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让大夫先看看。”
眼见裴玉有些不舒服,裴成微怒开口,他平日里也疼小辈,可眼下闺女的伤最重要。
吴氏被外祖父一句话吓得收了声,还挺响的打了个嗝。
宋明孝拉住了媳妇往身后藏了藏,媳妇犯傻惹外祖父不高兴了唉!
吴氏打着嗝有些瑟瑟发抖的躲着身子,呜呜,外祖父啥时候变凶了?往常也不见外祖父搭理她呀。
“何大夫,麻烦你给我闺女再好好看看。”裴成倒是没在意老大两口子什么反应,这会他就在意自个闺女。
宋恒见着裴成开口了,准备好的说词便往肚子里咽,这会能不开口他还是不开口的好,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不露出破绽。
何大夫点点头抚着灰白的胡子上前给裴玉重新把脉检查,又仔细询问了一番裴玉感觉如何。
“无妨,裴氏这外伤多养几日便好,只是身子根基亏空的厉害,应是早年接连生子后没有将养好身子,这才亏损了底子,日后可要好生休养,万不可再劳累,这子嗣上也要注意些,身子要彻底养好说不得要个两三年,否则怕是有碍寿数。”
何大夫有些叹息,方才他想说的就是这些了,按脉象看裴氏接连生子伤了身子,之后也没好生休养,亏损的有些厉害了。
世人都说多子多福是福气,可谁知这生产时危险不说,接连生子对母体伤害也大。
宋珩听完眉角就皱了起来,有碍寿数?这可不行!他好不容易有了媳妇,怎么能出事。
至于再娶,宋珩根本不考虑,原身夫妻两孩子都好几个了,大儿媳妇也即将生子,他可不想整个后母来膈应人。
裴玉被何大夫这么一说,顿时打了个机灵,忙问道:“可有法子补救?”
她刚得到新生就要凉凉了?要不要这么衰?!
何大夫抚须道:“我这倒是有一方子,好好将养个两三年,不出差错自然无碍,只是这方子所用主药昂贵不说,镇里的药铺子也是没有的,我们这地界这种药材可不好寻啊……”
“劳烦何大夫先将方子开下,这主药我们自去买来。”裴成急忙道,一双虎目里尽是愧疚担忧。
闺女近年来确实体弱了不少,每次回来,他们夫妻两询问,闺女只说累着罢了,他们倒也没有多想。这样的世道,保住一家人平安不挨饿已是不易,闺女和女婿要养着五个子女,累些是必然的。
宋恒一脸紧张的开口:“还请何大夫写下方子,药材的钱我们吃的起。”
原主和妻子感情极好,一向爱护妻子,他自然也要表现的紧张在意,再说他占了人家的身子,照顾好原主的家人也是应该。
宋老大夫妻俩也是紧张的看着何大夫,药材难找也要找来!娘可不能有事!
何大夫会说难寻只因此药少见却不算多珍贵,且宋裴两家不过普通农家,何大夫只是觉得他们难以负担罢了,那药材对寻常富贵人家来说却不算多难。
如今看宋家人个个紧张,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夫先开个药材方子,待你们寻到药材再来找老夫抓药便是,裴氏切记,日后不能再劳累操劳了,且这药一旦用上,便不能停下,否则功亏于溃。”
裴玉连忙点头表示明白,谁也不想做病秧子,更何况还可能影响寿命,死过一次的她更加珍惜这新生,古代人的平均寿命并不高,她可不想早死。
原主身子这么不好她真的是吓到了,原主当初本就是接连生下大儿子和二儿子,三儿子倒是因为裴刘氏的叮嘱,有意避免才隔了开来。
连生了三个儿子,世道又不太平,夫妻俩原是打算不生了,可夫妻感情好,宋恒也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头俩年倒也忍得住,后来压的狠了也不行。
老儿子和小女儿也是紧跟着生的,连番生子,日子又不好过,原主的身子也就亏空的越发厉害,不然依裴氏练武的底子不至于如此。
裴玉回忆完,只觉得原主真是心大,成亲三年接连生了两孩子,那会年轻自然没大问题,可小的两个也连着生,这年纪大了不说,身子也不如当年了,又没有好好休养过,这样糟蹋身子肯定受不了啊!
多子多福说的好听!受罪的全是女人!!
宋老大听闻这话,心里担忧的不行,娘生完小妹后身子差了许多他们是知道的,这两年也是不敢让娘太过劳累,却不想已经这么严重了。
又一想何大夫是两年前才定居的,之前他们不说这十里八村,就是镇上都没有什么正经大夫,娘前些年根本没法找正经大夫看诊。
不得不说,宋老大真相了!
“我这有两幅方子,一副是较为寻常的温补方子,你们上镇里抓药就成,五天一副,先吃着,虽说效用不明显,倒也能温补些身子,寻常时候也要注意多进补些肉食,吃的好了身子自然也康健些,那可比药管用,你们倒也不必太过忧心,只要不让裴氏时常劳累,好生养着并不会影响寿数。”
何大夫笑呵呵的道,对宋家人他感观不错,之前没有接触,知道的也大都是听人说的罢了,主要还是宋家出过举人,宋裴氏早年又彪悍,这才在附近名声大。
宋恒抬手道谢:“如此倒是多谢何大夫了,老大,带何大夫去西屋写方子。”
西屋是家里念书写字用的屋子,念书的人家自然有笔墨备着,宋明孝不敢耽搁,领着何大夫就走。
吴氏见当家的走了也不敢多呆,机灵的跟出去了。
婆婆身子不好,外祖父一定心情更不好了,今儿婆婆被打到公爹都气晕了,想来公爹的心情也好不了,这会她可不敢留下碍眼!
“玉儿啊,你放心,爹一定会给你寻到药材的,再不济还有你哥哥们呢,总有个顶事的。”裴成笑着安慰道,生怕闺女被吓到了。
“嗯,谢谢爹,我不怕。”换了芯子的裴玉抬头笑着应下,此刻她能感受到来自眼前这位花甲老人的关心,这声爹虽然心底别扭,但喊的十分顺口。
“好了,你们好好休息,一会让你娘给你做点好的补补。”裴成说了一句就不再提妻子了,他怕一不小心说出妻子急晕的事。
“好。”裴玉笑着点头,神色不经意间带着分纯粹懵懂。
裴成见了,只觉得闺女终究还是他闺女,哪怕马上就要做奶奶的人了,在他眼里依旧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等木门缓缓关上,裴玉顿时呼出口气,可把她憋死了。
“我一定会寻到药材的,你不必担忧。”
裴玉闻言看向宋恒,脑子闪过一道灵光挑眉惊讶道:“你不是原装货?!”
“嗯?你才知道?”宋恒眸光微动,有些讶异。
裴玉嘴角抽了抽:“哪有心思想……”
天知道她刚才脑子有多乱,哪里会想到身边这人也不是原装的呢,方才她在屋子里装睡的好好的,这人突然将她叫起来,她还以为自己暴露了呢!
宋珩闻言也明白了,想来也是,他能察觉,是多年权谋生死间磨练出来的本能,寻常人如何会这般时时戒备,这女子最初怕是慌张的很,能不动神色的应付几人已是不错了。
“那你也是车祸来的?”裴玉回神惊讶的问道。
这个几率还是蛮大的,毕竟她坐的客车上就有二三十个人,对方是什么车她倒是不知道,但人肯定是有的。
宋恒摇头:“我并不知晓什么车祸。”
虽然否认,但心里也有了答案,想来这女子是出了所谓的车祸才会变成裴氏,车祸?是被马车撞了吗?
裴玉得到否定的答应也没有失落,毕竟也只是一时猜测罢了,是不是车祸来的其实并不重要,反正都是陌生人,除了同病相怜以外,真没有什么不同。
想着裴玉抬眸看向眼前的陌生男子:“那你是怎么变成……嗯……这样的?”
听着裴玉那省略的话音,宋恒有些揶揄:“自然是死了,难道你不是?”
“也是,好好的活着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裴玉说着有些哀怨,怨倒霉的命运。
“对了,你之前,是做什么的?”裴玉说着,语气有些不自然,感觉自己这么问好像有点不礼貌。
宋恒倒是坦然,虽然有些奇怪裴玉直白的问话方式,却明白她的意思:“曾是世家子弟,可惜运道不好,母亲急病去世后父亲娶了继室,之后日子也就不好过了,不过还好,虽然受了些苦,到底该做的都做完了……”该报的仇也报了。
宋恒语气轻松却带着丝悲哀,可惜裴玉此刻根本无心体会,她听完宋恒的话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哪!这队友是个古穿古啊!要命啊!
宋恒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一脸惊悚的沉着脸,不由有些奇怪,难道他说的有何不妥?他已经尽量简略干净了,那些肮脏的事他明明没提及半分,怎会吓到?
宋恒这会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不由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之前头脑发沉身子也不舒服他真的没心思多想,如今知道彼此的底细,他也有心思看看“妻子”的模样。
眼前之人体型消瘦,脸上更是瘦的有着明显的骨骼轮廓,使得面相平白冷硬几分,肤色有些发黄,头发虽多却很是枯燥,手指上也有明显的茧子,手背皮肤干燥略有些粗糙,是常见的村妇模样。
可待他认真看向那双眼,却明显有些不同,这样清明冷静的眸色不是一个村妇所能有的,这幅躯壳确实是换了人的。
“那个……”宋恒打量间,裴玉突然抬眸看向他,宋恒顿了瞬,随即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裴玉心里想着事倒也没发现。
宋恒感觉到她的拘谨犹豫,只好叹道:“你若有话不必犹豫,我们的情况已是如此,若是有什么顾虑大可直言相告。”
裴玉眨巴下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再纠结,理了下用词:“是这样的,我可能和你不太一样,你是世家子弟对吧,我就是个普通人,很普通的那种。而且我的家乡风俗和你们也很不一样,所以,你看,我们能不能,找个时间,和离?”
宋恒看着眼前人,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前世一生他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圆满的家,如今一朝得愿,哪怕是借了他人的身子重活,他也不愿轻易失去。
裴玉被秒拒有些气恼:“为什么?我们又不熟,而且,我男朋友都没谈过就给人当妈……我……我太难了!”
说着裴玉就觉得自个特委屈,特么的,坐个车好好的就出事了,穿越吧,还得了这么个破身份,别人穿越不是千金小姐公主的,怎么着也是个年轻小姑娘吧,她不说有个富贵身份,这年纪直接就婆婆级别了!还得了个破败身子!
宋恒突然有些无措,他从未亲近过女子,哄人这样的事自是不会,可看着裴玉隐隐要哭的样子。
语气不由软了几分:“和离没有那么简单,这夫妻两已经生育儿女,大儿媳妇马上就要临盆了,而且宋家一家和睦,你我若是和离,也得有个正经名头,你看如今可有?何况你我这个年纪,若是和离,你又要何去何从?”
裴玉听他一解释,顿时愣住了,她的思维还没转换过来,并没有想过这些,知道自己穿越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些网络小说,穿越女主基本不是开局先分家,就是闹和离,所以她才会想到和离。
如今听宋恒这么一说,裴玉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是到了一个真实的古代世界,和小说必然是不同的,小说描述的也都是按主角的角度,真正的世界岂会那样简单,她不能把这当作看小说那样看待,而是要当作一个从未了解过的新世界。
“对不起,我想岔了。”明白自己思想误区了,裴玉不好意思的跟宋恒道歉。
宋恒看着眼前认真道歉的女子,有些讶然:“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