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语气平淡:“你来有什么事?”
富贵做贼心虚,总觉得黑子不怀好意:“没,没,没事,哦不!不!有事,是,是我媳妇金莲来了,她,她……”
“哦?咱的小金莲来了?叫她过来坐会儿呀!好久没看见她了。”
“不做!不做!她走了!”
“她走了,你还来干啥?不用上班吗?你这态度当什么保安?”
“是金莲让我给你带个话……”
“哦?什么事?”
“我爹给金莲说的,金莲给我说,让我转告你。”
“进来说吧。”
黑子转身进屋,赵富贵期期艾艾不敢踏入,偷偷撇了一眼,见罗惜梦端坐墙角的办公桌后面,脸色微红。他这才敢走进去,眼神却忍不住往罗惜梦身上瞄,然后,他赫然看见罗惜梦今天穿的那条短裙,放在另一张椅子上,心就扑通扑通跳起来。他想,这对狗男女果然在办公室大白天的干坏事!裙子都脱了!
罗惜梦虽脸带红晕,却仍淡定地敲击着键盘,不见惊慌神色。
赵富贵心里腹诽,忐忑坐在沙上。这女人也真不要脸,现在一定就穿着那种羞死人的邪恶小裤子,居然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沙很软,是刘向前赔钱后,罗惜梦亲手置办的,从办公桌到沙茶几,再到咖啡机空调等,还建了个专用卫生间,奢靡得很。
“说吧,什么事?”黑子坐在对面,问。
“是附近两个村的村长商量着要退股,就是新林村、刘村的村长,他们说皮料场得罪了刘家,持股风险大还惹怒刘家。金莲今天来街上卖鸡蛋,顺道就来传话,是我爹让她来的,当然,我爹不会退股,另外两个村的村长不高兴,跟我爹吵起来了。总之,总之……”
赵富贵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搅着手指越说越糊涂。
黑子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黑子等人占据着皮料场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另外百分之三十,分别在三个村委手里,如果他们这时候撤资,要黑子拿钱买回股份,的确很头疼。
罗惜梦也听到了赵富贵的话,道:“富贵,喝茶还是咖啡?我给你拿,你别急,慢慢说。”
见罗惜梦作势要站起来,赵富贵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别!别!我不渴,一点都不渴!”
罗惜梦不知赵富贵为何如此紧张,只是一笑,就又坐下了。她也不想动弹,这皮裤太贴身了,真走出去,她也觉得怪别扭的。这种裤子,也只能穿着让黑子看看,哪能到处走?
想到这一点,罗惜梦突然红了脸,把脑袋躲进电脑显示器后面去了。
赵富贵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女人真胆大!穿成那样还敢见人?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嫉妒黑子。
不一会儿,在黑子的追问下,赵富贵终于说清楚了事情的缘由。这次,真不是刘家挑唆,而是另外两个村觉得黑子得罪了刘家,早晚要翻船,所以才提出要下船。赵有根坚定不移站在了黑子这边,原因也简单,他还想继续当村长,所以不敢得罪黑子。赵村在黑山镇是独立王国,刘向前鞭长莫及,黑子才是独一无二的村霸。
“好的,我知道了!你做得挺好,下次,你媳妇再来,别急着走,乡里乡亲的,叫她过来坐一坐嘛。”黑子送赵富贵出门。
富贵连连甩头:“不!不!不做!她忙得很,家里猪羊鸡鸭都离不开她!”
黑子厄尔一笑,拍了拍赵富贵的肩膀。
富贵走出几步忽然回头:“黑子,你生日真的是六月初六?”
黑子笑道:“那只是差不多五岁时,爷爷捡到我的日子,谁也不知道我哪天生日,就姑且把那天当生日了。怎么?”
“没什么,没什么……”富贵一溜烟跑了。
黑子摸不着头脑。
转过墙角,富贵啪啪直拍脑袋,嘟囔道:“难怪扎小人这么多年,都不管用!原来生辰八字不对!看来,是要逼我出绝招了!”
……
“来,咱们再拍两张!”
“拍了那么多还不够吗?不拍了!”
“多拍几张留着做纪念嘛!”
“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别闹了,过来看看这个!”罗惜梦红着脸啐了黑子一口,又对他招手,“终于有一家公司在知道我们的底细之后,没有一口回绝我们的邀请了!他们愿意跟我们商量合作的事情!”
黑子也收起玩闹的心思,走了过去。
“这家公司小有名气,总部在蜀都,这是他们的公司主页,旗下两个品牌,一个经营布匹丝绸名叫西蜀锦绣,另一个是成衣品牌,名叫西蜀布衣。这次要合作的,就是西蜀布衣,他们准备去巴黎展出他们今年的秋冬新款服装。”
罗惜梦抿了一口咖啡,指着屏幕道。
“对方怎么说?”
黑子滑动鼠标,粗略浏览了一下对方的网站,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是一家在全国都有些许知名度的品牌,特色比较鲜明,主要做西蜀地方特色的蜀绣布艺。
罗惜梦道:“挺奇怪的,他们说要直接来咱们皮料场谈判,并且,点名要见咱们的设计师。对了,他们最先问起我寄过去的品牌宣传册是谁做的,我告诉他是我们设计师手绘的,然后,他们似乎就对司徒很感兴趣。”
黑子想了想,纳闷:“不会是来挖墙角的吧?司徒虽然长得对不起观众,水平还是不错的!”
罗惜梦莞尔一笑:“不置于吧?司徒是专做皮草设计的,而西蜀布衣不沾皮制品。”
“叫他们来吧。”黑子道。
巴黎时装周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平台,但对黑子来说,是一个惊天赌局。随着时间的迫近,黑子正在秣马厉兵,从准备抢眼的产品,到寻找合作者,都格外迫切。
“那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别急嘛,乖!来,先把裤子脱了!我得拿去给司徒,说不定有要改的地方。”
“呸!好好说话!等着,我去卫生间换下来。”
黑子见罗惜梦一脸戒备模样,心里好笑,转而又想,这女人若真提防我,又为何住在我对门来?说起来,跟罗惜梦的关系越来越扑朔迷离,黑子不敢细想,却也乐在其中。
……
九月十七日,晴。
巴蜀布衣的老板周相城带着一大波人赶到了黑山镇,五辆车,一辆劳斯莱斯一辆卡宴其余三辆也是奥迪,派头十足,着实亮瞎了镇上不少好事之徒的狗眼。
周相城五十来岁,肥头大耳,举止粗鄙,身边跟着俩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窈窕女人,寸步不离。这胖子把两个女人当拐杖用,走路都扶着她们的水蛇腰。周相城看来桀骜,下巴指天,看谁都是眼珠子往下翻,一副俯视的样子,颇为让人生厌。只是,当看到罗惜梦的时候,他肥肉乱颤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明显是在咽口水,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邪意。
黑子跟周相城打招呼,被胖子直接略过了,反倒垂涎三尺地挤开黑子去跟罗惜梦搭讪,罗惜梦吓得挽住了黑子的手,躲在黑子背后,周相城面露不喜。
“赵老板,你好!”这时,后方一个三十来岁戴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子走上前来,热情地根黑子握手,“我是巴蜀布衣席设计师,吴园。我们周总比较低调,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您多包涵。”
周相城撇了吴园一眼,抚着两个女人的腰肢,转身朝会议室走去,嘴里毫不留情地鄙夷道:“这种穷乡僻壤的破烂场子,也配跟老子谈合作?狗曰的,癞蛤蟆打哈欠!”
两个女人风情万种地附和着。
吴园扶了扶眼镜,略尴尬,跟罗惜梦握手:“您就是罗经理吧?幸会!”然后,吴园吩咐剩下的人回车上等候,只剩下他一人时,才对黑子和罗惜梦道:“实不相瞒,周总不认同跟你们合作,准确的说是不相信你们真能拿到展厅,毕竟,咱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拿到……不过,我相信你们!”
“为什么?”黑子忽然觉得这个自称席设计师的家伙,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很简单,我不会被你们的场子暂时的粗陋和落魄蒙蔽!因为你们的设计师是世界顶尖的大师级别!”吴园笑道,“让我见一见这位大师,不用理会周总,他只是来看我笑话的。合作的事情,我能做主!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你知道,我们公司分为两个品牌,最初西蜀布衣几乎快倒闭,是我和我的设计团队让它成长起来的。同时,我们拥有着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只要设计部一致同意的事情,他也反对不了。”
这算是开门见山了,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黑子静静地盯着吴园,企图看透他的真实目的。
“不用猜了!姓周的尸位素餐,西蜀布衣上上下下都起了反义,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现在,我与其说是来找你合作,倒不如说是找你借力。掌控西蜀布衣大部分股份的,是设计团队的成员,但他们信心不足,未必全都站在我这边,我需要借助这位大师的影响力,让那些墙头草站在我这边!”吴园笑容平和,声音不大,“内行看门道,我一看你们宣传册上的画作和设计,就知道你们这里藏龙卧虎非同一般!”
“先去会议室喝咖啡,司徒先生马上就到。”黑子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心里顿时明白,合作者找到了!
吴园、黑子和罗惜梦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周胖子正大咧咧坐在皮沙上,将油腻腻的猪蹄儿从一个女秘书的衣领里面抽出来,浑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倒是那女秘书故作矜持地扭捏了一下,实则撩拨多于埋怨。
对此,吴园早已见怪不怪,走到周胖子诸人旁边,隔着一段距离坐下,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