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惊讶转瞬即逝,除了一直对他格外关注的大阿哥,其余几人都没有看到。
孝庄也知道康熙此时的心理,其实她也一样,在不涉及到朝廷的前提下,希望曹祤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太子也好,大阿哥也好,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负着一些东西,身为大清的阿哥就注定了他们也会同时失去很多,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而曹祤,他们都觉得既然不是阿哥身份,再宠些又何妨?如此想着两人眼中的慈爱之色又添了三分。
见天色已经不早,康熙索性开口让曹祤一同用晚膳,孝庄,太子自然都不会反对。
大阿哥神色复杂,除宴席外他很少有和康熙一起吃饭的机会,其他几个弟弟还有时能在自己额娘寝宫见到康熙,可他小时候是养在宫外的,这一顿饭吃的是颇不是滋味。
曹祤看到康熙的态度,知道这是对他的回答满意,于是心里的弦松了下来,这次回江宁怕是真的可以闲下来了,跑跑寺庙,赚赚钱,研究研究医术啥的。
就这么发散思维,他无意识的吃的特别香,弄得太子也觉得今天的菜色不错,还用多了一碗。
饭后,孝庄命苏麻拉姑将见面礼拿了出来,说是之前没有准备,直接从库房拿的,也不知道曹祤喜不喜欢。
曹祤看着小太监们端着的匣子,觉得自己眼睛只要不瞎,都不会认为这是随便拿的,种类多不说,从笔墨纸砚到冬日大氅,无一不精。
要是孝庄对他如陌生人,他可能没啥感觉,以后不见就不见了,但现在他也只能顺着这些人的心思来,行礼谢恩之后,他快步退出了大帐。
草原的夜晚很黑,月亮的亮光格外显眼,曹祤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看,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有些人见一面就是一辈子。
不过等他回到江宁,不止是孝庄,康熙以及太子也不会再见了吧,也许第二次南巡的时候还有机会?
曹祤第一次有种想喝酒的感觉,也许康熙真把他扔在江宁不管不问,他会更自在。
太子啊,太子的身份真的是□□烦,等到康熙觉得自己老了,太子却身体强壮在朝堂一呼百应的时候,那太子的处境怕是跟历史上一模一样,即使他没有大逆不道的想法。
曹祤心中想着事情走的特别慢,身后的捧着孝庄赏赐的小太监,不敢出声催促,慢慢的跟在他身后。
李荣保,余沐,陈豫朋三人在曹祤帐篷旁席地而坐说的正欢,几人下午带着礼物过来看望曹祤的时候,从小厮口中得知曹祤见驾的消息,左右无事,又都不着急走,就聊了起来。
在帐篷中喝了好几壶茶之后,李荣保觉得闷,拉着两人出了帐篷,在外面坐着聊。
三人家里都是康熙宠臣,也都是家中被寄予厚望的后辈,因此倒是有不少共同话题,也不觉得无聊。
他们过来一是知道曹祤受伤前来看望,二是关于这次太子和大阿哥失踪的事情,想要通过曹祤打听一些情况。
李荣保忽然左右看看,有些神秘的对着两人说道:“我刚听说有八旗子弟扬言要找曹祤麻烦啊。”
余沐一挑眉,略感兴趣的凑上前:“说说看,什么情况?”
“曹家因为抬旗的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加上出了个王妃,又有消息说这次曹祤还救了太子和大阿哥,这连续事情出来,八旗有些人不服气很正常。”
陈豫朋淡淡说道,八旗子弟一向自视甚高,对于汉臣更是没有好感,说起来他的处境比曹祤也好不到哪去,而且曹祤好歹还抬了旗。
李荣保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本来这次随扈有他,就已经出乎不少人的意料,谁成想又让他得了功劳呢。”
对于康熙对曹家的态度,其他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可是清楚的,真算起来,恐怕要比一些爱新觉罗家的旁亲还要亲厚。
如今有人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曹祤主意,几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李荣保对外一直是克制有礼,但是混熟了之后,倒是真的放得开,见话题到此完结,眼睛一转说道:“这么等着也不是事,不如我们拿出彩头来赌赌曹祤会什么时候回来?”
他本来以为陈豫朋会反对,却不想这位很是干脆的将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放在中间的草地上。
“一刻钟。”
余沐瞟了眼远处被侍卫层层围住的皇族营地,同样将荷包解了下来:“半个时辰。”
李荣保眼睛咪成一条缝,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很亏:“你们倒是很会先下手为强啊。”
余沐呵呵笑着道:“这可是你说要玩的,没人逼你。”
“那好,那这样,为表公平只要是超过半个时辰都算我赢,如何?”
李荣保绝对不是个肯吃亏的主,既然要玩又没得选,马上想到了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
曹祤远远的便望见帐篷外围坐着几个人,仔细一看还都是熟人。
刚商议定,眼尖的余沐便看到了曹祤的身影,诶诶,他向着两人示意了一下,三人的关注点就同时到了跟在曹祤身后的小太监身上,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营地中关于曹祤立功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见几人到的齐全,曹祤倒是也没太惊讶,收敛好思绪,打招呼道:“怎么不进去坐着,都蹲这干嘛呢?”
李荣保这时想起了刚才的赌约,看着曹祤的眼神是相当的不友好:“这不是听说你又立功了,兄弟们来给你庆贺一下嘛,可没想到你面圣面了这么久。”
“我们一直从下午等到了晚上,茶都喝了大几壶,所以出来透透气。”
余沐忍着笑接着道,曹祤是不赌不回来,虽然他也输了,但看着旁边李荣保的眼神他就觉得莫名的想笑。
陈豫朋没有说话,默默的拿起了三人中间的荷包。
“这什么?”曹祤好奇的多看了两眼,然后问道。
李荣保刚准备说没什么来掩饰下自己开赌局的事实,但还没说出口,就被陈豫朋抢了话:“有人坐庄,赌了赌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有人不用说曹祤就知道是谁了,一阵无语之后,他对着陈豫朋开口:“那是不是该分我一半,要是没有我,下次你肯定拿不到这钱,信不信。”
本来曹祤只是玩笑之语,陈豫朋却在思考之后,将手中的荷包分给了曹祤一个:“合作愉快。”
曹祤愣愣的接过,这什么意思,还真想有下次?玩笑开完,他依次将地上几人拉起,然后一起进入帐内。
几人边走还边继续打趣曹祤,说他现在可算是红人了,将来不要忘了兄弟啊,其实别说将来了,现在就是有求而来。
落座之后,他们也没有掩饰目的,问候过曹祤便开始打听起太子和大阿哥的事情。曹祤心里也明白,这是他们身后的家族想要知道的。
于是,他捡了些不要紧的说了说,反正也不是秘密,倒是几人在离开的时候,都颇为不好意思。
曹祤也不太在意,他知道这几人想同他交好的心思是真的,这就够了,接下来的几天,借口养病他再也没有出过营地以外的地方。
倒是李荣保三人经常带着猎到的野鸡野兔来看他,顺便就在营地中搞个烧烤聊聊天,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的飞快。
十一月初,各蒙古王公陆续回转部落,康熙也启程回京。
路上,他接到了派往江南的钦差陆盛的奏折,上面提到了对魏千山以及李季,赵旸的调查。
这份奏折的内容要比曹祤说的详细的多,看完之后康熙也理清楚了一些事情,陆续下旨调动了一些重要官员的职务,他人还没有到京城,京城就已经是人人自危了。
曹祤来的路上是一直骑马,即使是磨得大腿上都是泡,也不好意思去坐马车,这回倒好,光明正大的赖在马车上就不下来了。
回到曹府之后,更是享受了一把自家娘亲以及两个哥哥的全方位关怀。
乾清宫,康熙巡幸之后的第一次朝会。
六部日常事务处理完,梁九功照例喊出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刚才还有些热闹的朝堂,顿时就沉寂了下来,上朝前不少人说要上奏折,此时却都是一言不发。
所有人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撇向刚从江南回来的钦差陆盛,心知今天这位才是正主。
但偏偏有位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像是没有感觉到朝堂的气氛,见没有人上前,两步就走到中间:“臣钱钰有本奏,臣要弹劾山西巡抚穆尔赛。”
“穆尔赛借嫁女为由强行逼迫下属官员送礼,并且在任职期间多次以各种理由让山西各县增加赋税,东窗事发后其家人又勾结通判张谦行贿,望皇上明查。”
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都以为今天的重头戏是陆盛,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出。
只不过穆尔赛这事情怎么就恰好这时候被人弹劾呢?
难道是为了转移大家对江南的注意?满朝的官员都暗暗打量钱钰,猜测这位到底是哪边的人,平日里与穆尔赛有过交集的几个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官员最前面的索额图和明珠都相当坦然,站着一言不发,两人知道康熙对于江南这次事情的态度,更是明白这时候最应该的是低调。
康熙将朝堂下的官员百态净收眼底,心下冷笑,示意梁九功上前接过奏折查看。
折子上的内容他并不陌生,早在三天前就看过,故意等了一会他将折子重重合拢,厉声说道:“真是朕的好臣子啊,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八壹中文網
“请皇上息怒!”这下也不用看形势了,所有官员都直接跪下请罪,这话是将他们都说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