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导演,季相思已经被灌了三碗醒酒汤了!”
“那她现在清醒了吗?”
“不!她不仅没有清醒,现在还开始……开始……”
“开始干什么了?”
工作人员面有难色,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支支吾吾还没说完,一声极具穿透力的乐器响声就从院子里传了出来,直冲云霄!
苏导惊愕。
“这小祖宗,哪里拿的唢呐?!”
他推开院门,急匆匆地进去了。
屋内客厅,季相思手里举着唢呐在前面跑,余舟晚端着醒酒汤在后面追。
戚蓝和方知鸢躲在角落,生怕被季相思撞到。章淮安也跟她们站在一起,只不过从酒席回来就一直没说话,眼神儿也木木的。
段南意却站在客厅中央,双手插兜,眼神明亮,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坏笑。
她跑。
她追。
两人绕着段南意来了一出秦王绕柱。
“相思姐!你再喝一口行不行?来,就喝一口……”
余舟晚气喘吁吁地,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喝醒酒汤。
季相思眼神水亮,脸色微红,小嘴叭叭,喋喋不休地嚷嚷着:
“我不喝!我没醉!我就喝了一小口,怎么会醉呢!”
“你们别拦我!今天开心,我来给大家表演一个!”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大半夜的,你要给我们表演什么?”
苏导推门进来,也开始拦季相思。
前有苏导,后有小舟,季相思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歪了歪脑袋,看清了眼前的人,立马兴致勃勃地要跟人分享:
“苏导你来了!我给你们表演一个《百鸟朝凤》好吧?这首曲子我学得最好了!”
她话音刚落,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章淮安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精神,他抱着胳膊倚靠在墙角,眼神儿似嫌若恶,语气凉凉:
“你不知道《百鸟朝凤》是哀乐吗?村里人结婚的大喜日子,你吹这首,不觉得不吉利吗?”
“你到底是何居心?”
章淮安一说话,其他人都神色古怪地看向他。
章淮安他……也喝醉了吧?
晚上吃喜宴的时候,嘉宾们或多或少都喝了点酒。除了季相思,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但章淮安怎么一开口,就不太对劲了。
这章淮安平时都是温文有礼的模样,现在说话这么冲,感觉对季相思挺不满的。
是酒后胡言?还是酒后吐真言?
他的话让全场陷入了沉默。
章淮安自以为让季相思出丑了,得意洋洋地看向季相思,优越感立马涌上心头。
其他人目光复杂,欲言又止,就连季相思都歪了歪脑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我看季相思就是居心不良!她是专门来诅咒人家结婚的新人呢吧?”
苏导脸色沉了下来,示意段南意:
“小段,他也喝多了,你把他带进去休息!”
“我不去!怎么?我说错了吗?”
章淮安一把推开段南意,眼神儿看向方知鸢,试图得到肯定:
“鸢鸢,你是学音乐的,你说《百鸟朝凤》是不是哀乐?”
方知鸢动了动唇,像是不想抹了他的面子,语气迟缓,委婉地说:
“emmm……这首曲子……其实不仅可以用在白事儿上,也可以用于喜事的。”
“它分三段,第一段是凤凰即将涅槃,百鸟前来哀悼,一般用于人去世后演奏。第二段是凤凰浴火重生,百鸟随之庆贺,多用于孩子满月时吹奏。第三段是凤凰即将起飞,百鸟前来朝贺,经常用于新婚时演奏。”
“所以相思她吹奏这个曲子的话,也是可以表达喜悦和祝福的,没有不吉利一说。”
“你之前可能只知道其中一层意思……”
方知鸢本身就是专业的古琴演奏者,对于这些经典曲目是非常了解的。
她这样一说,章淮安面色一黑,有尴尬。
“就是就是,你不知道就别在这指指点点!”
季相思连连点头。一下一下点头点得很重,看起来规矩又乖巧,迷离的眼神儿也明亮清醒了些。
“苏导,让我来!让我来!”
“一是表达对今天成婚的那对新人的祝福;而是庆祝大家今天能在这东篱小院儿相遇相知。你们就给我听好吧!”八壹中文網
季相思朝章淮安翻了个小小的白眼,然后甩着胳膊走到椅子旁,一只脚往椅子上一蹬!
摆好架势。
然后高昂的唢呐声冲天而起,恨不得把人的天灵盖掀开。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刺耳。
但随着她的演奏,所有人都渐入佳境。
唢呐声欢快爽朗,活泼粗犷,以热情欢快的旋律模仿了飞鸟鸣禽的叫声。
大家眼前仿佛出现了生机勃勃的森林里百鸟齐鸣飞舞的欢快场景。
面色都舒缓了很多,很显然是被这种轻松欢快的调子给感染了。
一曲毕,季相思缓缓放下手里的唢呐,细细地喘着气。
她额角沁出了些汗珠,在灯光下水光淋漓。
脸色红润微醺,两眼又恢复了些许迷离,看起来像是累了。
但其实她是在想她小爸了。
她小爸是个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小的时候跟着小爸学了不少的传统乐器。
古筝、古琴、箜篌、扬琴、月琴、萧、琵琶等等。
但她有一段时间闹着学唢呐。
因为唢呐凭借其霸道的音调和独特的音色,堪称乐器届的“流氓”。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简直太酷了。
“相思,你吹得简直太棒了!你这是……专业级别的演奏吧?”
方知鸢率先鼓起了掌,对她的水平表示了肯定。
她神色微妙,赞赏中有一丝丝的诧异和不可置信。
像是根本没有想到她能有这样的才艺。
其他人也纷纷从刚才的百鸟争鸣的场景中回过神来,抚掌赞叹。
季相思最喜欢别人夸她了。
这一夸,她就飘了。
决定再给大家演奏另一手绝活。
然后她就又举起了胳膊,作势要吹。章淮安的眼疾手快,一手拽住她的胳膊,一把捂住了她的唢呐。
“你,你吹得好是好,但这么晚了你还吹,都不让大家睡吗?你给我消停点吧,我不准你打扰鸢鸢休息!”
季相思被他拽的一踉跄,一头撞到了他的胳膊上。
“你干什么?!”
季相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从他的视角来看,却只看到季相思含着水雾的大眼睛,白里透粉的脸颊,在灯光下色泽诱人的红唇……隐隐约约,还有一股甜香环绕着他。
章淮安的突然就卸了力气,想斥责她的话全都抛之脑后了,心里好像有一根琴弦被拨动了……
而季相思却在盯着他看了两眼之后,突然往后一撤,嘴角抖了抖,转身趴在了余舟晚的肩膀上,带着哭腔嚎了一嗓子:
“哇——小舟!他长得好丑啊!”
“他长得太丑了,我的眼睛好疼啊怎么办?我会瞎吗?”
“他还不让我吹,他怎么这么坏啊!”
喝醉了的季相思思维特别直,很认真地在担心自己会被他丑瞎,真情实感撕心裂肺的哭唧唧了好几下,可把其他人给哭得那叫一个心疼。
余舟晚立马哄着:“那咱不看他了,乖~”
段南意:“章淮安你给进屋去吧!”
戚蓝:“我不睡了,让她吹……”
苏导:“小季啊别哭了,你想吹啥就吹啥,我们不说你了!”
方知鸢看了看章淮安又看了看季相思,最终还是跟大家保持同一战线:
“淮安哥你去休息吧,我们陪她再玩一会。”
章淮安骂骂咧咧被段南意拉进了屋。
季相思破涕为笑,软软糯糯地哼唧:
“那我就要演奏新的了~”
然后,一首唢呐版《姐就是女王》在东篱小院儿里飘扬,一直响到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