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长泛起一丝苦笑，“哎，现在的孩子啊…王老师，你带你们班文小满先回教室吧，下午再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王老师点头，把文小满带走了。

文小满一头雾水，又有些担心她这个同桌，心里知道应该问不出个什么来，但还是没忍住，“王老师，向心如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老师看她一眼，“跟你没关系，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文小满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哦。”

想了一下，王老师继续说道，“以后她有什么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或者做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你就过来跟我说，知道了吗？”

文小满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碰到了要去教室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喊住两人，“诶，文小满，正要去找你，杨老师给你送来了一些四年级的资料，在我办公室，你中午自己去做一下，我一会儿过来检查，快去吧。”

文小满又转头朝六年级老师办公室走去。

听见后面语文老师问，“王老师，咱们班那向心如的事儿解决了吗？是不是真的啊？”

王老师长叹一口气，“应该是她编出来的，假的，等下还得和罗校去派出所，那边应该有结果了…”

这一整天，向心如和王老师都没有在学校里出现。

很快，文小满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第二周周一，语文老师又让她中午去办公室写试卷。

这天向心如来上学了，但是比之前更加沉默。之前还会有一些情绪，现在就只有漠然了。

别的同学问她周五怎么没来上课，她也不说话。

到了中午，文小满轻车熟路找到语文老师放在桌子上的资料，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办公室里的空桌上开始写了起来。

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一边着改作业，一边说着向心如那件事儿。

“幸好是假的，上周五都把王老师给吓坏了。”

“这孩子也真是厉害，能编的那么滴水不漏的。”

“你们在说什么？我上周五除了上课就是听课，都不知道发生了啥。”

“就王老师班上有个学生，周五早上来学校的时候，哭着过来办公室找她，跟她说她在上学路上被人欺负了。王老师问了情况就赶紧告诉了罗校，然后俩人就带着那学生去报警。结果警察查了一上午监控，发现没有符合条件的嫌疑人，后面罗校又把心理老师一起叫过去了。”

“真的假的？这么离谱？不过，万一那学生说的是真的呢？监控也有死角啊。”

“不是的，她自己是说在那个隧道，就学校后面那个，那隧道很短吧，就二十来米的样子。她说在隧道那头，是一辆面包车上的人把她带上了车，过了隧道就把她放下来了。隧道两头都有监控嘛，警察怕她记错车辆信息，把从她进隧道到出隧道那段时间的每一辆车都调查了，计算了每辆车的通过时间，没有一辆符合的。

还找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同时间过隧道的居民，也说没有看到什么不正常的。警察问她的时候，她一口咬定自己说的就是事实，后面心理老师觉得有点不对劲，中午就和罗校她们回来，问她班上的同学她最近的情况，就猜她可能是撒谎的。下午心理老师再问她，她就不说话了。后面警察调查有了结果，她才承认是自己撒谎了。”

“也是啊，那隧道就那么长一点。那她家长呢？”

“家长也去派出所了，上午哭天嚎地的，下午知道是自己女儿撒谎了，一巴掌就扇过去了。然后罗校和王老师她们就留在那里处理后续呗，家长和学生的思想工作都得做。”

两个知道内情的老师压低声音把这事儿告诉了另外那个老师。

文小满也顺带着听了个全乎。

她估计一开始老师和警察都没想过一个六年级的小女孩儿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还说得那么详细，所以就迅速展开了调查。

心理老师呢，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年龄段学生的想法的，问着问着就发觉了不对劲。

而向心如，这个时候肯定也慌了，她可能只是不想上学或者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没想到把这件事闹这么大，又不知道怎么收场了，所以后面心理老师问她的时候，她就拒绝回答了。

老师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她这样是为什么啊？厌学了？”

“好像是她家里一直对她要求挺高的，她妈妈全职在家陪她上学，每天除了学校作业，还会给她加很多课外的作业。”

“那压力也蛮大的吧，她妈妈也真是，从小学开始就给这么大的压力，往后还有那么多年，现在就厌学了以后怎么办？”

“一般孩子出现了问题，那么这孩子背后的家长十有八九都有更大的问题。”

听到这里，文小满有些心疼向心如——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

无论向心如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都忘不了小时候的不快乐，以及那个为了对抗而做出一些荒谬事情的自己。

这种痛苦会一直伴随着她，直到她能找到出口与自己以及带给她痛苦的人和解。而有很多的人，一辈子都和解不了。

文小满快速写完练习，把试卷放到了语文老师桌子上，就回教室去了。

教室里，向心如面朝着墙趴在桌子上，好像与整个班级隔绝了。

文小满想要安慰一下她，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想了想，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她的桌子上：如果想跑步的话，我可以陪你。

“叮铃铃……”

午休结束，向心如坐起身，看到桌子上的纸条，看了一眼，把它揉成一团扔了。

文小满只当没看见，没有再写什么了。

两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没有说一句话，一直持续到了放学。

这天轮到文小满值日，宋婷婷放学了就过来这边教室帮她。

向心如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几乎和打扫卫生的同学一起出教室。

宋婷婷一路叽叽喳喳地跟文小满分享今天的事情，什么杨老师上课又喊她名字啦，刘娇竟然开始好好学习了之类的。

文小满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时不时地捧几句，宋婷婷讲得更热闹了。

“等一下。”

文小满停住脚步，接着又转了个弯，往路边的母女俩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