有几分意思呢。
她在这茶楼中听到的还不止这些,如今誉王一党士气受损,这两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誉王小舅子被杀之事应该很快就会告一段落了。
沈归舟看着杯中已经泛着苦涩的碧螺春,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严谦乃前兵部尚书,最后贪墨案背后指使竟然是冠英侯,受益最大的成了誉王。
这三王六部的关系还真是复杂啊。
她从袖中摸出小乞儿给的纸张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的竟然是沈府,相府,还有罗府的背景,及所有成员情况,极其详细。
一目十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已经全部看完。
她将纸张撕碎,扔进茶碗。看着上面的字全部被茶水晕染,便随手将茶水泼在角落里。
从茶楼出来,坐在茶楼门口的小乞丐跟着她走了一段。
之后她又进了几家药店,每个店里买了几样药材。
她也没带着药材满大街溜达,直接向一家不起眼的药铺借了地方给制成药丸。
从药店出来,已临近酉时,她便直奔怡红快绿。
沈归舟一进门,就有人注意到她,虽然看着脸生,但见她穿的是上好的蜀锦,皮肤白皙的仙仙立马殷切地绕上她,“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吗?”
沈归舟没有否认,抽出几张银票,塞进姑娘裹胸里,另一只手一把搂过那姑娘的腰,道:“前两日刚到京都,听说怡红快绿的子衿姑娘艳绝京都,便想来见识见识。
一沓银票皆是百两一张,仙仙收过银票笑得风情万种。
听说是想看子衿的也不嫉妒,还帮着介绍,“公子真有眼光,我们子衿姑娘啊,那的确是个妙人啊。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个绝色美人呢。不过......”
“不过什么?”沈归舟很给面子地接过她的哑谜。
“我们子衿姑娘只卖艺不卖身。”
“哦?”
“公子也别失望,今晚我们子衿姑娘有歌舞表演,公子先去奴家房里坐坐,待会就可以看到子衿姑娘了。”
沈归舟脸上有些失望,不过随后似乎又像是想通了,她捏着女人的下巴看了看,道:“那行吧。”
仙仙满意地带着她去了二楼雅间。
沈归舟在怡红快绿等着子衿出场时,清怜跪在陈穆愉寝房门外,看着那双镶金边的厚底靴子,瑟瑟发抖。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夫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原来,陈穆愉忙了一天,刚刚从宫里出来,问了等候的莫焰府中可有事,莫焰说无事时,他心里就有点不安。
今日早上出门时,他吩咐云泽不准沈归舟出门。
按理说,不应该无事发生啊。
好不容易回了王府,他直奔听雨楼,看到守在外面的清怜,他问:“夫人呢?”
“在房里休息。”
他松了口气,可是等门一打开,他就知道他的不安是对的。
据清怜说那个用了午膳就在房里休息,不准任何人打扰的人没了身影。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她又跑了。
正要让人全城搜索,就看见衣柜门外的衣角。
走过去打开一看,只见早上他给她选的衣裳和一看就是从他衣裳上被剪下来的衣料被胡乱揉成一团塞在衣柜里。
理智稍稍回到大脑,想起她昨日数着银票的话,起身朝外走去。
清怜还在喊:“王爷,奴婢是真的不知夫人什么时候跑的?”
陈穆愉没理,直接迈步出门。
出门见到一脸愧色的云泽,道:“去怡红快绿。”
“啊?”云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王爷怎么想起要去那种地方了。
直到陈穆愉已经走出十来步,他想起沈归舟的光辉事迹,脑子灵光一闪,是夫人去那了。
陈穆愉一行还未到怡红快绿,子衿的歌舞已经结束。
仙仙坐在沈归舟腿上,给她喂着上好的葡萄,娇声问她,“公子,今晚留下来吗?”
沈归舟将葡萄吞下,看着她笑的一脸暧昧。
就在仙仙忍不住想要吻上她时,她道:“这子衿姑娘也不过如此。”
一把将人甩下去,又扔下一叠银票,“没意思。”
话未落音,人已经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