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任无妄城城主,还是一个叫原堤的男人。
他管理着城中的一切,子民,土地……在他的统治下,城中安定繁荣。
原堤早年间因为征战频频,杀业太重,这也似乎导致了他在后面的时候,即使坐稳城主之位,也喜怒无常,疑虑极重。
又因为他碰了某种禁术,性情变得更为古怪。除了城主府里面的人在接二连三的消失,那些从城中押来的百姓,没有一个再走出过城主府。
猜疑和反叛的人都被原堤武力镇压,阴云和灰暗笼罩着整个无妄城,这座曾经繁华异常的城池俨然成了一座死城。
直到有一天,一位少年英雄与仙阁青山居的仙长联手,将早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原堤诛杀。
无妄城又换了新的城主。少年城主段思崖嫉恶如仇,又勇猛无双。
段思崖得到了百姓们的簇拥爱戴。
而原堤的名字,则像是一个禁词,连史书上记载关于他的一切,也只有寥寥几笔。此后也无人知晓他究竟修习了怎样凶邪的禁术,也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人究竟又遭遇了什么。
无妄城因为段思崖的统领,短短几十年,又很快繁荣起来。
段思崖是半修道之体,无法完全的聚化灵力,为己所用。所以修炼仙门术法,只能强健体魄,坚韧心志,并不能延长寿命。
段思崖没有子嗣,少城主无陵,也只是他收养的义子。
如无意外,无陵将会是下一任城主。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包括无陵自己。
某日无陵去找段思崖,意外触到了他房内的机关,轰隆声间,墙后出现了一条密道。
无陵惊疑不定,纵使理智告诉他不要莫要轻举妄动,但是还是被好奇心驱使沿着密道走下去。到了下面,竟然是一处规模巨大,俨若地宫的空间。
一直往前似乎还有路,也不知道最终会通向哪里。
无陵犹豫间,鬼使神差地推开了身侧的一扇石门。
顿时,一股腥气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阴沉晦涩的冷意,无陵头晕目眩,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地狱的一道口子。
无陵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切,震惊不已。
无妄城主的密室里面,竟然饲养着魔物。
那些被锁在笼子里的魔物,形状各异,丑陋不堪。有的甚至还隐隐长着类似人的脸,配着畸形的身体,只看过去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看见有新面孔进来,又是极干净新鲜的血肉,魔物们暴躁起来,眼珠暴涨,口液垂涎,嘶吼着,不停地用身体去撞击笼子。
“——嘶。”无陵又听到了另外的声音。
他偏过头,这时才看见了被聚集关在另一个隔间的人。
“——嘶。”他们蓬头垢面,神色木然,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无陵认得其中的几个人,是上月府上新招来的几个小侍女。还有那个孩子,无陵看过他的画像,也是上月出门之后再没有回家,孩子的母亲日日拿着他的画像到护卫府找人。
原来……原来都被关在了这里。
他们究竟为何会被关在这里,和这些魔物一起?
无陵心中骇然,心乱如麻。眼前的一切早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连忙去开牢笼的门,手竟然抖得不成样子,对着那些人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别害怕……我马上救你们出来。”
可那锁似乎是特制的,无陵用石头狠狠砸了几下,竟未对它造成半点损害。
无陵暴躁地狠狠踹上牢门。
离无陵最近的人,像是看见了救命的浮木,不停地伸手想要抓住他:“——嘶。”
无陵连忙凑近去听,却只能听见对方浑浊的呼吸,时断时续,像是下一刻就要气绝。
无陵微微侧目,又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他看见了面前这些人隐藏在阴影中的,畸变的已经不能算是人的身体。
像是将人和魔物拼接在一起,人类的思想让他们嘶吼愤怒,可丑陋肮脏的魔物却吞噬了他们的身体。甚至还有的人覆盖着鳞片的腹部高高鼓起,皮肤火亮通红,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
“杀……杀了我。”
“杀了我!”
无陵终于听清楚了他们口中的话。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忍不住干呕起来。魔物的嘶吼声,和那些人绝望的呻吟,交织着不停往耳朵里面钻去。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浑浑噩噩地走在了通道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看见光亮的地方,忙不迭跑出来,想要远离身后的地狱。然而却不是他进来时的地方,而是在青山居的后山。
原来通道,从城主府,一路连接的竟然是青山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被关在密室里,又变成了那样?
义父知情吗?
他一定知道的,义父究竟要做什么?!那么多魔物,仙门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却并没有出手阻止。
越来越多的疑问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可怕的猜测一个接一个,头痛欲裂。即使亲眼所见,无陵也不敢让自己相信。
他不信一向深明大义,嫉恶如仇的义父会饲养魔物,又将城中的百姓囚禁起来。
无陵悄悄离开了青山居,他强忍着让自己保持冷静,当作未发现此事,再慢慢来调查。
可当他踏进城主府,大殿上的男人早已经等候他多时。
段思崖屏退侍从,神色自若的喝着手中的茶。
段思崖已是不惑之年,可能因为辛勤修炼的缘故,面上不见半点沧桑衰老之态。
他端详无陵许久,才道:“吾儿今日去了何处?”
无陵心中“咯噔”一下,回答道:“无陵去城中巡视了一番。”
段思崖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
无陵抬头看他,他第一次发觉,义父似乎又年轻了一点。
正当无陵还在为心中的这个想法悚然的时候,又听得大殿上方的段思崖继续说道:“原来你出去了……”
“义父的地方闯入了老鼠,小老鼠跑得太匆忙……无陵,你可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