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推开门后，门外一如他心中所想，大家都在堂屋，娘在让他哥哥小声点，“快要成亲的人了，干点活还毛手毛脚。”哥哥无奈的看着他娘：“娘，我已经很小心了，这放板凳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那声音太大了，都吵到霄霄睡觉了。”

“不会的，我回来时候，看霄霄睡的正香呢。”凌霄一点也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哥哥还来看过他。

“那你也得小声点。”娘还没有注意凌霄已经醒了过来。

“娘，我醒了，还弄搬什么东西不？”凌霄突然开口说话，吓了娘他们一跳。

“霄霄，醒了，睡好了没有。”凌霄娘走过来问他，让他赶紧坐下。

“娘，我睡好了，这一觉睡的可真舒服，还是在家里睡觉睡的香。”凌霄睡了一觉之后，整个人起来神清气爽。凌霄向四周看了一圈，“怎么没有看见我爹和爷爷。”

“你睡着的时候，咱爹和爷爷出去了，估计去盐场看看。”阿秀姐在旁边说道。

听完之后，哥哥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凌霄，“估计明天全盐场的人都知道你回来了，更要命的是，全盐场的人都知道你府试过了，还考的第三名，说不定明天有不少人要来咱家。”

“不会吧。”凌霄质疑。

“怎么不会，这会儿盐场的人正上工呢，咱爹回去，人家一问你们回家干什么去了，咱爹保准就把你给卖了，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说什么你，好好说话。”娘拍了一下哥哥的肩膀，让他去门外看看爹和爷爷回来了没有，凌霄哥哥无所谓的耸耸肩，意思是凌霄“爱信不信。”

凌霄虽然觉得考过府试没有什么，但是挡不住盐场考过府试，考上秀才的人没有几个，看来明天得先去董先生家里一趟，本来凌霄他们就打算去，正好明天去了避避风头。

“娘，我看见爹他们回来了。”凌霄哥哥过来堂屋说道。

“你们三个去把菜端上来，等你爹和爷爷回来，我们就开饭。”凌霄他们将菜摆好之后，就站在院子里等爷爷和爹。

爷爷和爹进来之后，说了同样一句话，就是“霄霄醒了，歇了好没有。”凌霄赶紧点点头，帮爷爷和爹将手中的工具放到一旁，让他们两个赶紧洗手吃饭。

“霄霄回来就是不一样，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咱爷吃饭前都不好洗手，霄霄一来，还没有说话，咱爷就主动洗手去了。”凌霄哥哥看着爷爷主动洗手，表情就是“你看吧，还是见你这个孙子亲。”凌霄爷爷窘迫的瞪了哥哥一眼，“我回回吃饭的时候都洗手。”

爹在旁边拍了一下哥哥的背：“说什么呢，咱家就你不好干净，就你的被子臭。”哥哥被爹拍的咧了一下嘴，“爹，你拍我拍的也太疼了，保准后面青了。”

“赶紧让我看看”爷爷擦干净手，就要掀开哥哥的衣服看看有没有青，“没事，没事，爷爷，我看玩笑的，我们赶紧吃饭吧。”

“刚子，下一次打孩子轻点，我以前也没有动不动就打你啊。”

“爹，我这不是为了.......你......，这，大壮他......”看着爷爷和哥哥走进堂屋，爹爹在后面一副有口难辩的样子，弄到最后原来自己是个“坏人。”

“爹，我们赶紧进去吃饭了。”凌霄的话冲淡了他爹此刻不上不下的心情。

几个人进去之后，围着饭桌坐下，桌子上摆着四道菜，红烧鸡块、海带炖豆腐、菠菜炒鸡蛋、清蒸草鱼，还放着今天下去刚蒸的包子，和煮的大米粥。

看着一桌子的菜，还有围着的一家子，爷爷高兴的对爹说道：“刚子，去，把酒拿过来，今天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爹也早就想喝了，正好爷爷的想法不谋而合，“好，这时候怎么能少的了酒，我刚前两天在镇上打的散酒。”爹拿了一壶酒和几个空碗过来，先给爷爷倒了一碗，又给自己满上。看了一圈，又给凌霄哥哥倒了半碗。

“大壮，快要成亲了，也能喝点了。”凌霄哥哥早就想尝尝了，之前都是偷偷了，这一次是爹和爷爷允许的，不禁喜上眉梢。其实，凌霄也想尝尝，不过还是算了，年龄还小。

爷爷端起碗说道：“咱家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霄霄出息了，考过府试还是第三名，咱家不说是我这一辈，就是往前数几辈，也没有出来个读书人。”爷爷心有感慨的说道，看向凌霄一脸欣慰。

“当然，霄霄是个好孩子，大壮、阿秀也是个好孩子，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大家端起手中的碗，碰了一下，爷爷、爹和哥哥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凌霄他们三个也大口喝着碗里的粥。

这个夜晚的聚餐，大家在饭桌上说了很多，爷爷最后喝醉了，仍然拉着凌霄的手，让他好好学习，不管怎样，都会供他考科举。哥哥也坚定的告诉父亲他以后要当一名盐商，爹爹答应了，哥哥听到之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时的嘴里还嘟嚷道：“我是个盐商了。”

尽管凌霄长大之后，和家人吃过很多次晚餐，仍然会想起这个夜晚，这是一个家里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起点，也是从这个晚上，大家都放心了心中的顾虑，心牢牢的捆在一起，每个人都是每个人的依靠。

夜微凉、风渐起，凌霄虽然没有喝酒，在这样的夜晚也有了醉意。

而和他们恰恰相反，这个夜晚对于知衡来讲，和往常一样，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值得期待，只想安静吃过饭赶紧去休息的知衡，坐在饭桌上并没有开口说话，默默夹着面前的饭菜吃。

突然碗里被夹了一筷子菜，知衡抬起头，就见他后奶奶的筷子正往回缩，“知衡啊，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要是知道你回来，今天晚上就让你娘好好做一顿饭了。”

而面对这样虚伪的话，知衡懒得拆穿，他后奶奶这个人典型的欺软怕硬还比较势利，以前虽不曾打他，但话里话外知衡都是个外人，想骂就骂两句，碰到不顺心的事情，就骂知衡：“糟心的玩意。”好像知衡不是家里的一个人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没事，吃这饭就好。”说完知衡赶紧往自己碗里扒几口饭。

“知衡啊，你看你府试也考过了，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看看你弟弟，让他跟你一块儿学习。”

知衡向旁边看了他弟弟一眼，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知衡点点头同意了，“等酉时末也就是下午差不多七点的时候，我从学堂回来的时候教他。”

他弟弟看向他，原来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不段时间没有见，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奇了怪了。

知衡他弟弟是知衡他娘嫁给他后爹之后生的孩子，知衡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已经成家了，现在他们没有分家，大家都在一块儿吃饭，他哥哥对他是不冷不热，在不侵犯他利益的情况下，对知衡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家中所有人对他态度的转变都发生在县试考过之后，在得知他是第三名时，知衡还记得当家里人知道他考得第三名时候，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有想到这个小崽子还能得到第三名。”

从那之后家里人就慢慢转变了一个态度，属实说不上关心，只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啪，一双筷子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多晚，二小酉时初就到家了。”他娘不愿意了，嫌他回来的太晚，不是真心教二小。说实在的，知衡真的没有不愿意教他弟弟学习，虽然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另外，不知道他娘是不是故意的，永远叫知衡的弟弟是二小，像是这个家里只有两个兄弟一样，不知道是把他后爹的儿子当成一家人，还是把自己这个她亲生当成一家人。

他弟弟的名字叫宝荣，特别加了一个“宝”字，寓意全家的宝贝。确实，应了他的这个名字，家里人都十分宠着他，当然，除了知衡和他那个后哥哥。

“只有这个时间有空，白日里我还要读书。”

“你们不都是酉时初就放学吗，我看你是不想教二小。”他娘直接将心里想的说出来了，旁边他后爹和后奶奶也飘过来视线，想来也是赞成他娘说的话。

“随便你们怎么想，要是想让我教就按照我说的来，要是不想我教，你们随意。”知衡现在也不惯着他们这些毛病，真以为他天天闲的没事干，不用学习、不用挣钱了。

“好了，我吃好饭，先回屋里收拾行李了。”知衡不再听他们说话，果断回房间去。

“你，......，知衡，你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娘放在眼里。”知衡娘激动的站了起来，冲着知衡的背影说道。

知衡没有回复他娘，直接回房间去。

“这长大了就是不一样，翅膀硬了，连他娘的话都不听了。”他娘现在看他十分不爽，想到他房间里教训他一顿，不过被他后爹拦下来了。

“行了，别喊了，吃饭，先按知衡说的弄。”他后爹发话了。

知衡娘不甘不愿的坐在那里，冲着知衡的房间大喊道：“一会儿别忘了收拾碗筷。”

“知道了。”知衡回答道，才回到家一会儿，知衡就想要离开了。

想想明天还要去先生家，知衡就打起精神，准备烧水洗漱一番。

就在知衡去烧水的时候，知衡娘又忍不住了，“你烧水干啥类，洗碗用什么热水。”

“不是，娘，我要泡泡脚，走了这么长时间有点累。”知衡从旁边的厢房拿了一捆柴火。

“用凉水不行，非的烧热水，可是这柴火不是你捡的。”知衡将柴火放进灶了，“明天早上起来，我去拾柴的。”

“真是的，既然你烧了，就多烧的水，一会让你爹和奶也洗洗,还有啊，明天你去的时候，多拾点柴。”

又这样，但凡能让知衡多干点活，他娘一次机会也不会放过，好像是知衡多干点活，她就能在这个家里好过点。

知衡嘴角挂着笑，饭桌上的其他人一声不吭，对这样的现象司空见惯，拒绝只不过是又换来一顿争吵，毫无意义，不如就顺了他们的心意。

“我知道了，娘。”知衡坐在灶台前，静静的看着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