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不开眼睛。
整个人像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醒不过来。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我走进了一家医院。
医院里,有一排排的病房,病床上都是蒙着白布的尸体。
我不受控制地走上了三楼,僵硬地走到了三楼走廊尽头的301病房。
推开病房的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谈哥用手帕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嗽着。
他咳嗽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停下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雪白的手帕从嘴角拿开,上面触目惊心,全都是血!
我慌得退后一步,不敢置信。
这是梦!这不是真的!
谈哥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明明中气十足,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醒过来!
我想要离开,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一转身,迎面却挨了一拳头。
有人一拳头砸在我的脸上,崩溃地朝我大吼大叫道:
“谢谨之,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师父怎么可能招惹上邪佛那种脏东西,还跟邪佛斗法!都怪你啊,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去死啊!”
我被那个自称是谈哥徒弟的人,砸得眼冒金星。
邪佛?
和谈哥斗法的明明是谢寅啊。
难道谢寅就是邪佛,邪佛就是谢寅??
这时候,谈哥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声音虚弱无力:“石研,不得无礼!”
石研,是刚刚打我的那个人的名字。
石研委屈又倔强地看向谈哥,噗通一声,就在病床前给谈哥跪下了。
“师父,您这又是何苦?他空有那么好的命格,却资质平平,身上只有那么点微末的鬼气,恐怕连个最普通的小鬼和灵体都对付不了,废物一个!您为了他,被邪佛废去半身修为,还断了两根……”
不等石研说完。
“瞎胡闹!”
谈哥冷冷地看向石研,一个眼神瞥过去,石研的嗓子里发不出声音了。
石研不能开口,他就走到病床前,直接解开谈哥手上的纱布。
我这才看到,谈哥右手手指上缠着厚重的纱布,纱布都被血浸透了,血渍干涸得都有些发黑了。
石研视线阴沉地看着我,似乎在说:看看,这都是被你害的,都是拜你所赐!
纱布解开。
我就像一棵树,脚下生了根,牢牢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谈哥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断了。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谈哥……”
我眼里酸酸的,心里愧疚自责得快疯了,“谈哥……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我不该找你帮我,不该求你带我去青蒿镇,你的手指……”
断指也就罢了。
偏偏,断的还是右手的中指。
这几天我们班遭遇死神,我也查了不少资料。
我知道,右手的中指对道士很重要,那是灵指,是能掐会算、能推演、能通灵的灵指。
灵指断了,踏道之途,也就全都毁了。
是我毁了谈哥后半生的道途。
谈哥眼珠微转,看向我,微微地蹙起眉。
他想掐指,右手中指却只剩下个光秃秃的血窟窿了。
“你……回去吧,我踏道的第一天,就知道我四十六岁的时候命中注定有一劫。”谈哥突然笑了,“给你的两盒烟,叫三七烟,烟纸里卷的都是三七的粉末,要是遇到了危险,就点燃三七烟,能保命的。”
“走吧……”谈哥摆摆手,不欲与我多说。
我的身子像被一阵狂风刮着,不断地后退。
我连忙伸手,想拉住谈哥,手却从谈哥的身体穿了过去。
谈哥!
鬼压床一般的感觉,让我浑身都是冷汗。我透不过气来,难受得快要窒息了。我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在梦境里,拼命地想动起来自己的四肢,挣扎着,哪怕是轻微动一下,也能把我自己从梦魇之中拉出来。
终于,我感觉我的身体强行动了一下,好像从梦境中挣脱了出来,眼前昏昏沉沉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我觉得浑身都疼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片冰凉的柔软,贴上了我的嘴唇。
它想撬开我的牙齿,在我嘴边不断地打着转吹气,痒痒的。
我喉咙里干燥得厉害,恨不得把它吞下去。
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脑子里想起来小时候爸爸给我讲过的鬼故事,要是被鬼压床,被脏东西缠上了,它碰你嘴唇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张嘴。张开嘴,它就能从你嘴里吸走你身上的阳气,把你吸成一个人干,一具干尸!
我紧紧地咬着牙,闭着嘴。
过了一会儿,它终于从我的唇上离开了。
我以为它走了。
可是,它又向我的脖子吻了过去。从喉结到锁骨,再到身体。直到我感觉,好像有一双冰凉的手,解开了我的腰带,把我的裤子给脱下来了。
我人傻了!
这是要搞什么?
我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扫到了我的腿,像头发,又像水草,湿漉漉的,很冰,很凉。
就在它准备继续的时候,我用尽全身力气,先是动了一下手指头,然后极其艰难地翻了个身,阻挡了那东西接下来的动作。我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后,睁开了眼睛。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挣脱了梦魇,我有一种虚脱乏力的感觉,浑身都是冷汗。
是梦中梦!
我猛地坐起了身子。
黑暗里,我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了我腿上。
在微弱的月光下,我看清了她的脸。
她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