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长见此,立马大声喝止,村民讨论了一会也停了,主要想继续听八卦。
擦了一把汗,王族长觉得累极了,这太费嗓子了,但他不敢耽搁啊。
喝了点水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当初定亲事的王家老太太已经去了,王家大房夫妻也没了,宋家怕念丫头要是回了王家日子不好过,往后亲事也不好找,所以决定收念丫头做义女。
宋家找大师给算了卦合了八字,可惜念丫头与宋家无缘,却和裴氏有一份姑侄缘分。今日裴家来呢,就是裴家二房要收念丫头做义女,全了这缘分。这两家的认亲书已经写好,大家伙一起做个见证。”
王族长的两个儿子已经摆了桌子,王族长把两张红纸铺好,认亲书是宋恒写的,一式两份,一份归裴家,一份归王族长保管。
王家大房无男丁,女儿认亲除了找堂叔伯还可以找族长做主,这也是裴家直接找王族长,王族长没有推脱的原因。
村民们诧异了一下,他们传八卦的时候是胡咧咧的开心,但心里大多清楚,出了四丫这事,王念娣八成是要被宋家赶出来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做不成宋家儿媳,却做了裴家干孙女儿?还有这好事?
听完这些,四丫傻了,王家二房夫妻俩也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局面。
王富余惊讶的都直接开口了,“族长,念娣都进宋家门半年了,这哪有儿媳妇变侄女,说换就换的道理!我们王家可没有绝户!”
不等王族长说话,宋恒站了出来,“王念娣在我宋家可是规规矩矩的,半点逾越的地方也没有。当初你们家老太太硬逼着我们认下这门亲事,又写了断亲书,我们这才不得不把王念娣养着。
我家儿子可未和王念娣定婚事,连婚书媒聘都没有下,何来儿媳妇一说?!简直荒唐!王富余,你莫不是觉得我宋家好欺,还要硬赖上不成?!”
王富余原本就是一时嘴快,回神吓得眼神对不敢看宋恒,直摇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婚事不作数!不作数!”
村民见此都嗤了一声,宋家说的有道理是有道理,可这大半年大家都喊王家三丫头王氏了,也没见宋家人反驳呀,这会八字不合,要解除婚事了,就说规矩清白了。
想归想,倒也没人冒头,人亲叔叔都不敢做主撑腰,宗氏族长也同意,他们外人看个热闹就是了,何必引火烧身。
何况宋恒说的也没错,两家没婚书,没媒聘,当初确实是王家老太太硬把孙女塞过去的。按照规矩,这婚事确实不作数,站不住理。
宋恒这人的性子作风他们都知道,不可能说瞎话的,说没有,那就肯定没有。
就算他们站出来也没用,无媒无聘,也没有婚书信物,这婚事,人宋家不认就不认了,到官府都是这个理。
要是王家够硬气,能跟宋家叫板,那他们也不介意说两句公道话,可王家有这底气吗?
何况宋家原本还是要王念娣的,只是两孩子八字不合,所以才不能成亲,宋家还让王念娣认亲,这可算仁义的了。
宋恒听到这话,满意的收了,站回裴玉身边,对媳妇递了个眼神。
裴玉好笑的对着他眨了下眼:夫君真棒!
宋恒隐晦的握了下媳妇的手,然后一脸严肃的站着看戏了。
裴成见该说的都说了,就出面开口把正事给办了:“王族长,我们开始吧。”
王族长立马应了声,拿起认亲书念了一遍,还给村里几个认字的村民看了一遍。这几个识字的村民主要是下溪村另一个氏族的族老,还有定居的一个外姓人。就是过个过场,没人仔细去看。
村民都没有异议,王族长铺平认亲书按下自己的手指。裴修治上前也印了指纹,最后是王念娣的。
王念娣手有些抖,但按手指的时候却很稳当。
收起认亲书,裴成笑呵呵的看着村民:“今儿我们裴家添人,多一孙女,实乃喜事,一会在村中摆酒,大家可要来赏脸一聚。”
村民们原本只是八卦,这会听到能蹭吃喝,当即兴奋应声。
至于王念娣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可不会关心,实实在在能白吃的粮食才是正经。
二房夫妻俩见此哪里还敢冒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半点存在感都不敢刷。
不少村妇直感叹,王念娣的命未免也太好了吧。
觉得王念娣命好的不在少数,有心思活的都在想要不要找裴家提亲了,这可是裴家的义女,怎么也是个亲戚,往后能偶尔借裴家的威风就是大好处了。
至于王念娣曾经在宋家到底是童养媳还是儿媳妇他们可不在意,能把日子过好,把肚子填饱,不比这些虚名强?
村汉娶寡妇的可不少,这王念娣虽然进了宋家半年,可确实还是黄花大闺女,她们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大闺女不比寡妇破鞋强?
何况王念娣身后还有大树可靠,真正的乡下人家真没啥讲究,只要有实在利益,就啥也不介意。
四丫站在人群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姐姐,而后神色渐渐晦暗,脸色疯狂嫉妒。
王念娣毫无所觉,心里紧张的情绪在裴成的话音落下时松了口气。她成裴家二房的义女了,有族人村民见证,认亲书也已按指,再也反悔不得。
这一刻,王念娣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心里的愧疚翻江倒海,一股情绪仿佛针一般,扎的她疼痛不已。
看热闹的村民听到有席面顿时不少恭喜的好话砸出来,之前的流言今天开始不会再出现了。
宋恒带着裴玉悄悄离开了,他可不想应付这些村民。
宋老大看爹娘回来了,立马焦急的上前,却不敢开口询问。
宋恒撇了他一眼:“套车,回家。”
裴家摆席面的事情他们不参合,免得又勾起村民的印象,开始编排。
宋老大闻言,知道事情办妥了,立马喜笑颜开的去套车了。
王念娣被王氏带去二房安置了,二房只有两儿一女,裴家的屋子还是够住的。
萱姐儿是个心灵手巧的,看事也剔透,对王念娣虽然有点不自在,但也没下面子,在母亲的示意下,平平淡淡的喊了声“姐姐”。
王念娣拘谨的喊了声“萱妹妹”,原本她也是这样唤萱姐儿的,如今喊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身份变了,也喊起来也别扭了些。
裴家对王念娣最不自在的就是力哥儿了,不过到底男女有别,他是和王念娣接触的机会可不多。
裴齐力把表嫂和拐弯的义堂妹摆在一起比较了一下,心里的那点不爽瞬间没了。
不为别的,义堂妹终有一天要嫁出去的,以后八成见不着。
亲表哥可是常常往来的,若是王念娣还是宋家儿媳,他以后怕是都不敢去宋家了,也不敢和宋明义太靠近,总觉得怪不自在的,只是想想,他都觉得没法和表哥正常相处了。
事情解决了,裴玉是一身轻松,宋恒见媳妇舒坦了自然心情愉悦。
宋明智也默默松了口气,那王念娣确实不适合二哥,目光短浅,性子也太过怯卑。
宋明义听到结果,沉默着想了很久,抬头时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大概,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王念娣有外祖家护着,不会过得太差的。
往后他们路归路桥归桥,再无瓜葛。
宋家这边松了口气,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不为别的,就婚事这块,都要重新安排了。
婚帖也要重新写的,幸好大多婚帖还没发出去,就发了五封,裴家、吴家和嫡支三房,其他亲族的本想等初五后去通知的,这下倒是免了大麻烦。
宋恒让宋明孝赶紧写了四封新的婚帖,然后匆匆去了族里,把婚帖都换了回来。
宋老大也赶忙去了岳父家,把婚帖给换了。
这婚帖写了,其实就代表八字合过,且合适,不然这婚帖也不会发出去。
虽有疑惑,但大家都是实在亲眷,又都是聪明人,听到流言风声的时候基本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很是顺利的就把婚帖换了。
吴家换婚帖的时候最利索,甚至表示自己家今儿才拿到的婚帖,是宋明理和顾暖的。
宋老大拜别岳父岳父后,一路上都憨憨的笑着,心里感慨:媳妇可真得好好选。
婚帖不仅换了内容,婚期也改了,二月初三,宜嫁娶,也是个黄道吉日。
选婚期的时候一般都会选出三到五个,都不用再找人,直接挑了日子最后的。
裴玉发现自己的问题后,立马跟着宋恒学婚事方面的知识了。
宋老大和吴氏原本被调教的差不多了,这些流程事物也都能得心应手的打理,虽然再有些麻烦,但并不难做。可如今看到娘要亲自操持,这心里一紧,不由得更认真紧张了几分。
宋恒这回教导的更仔细,不仅有普通人家的礼数还有官家的,至于侯门世家之类的就免了,宋家目前距离还远。
裴玉是主要“学员”,宋老大夫妻是“旁听生”,还带个宋明智来“陪读”。
为啥带上老四呢,宋恒和裴玉是打算让这小子以后撑家的,自然也要好好培养了。在才学上不用费太多心思,这家事上还是要的。
毕竟宋恒以后是不会再教导这些的,新媳妇顶多让吴氏带带。
老四的媳妇以后肯定是仔细挑选的,这方面没大问题,有问题就让老四自己兜着,反正他们不管。
宋明智也没反抗,乖乖的当好学生,还自带笔记的那种,估计心里也明白夫妻俩对他“放养”了。
刚刚十岁的小宋状元表示:爹不疼娘不爱,宝宝心里苦,想养个童养媳了。
宋老大夫妻看着最小的弟弟认认真真的样子,疑惑都收回去了,赶紧摆出最认真的态度。
事情解决了,村里的风声也不少,直到月底这事才消停了下去。王念娣也被裴家二房夫妻带去了驿站。
宋明义休养好了以后,每天都认真的练武,帮家里做活,一点不对劲都没有,就是换了个屋子睡。
宋家其他也有些不习惯,主要是吃食这方面,王念娣不在了,家里的伙食下降了一个档次。
王念娣在厨艺方面是天赋型选手,还有裴玉教的配料方法,简直如虎添翼,家里人都吃习惯了,胃口被养起来了。
但没人说出来,只是大家开始的那几日都少吃了半碗饭,后来裴玉担了做饭的事情,这情况才好转。
裴玉的厨艺也是不错的,加上家里的调料都算齐全,油也放的足,这饭菜反而比王念娣做的好吃些,毕竟王念娣可不敢多放调料,都是省着用的。
裴玉其实不爱做饭,前世就很少下厨,因为处理食材是很恶心的过程,特别是肉类,每次做完菜她自己都已经没胃口吃了。
而如今,宋家用的大铁锅,炒菜油烟重,还没有抽油烟机,一开始她被呛了好几次。
现在习惯了倒是还好,主要吴氏发现她不喜欢处理食材,后来都很仔细的把食材先处理好了,裴玉只要去掌勺就行,这大大降低了裴玉对下厨的反感度。
顾暖对裴玉一直是有敬仰之情的,每次裴玉炒菜,小姑娘都留在一旁帮把手,想学厨艺。
裴玉自然欣然教导,每次炒菜都仔细解说着,她小时候家里也是炒大锅菜的,每天都在灶台看火,听老妈说炒菜的诀窍。
当然,她那时候没仔细听。但不妨碍她思念一下,把顾暖看成曾经的自己。
顾暖在厨艺方面的天赋没有王念娣那么高,但也不差,只要认真做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吴氏至此看着顾暖的眼神都是发光的,她不爱碰厨艺,对这方面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有个会做饭且爱做饭的妯娌,她是十分高兴的。
二月初二,周氏带着儿媳妇来接顾暖去族长家,明儿顾暖要从族长家出嫁。
屋子还是原来那间,顾暖看着原先住过的屋子有些恍惚,她和弟弟的人生就是从这里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