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到县学讲德斋进行学习,凌霄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好像他们离开了不是三个月,而是三年的时间。
旁边的生员在顾训导的压力下,不敢开口说话,他们看到凌霄和知衡两人一阵激动,这可是“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
顾训导给他们拿来了笔墨纸砚,先给他们布置了一道四书义,出自《孟子·尽心上》。
子曰:“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其进锐者,其退速。”
顾训导出这题的意思太明显了,就是要敲打敲打他俩,诗的意思是“对于不该停止的工作却停止了,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停止的了。对于该厚待的人却去薄待他,那就没有谁不可以薄待的了。前进太猛的人,后退得也会快。”
告诉他们两个如果在科举上不能够继续保持前进的势头的话,那么他们两个很快就完蛋了。
这篇八股文是凌霄乡试以来,写的最有感觉的一篇八股文,中间夹杂着乡试中举的喜悦,和乡试之后松懈所带来的紧张,时不时的还会冒出懊恼。
用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凌霄和知衡将答好的内容交给顾训导,紧接着开始写五经义。
凌霄的这道题春秋题应该是最常见的,出自《左传·宣公二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从教官三人出的题上,可以看得出来对两人的良苦用心,凌霄长吸了一口气,开始在纸上作答。
用心书写这一笔一画,如果第一篇四书义是反思,那么第二篇五经义便是再出发。
又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凌霄和知衡将五经义交给顾训导。
顾训导让生员们散了课,带着凌霄和知衡去找林教谕。
凌霄他们走后,后面的生员议论纷纷,“这两人不是都考中举人了吗?怎么还来县学。”
“当然是来拜访教官他们。”
“我知道,可你没看见他们刚才在写经义吗?”
“看见了,这教官肯定要看看他们,看能不能通过明年的会试。”
“唉,不知道我们啥时候才能考中举人。”
“好好努力,说不定三年之后我们也能够考中。”
......
“哎呀,咱们刚才应该给举人老爷说说话,沾沾举人老爷的喜气,他们一会儿不知道还会不会过来了。”一位年轻的生员说道。
“沾不沾的上再说,不过我们可以问一下,他们乡试都考的什么?”
“对啊,可以问一下他们乡试都考的啥?不知道能不能看一下他们乡试试卷的眷写。”
“咱们一会儿要不要去问问。”几个推推嚷嚷。
年轻的生员出来当了个代表,“我觉得行。”随后看向几位生员,“我去教官门口守着他们。”
说完,年轻生员就出了讲学斋,到林教谕院子门口守着。
过了一刻钟,他们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年轻生员扒着头向里面看,侧着耳朵在一旁听。
屋子里,林教谕他们正在看凌霄和知衡写的文章,看完之后,原本还在担忧的心情,稍微有点缓解。
凌霄和知衡两人虽然这段时间没有之前练习文章,练习的那么勤快,不过好在两人基础扎实,能够迅速找回自己的状态来。
虽然心中对两人写的内容满意,不过三位教官脸上不显。
凌霄和知衡看不出三位教官心中的想法,在旁边紧张的喝着茶。
林教谕开口道:“你们可知什么是本?什么是末?”
“士农工商,商在末流,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你们二人以后不可沉溺于商,要先自己的本兼顾好,勿要舍本逐末。”
凌霄和知衡点头应是,“确实我们这段时间在商业这一块儿投入过多了。”
看凌霄他们还有经商的念头,林教谕开口说道:“商人逐末,重利益轻情义,你们二人既然以后要进入仕途,就将那个经商的心放下。”
“林教谕您误会了,我二人并无经商之心,不过是想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不过是想能有银两去京城参加科举。”
“那就好,这‘商’毕竟是末流,你们还是好好科举步入仕途的好。”受传统教育影响,林教谕看不起这经商之人,当然,不单单是林教谕一个人,还有许多的读书人。
这凌霄当然要为这商业说句话,“商人逐利,政客争权”,这是不管处于哪个社会阶段,都必然存在的社会现象。
凌霄给三位教官说道:“虽然我无心经商,不过这商却也是很重要的,人的需求都是要满足生理需求,才会去追求心理需求。”
看大家一脸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凌霄解释道:“人只有吃饱了,才有吃饱了、穿足了,才会去想读书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那他怎么会去想着读书,怎么会去想着考科举。”
“这个道理我们大家都知道,我要说的是,农虽然在商的前面,但只能满足人的温饱,如果要想读书、考科举,那就需要在农的这一块儿上加上一个商字。”
“这个‘商’可以是家中喂的鸡拿到集市上去卖,可以是织的布拿到布料店了卖的小‘商’,这都可以改善家中的生活;这个‘商’也可以是往来南北运输茶叶、棉布、盐的大“商”,增加了朝廷的收入。”
“并不一定非要抑止商业的发展,而是让商业发展遵守它的规律,只要商业发展起来,有银两了,才可以修路、架桥,治理河患,律法执行起来也更加容易。”
凌霄又提到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三位教官不知道这些词具体是什么意思,听了凌霄解释之后恍然大悟,不过三位教官虽然觉得凌霄说的有道理。
但也改变不了他们根深蒂固的想法。
虽说大家在商业上面看法不一,不过在科举上态度是一致的。
林教谕让他俩下午时间再写两篇四书义,凌霄和知衡便离开的林教谕的房间。
走了之后,林教谕说道:“凌霄此子想法独特,且颇有道理,不过大多数读书人的想法不一样,以后这当了官可是要吃亏的。”
顾训导接道:“是啊,要是按照他的想法来,这以后当官的路可不好走。”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说不定以后就是凌霄说的那样。”张训导在旁边说道。
三位教官只能将对凌霄的担忧放在心里,以后只能尽量嘱咐他谨慎行事。
走出林教谕的屋子,凌霄就看见院子门口,这探头探脑的年轻生员,并不是和凌霄他们同批的生员。
凌霄虽然认识他,不过大家相互之间并不是很熟悉,“凌举人、王举人,你们出来啦。”
“郑秀才,有事情找我们吗?”
“是这样的,我们能不能看一下二位乡试时候写的试卷,眷写下来的就行。”
听着正秀才提起,凌霄和知衡两人这才想起来,他们忘了将自己印下来的经义题给朋友了,这时候比较流行将自己中举的文章写下来赠送给师长、友人。
他们两个来的时候还专门从林绍那里印了二十余份,说回来的时候要给人,没想到忘了这回事。
“郑秀才,明天吧,明天我们来县学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太好了,两位举人,你们明天还来。”郑秀才兴奋的问道。
“来。”
听了凌霄的话,郑秀才更加开心了,看见他也让凌霄想起来秀才时候的凌谷,也不知道他俩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