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日,应天府乡试正式放榜,榜单张挂在应天府府署门前。凌霄和几位同考官一个多月来首次踏出贡院的大门。
几个人穿着便服,到南京城内酒楼吃饭,本来凌霄打算自己到街上逛逛,去几家店也听听考生对这次考试的看法,没有想到被半途拦住了,在戴济大人的极力邀请下,拐道去了北市楼。
要说这南京城内,那有十六座有名的酒楼,有以菜品著名的,有以歌舞脱颖而出的,有以装饰的华美精致印入众人心中的,这其中北市楼以高,可一览南京城内风光而闻名,每日人来人往,生意极好。
这在北市楼吃饭的房间是何田帮他们订的,今日乡试榜单一出,不少人都涌进这城内看榜,这日,各大酒楼都是爆满,何大人告诉他们,直接去的话,到那里找不到什么好位置,便帮他们定了一个雅间。
不出何大人所料,凌霄他们到的时候,北市楼正热闹。
这北市楼不愧它的名号,高基重檐,“高百尺”,虽是五层,但底下足有两层砖石台基,这样的酒楼就是在京城内也十分少见,可见南京城的富裕。
门前站着四位伙计,头戴四方巾,身穿湛蓝衫,脚下丝鞋净袜,看见凌霄他们过来,下了台阶迎道:“几位老爷,里面请。”
这时凌霄他们后面又过来几位客人,坐着马车,身穿绸缎,一伙计赶紧跑过去,带着架马车的人前去停放。
进到北市楼,厅内摆放着三十余副的桌凳,大部分已经坐满,酒楼的伙计们穿行其中,前面还有一位老者在说书。
有小二吆喝着兜卖“状元豆”,旁边有人喊道:“你这小二,榜单都公布了还卖什么状元豆。”小二赶紧道歉“喊顺嘴了,喊顺嘴了,是五香豆、五香豆,谁要五香豆?”往常都是喊的“状元豆”,这样买的人更多,忘了今日乡试成绩公布了。
要是那脾气不好的落榜考生听到了,又得平添了一份难受。
引他们进门的小二问道:“几位客官,大厅还是雅间?”
凌霄:“楼上雅间。”
“这二楼还有几个雅间,我带几位过去。”
凌霄:“已经定过,在清风阁。”
伙计不由的弯了弯腰,“好嘞,几位老爷跟我来。”
凌霄他们拾阶而上,“几位老爷,小心脚下,慢点走。”越往上走,越安静,大厅的烟火气也少了很多。
不一会儿,便到了五楼,比起一楼,这里更加华美,雕栏画柱,珠帘绣额,四周的栏杆,雕饰着五彩花纹图案。
凌霄进到房间内,里面陈设又有几分清冷高雅的味道,几位坐定,便吩咐小二上菜。
戴济:“将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拿出来。”
“我们家店里有秋露白、金华酒,还有烧酒,都是在南京城内出了名的,不知老爷想尝尝什么酒。”
要说烧酒还是数京城的最烈,南方就更多是发酵酒。
戴济:“将你们这三样酒都来两盏尝尝。”看来今晚就要不醉不归了。
凌霄:“你们这有什么招牌菜?”
“八宝鸭、盐水鸭、烤鸭,红烧河豚鱼、松鼠鱼,现在是吃蟹的最好时候,还有清蒸大闸蟹,蟹粉鳕鱼金福袋,喝的有莲子藕粉小元宵,这在店里都十分受欢迎。”
他们来了有七个人,凌霄索性点了六个菜,两个汤,凑了一个吉利数字。
凌霄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有排窗户向北开,走进了可以看到大街上的景色,出了雅间,可环顾四周景色。
向东望去便是玄武湖,向南望去可以俯瞰半个南京城,风光迷人,颇有点酒不自醉人自醉。
吃了几口菜,几个人便开始推杯换盏,渐渐的也不在自己座位上坐了,开始拿着酒杯一个一个的敬酒,凌霄年轻,又是主考官不由的被人多灌了几杯。
酒喝的有点上头,凌霄:“大家先喝,我去外面透透气再过来。”
戴济:“去吧,去吧,年轻人酒量还需要练练。”
出了之后,微风拂过,不由的清醒了一点,既然出来了,便看看这周围的景色再回去。倚着栏杆,向远处眺望,心情不由的舒畅。
这四周除了凌霄,还有其他人,还有人手里抓着一把“五香豆”在吃,失策,自己出来的时候,应给也抓一把。
“听说今年的解元是王学举。”听到有人说乡试的事情,凌霄不由的看了过去,一位身着黑色衣衫,靠着栏杆,腰间挂着玉坠的男子,在和对面两个人说话,表情漫不经心,眉间多见敷衍。
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一位身着紫衫,一位身穿青衫,就连头上戴着的四方巾也和其他人不一样,十分时尚,这三位年纪看起来和凌霄差不多。
“哦,我听说过他,是那崇正书院山长收的学生,怪不得能得解元。”那紫衫男子说道。
崇正书院书院在南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书院,凌霄来的时候,便听说过它,没想到这解元出生这样好的书院。
“可是这第二名孙胜是哪的?我怎么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要我说啊,啸天兄,你完全可以进前三名。”
凌霄又仔细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胡啸天,写解决土地兼并问题的,但是这次乡试他排在了第四位。
青衫男子也附和道:“要我说啸天完全可以当个解元,啸天可是我们国子监的这个。”那人竖起了大拇指。“这孙胜也不知道是哪号人物,还有那陈涛,不知是底下哪个府来的考生?怎么能和我们国子监的考生比。”
胡啸天听了之后表情开始变的烦躁,嗤的笑了一声,“你们俩又不是主考官,想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身边凑。”
要不说进前三名的事情,他还没有那么烦,一说起这个,就想到了在国子监给人打的赌,“要是自己进了前三名对方给自己当一个月的书童,要是自己没有进,那就给对方当一个月的书童。”
胡啸天是骄傲的,在国子监常年榜首。
“啸天兄,这榜上都有名了,你咋还这么烦?”
胡啸天摆了摆手,催促着两人离开,“你不懂,你俩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出去了别说我在这啊。”
在胡啸天的催促声中,两人磨磨唧唧的离开了。“可算是离开了”,今日早上一放榜,得知他考中的消息,不管熟悉的还是熟的,都登门拜访,他在家里呆的烦了,便出来走走。
想找个地方看看风景,没想到在这楼上还能碰见同窗。
凌霄以为还能听更多关于考试的八卦,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出来有一会儿了,便准备回去。
就在离开之时,胡啸天喊住了他“喂,你也是今年的考生?”
凌霄指了指自己,“我吗?”
“就是你,除了你也没别人了,刚才你一直在看我们。”
好吧,没想到被人给发现。“不好意思,无意冒犯,我不是今年的考生,听你们说今年的乡试有点入迷了。”
胡啸天看凌霄的打扮也不像是干其他的,不由的好奇,“你准备参加下一场乡试?”
凌霄摇了摇头。
胡啸天不由的心想,不会现在连秀才都没有考上吧。
凌霄转移话题道:“听说你是今年乡试的第四名,恭喜了。”
胡啸天不在意的说道:“就一个第四名。”
凌霄.:.....
这小子真的和他的名字一样的狂啊,要是让其他考生听见,可不得酸死他。
“能在应天乡试中得第四名,已经很不简单了,想比你文章一定写的很好。”
“那当然,只是现在还不知那前三位的文章写的怎么样?”凌霄听着这充满着自信有理所应当的话,不由的被噎了一下。
凌霄:“那你觉得今年乡试的试题怎么样?和往年比起来难吗?”
看在凌霄十分求知的份上,胡啸天开始从乡试第一场的试题讲到了最后一道策论文,凌霄本来只是想知道一个整体的感受,没想到他讲的竟然这么详细,胡啸天说完还有点意犹未尽。
胡啸天这人在国子监时,就喜欢同窗来问他问题,这样能让其他人折服于自己写文章的魅力之中,看着其他人佩服的表情,心里便会十分爽快。“咳咳,说的有点多了。”
凌霄摇摇头,“没有,说的很好。”
就在两人准备继续交谈时,李木佳出来喊他回去,凌霄匆匆给胡啸天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留下了胡啸天一个人在风中凌乱,脑海中回荡着一句话,“凌编修,怎么出来这么久,赶紧回去了,戴大人喊你呢。”
原以为是个秀才也没有考上的菜鸟,没想到是个过了乡试,考过殿试的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