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五年,吴州。
上官蝶自从做了一个梦之后,一连几天都心不在焉。
穿着粉衣的丫鬟跑过来:“小姐,厉昊公子过来提亲了,此时正在花厅,老爷和夫人也在。”
“什么?”上官蝶急急忙忙从秋千上下来,提着裙子往花厅赶去,刚过去就听到她爹上官斓说:“厉公子仪表堂堂,风采斐然,但此事还需询问小女的意见,恰巧小女今日不在府中,
容我几日后再答复。”
厉昊嘴角的微笑不变,端的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看了一眼带过来的官媒婆。
官媒婆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哎呦上官老爷,这还问什么呀,厉公子可是国师府的公子,你家女儿嫁过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官媒婆捏着帕子:“要我说啊,上官老爷你这区区一个商户,能靠姻亲和国师府攀上关系,是祖上积德,还犹豫什么呀?”
官媒婆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商户,厉昊高高在上一言不发,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甚至还赞许地点了点头。
官媒婆更来劲了:“京城想嫁厉公子的贵女能从国师府排到城门口,厉公子不远千里来到吴州,求娶令千金,诚意可见一斑。”她的头高高的昂起,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上官老爷,你可不要让厉公子失望才是。”
言外之意,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官媒婆说了一大堆,一个字都不曾夸自己的女儿,仿佛上官蝶很上不了台面一般,上官斓的笑容越发勉强。
“女儿见过爹爹。”上官蝶穿着水绿色的翠烟衫,腰带上绣着银丝暗纹的蝴蝶,秀发轻绾,略施粉黛,身姿娉婷地走过来。
厉昊眼睛一亮,深情款款地看着上官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老狐狸,说什么不在家,这不是出来了吗?
“你怎么来了?”上官斓给了上官蝶一个眼神,示意她快回去。
“爹爹,厉公子曾经救过女儿,女儿感激不尽,嫁给厉公子,我……”
厉昊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上官斓心里咯噔一下,就听上官蝶道:“高攀不起。”
厉昊脸色一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就像官媒婆说的,京城里想嫁给他的女人多的是,赵御史家的嫡女如清水芙蓉,太傅家的女儿才华出众,要不是他的婚姻由不得他做主,要什么美人没有。
如今他屈尊降贵来提亲,这女人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点,说的好听是高攀不起,不好听就是不想嫁。
厉昊板起脸来还蛮能唬人的,上官蝶深吸一口气:“正如媒婆说的,小女子只是一个商户女,配不上公子,不能恩将仇报,让公子被京城人笑话。”
官媒婆嘴巴微张,反驳道:“我可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厉昊:“上官姑娘多想了,这是我请过来的官媒婆,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而且我也不介意娶商户女。”
“可我介意,爹爹,娘亲在世时是给我订了婚约的,我们不能言而无信。”梦里过几天会有人拿着信物过来,可当时她已经与厉昊订下了婚约,来人失望而归,他们之间的纠葛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什么——你有婚约?”厉昊眉头皱起,厉家的情报并没有提及此事,大概率是说来哄他的。这么一想,厉昊心中涌起怒气,浑身的气势一变,压着声音道:“这事你最好能解释清楚,我们厉家人不是可以随意哄骗的。”
上官蝶心里一颤,厉昊果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无害,作为国师府的公子,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以权压人才是他该有的姿态。
上官斓一早就知道今天的事不简单,女儿在他眼里是千好万好,但也好不到让一个国师府公子千里迢迢过来求娶的地步,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上官斓猜是有隐情,想的却是厉昊不能人道,喜欢打人啊这些,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人家要的是他女儿的命。
“小女说的不错,确实是有婚约,订的人家是以前我住在邝城时隔壁的邻居,姓余,他们的儿子叫余凛。”十二年前的洪水将两户人家冲散,他带着女儿到了吴州定居,那户人家却不知所踪,多年来音讯全无。
如今来算,男方也十九了,大概率已经娶亲生子,上官斓心里清楚,这门亲事多半是没有了。
厉昊一听到余凛,想到的是自己在京城的好友余凛,皇上亲封的护国大将军,他只道是两个人的姓名同音,不可能是一个人。
上官斓说得信誓旦旦,厉昊心里怀疑却不好直接说他说谎,上官蝶还没娶过来呢,她的婚姻还扣在上官斓手里,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得罪。
官媒婆就不客气多了:“上官老爷可真会说笑,谁不知道余凛是护国大将军。”她那眼神轻视又鄙夷,仿佛在嘲笑他们说谎也不换个人选,护国大将军哪是他们一个商户可以攀上的。
见上官斓和上官蝶的脸黑成了锅底,厉昊终于训斥了官媒婆:“本公子找你过来是让你说和的,好话不会说,仔细你的舌头!”
“是,是…”官媒婆低头哈腰。
一个小厮匆匆赶来:“老爷,门外有一男子求见,说是来……拜见未来岳父。”
上官蝶浑身一震,匆忙回首:“他叫什么名字?”
“余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