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透不进柴房这个小小的封闭屋子,四周一片漆黑。
云汐呆坐在草堆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片黑暗。
颈脖上还火辣辣地发疼,冰冷的手掌捂着痛处,脑海里不断闪过无数原主的过去。
这小丫鬟的脑袋里除了干活,就是吃,心思单纯得可怕。
原主五岁时和她的母亲被好赌的父亲卖给了人牙子,本是要被卖给妓院的,恰好被沈府的老夫人救下。
自那时起,她和母亲云嬷嬷就成了沈府的奴仆,而且是自愿签的死契。
大祁国阶级分明,不止人分三六九等,就连奴也分三六九等。
这签了死契的下人,生死都是主子家的人,就像是物品,还能被随意的送给他人。
就算侥幸从主人家逃跑,没有身契一类能代表身份的凭证,被官府抓住会被丢进大牢里,不是被扭送回原来的主人家,就是被流放,男子上战场打战,女子则...充为军妓!
云汐的身子禁不住抖了几下,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刺骨地冰凉。
武安侯沈府不久后就会因为谋逆一事被满门抄斩,她要想活命只得想办法离开沈府,可她却是个签了死契的小丫鬟。
真是应了那句话,生是沈府的人,死是沈府的鬼!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好不容易她的演员事业迎来了春天,虽是个恶毒的绿茶女二号,可戏份却比她从业两年来所有角色的戏份加起来还要多。
没想到,一觉醒来就穿进了这本狗血言情小说《偏执帝王的掌中娇》里。
她猛地摇了摇头,眼下不是她顾及书中后续剧情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在爬床失败后活下来?
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好好活下去。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昨夜爬床是原主的母亲云嬷嬷教唆的,想必天一亮,云嬷嬷就会带着沈老夫人来“捉奸”了!
她琢磨了片刻,就明确了两件事:
一,明日向还算明事理的沈老夫人解释清楚昨夜的事,努力和沈郁撇清关系。
二,尽快离开沈府,离女主这短命白月光远远的。
云汐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定下了明日的剧本--身世可怜小白菜。
好不容易等到天光刚刚明,屋外忽的响起脚步声。
云汐一下子惊醒,她慌乱地起身,一道高亢尖锐的女声随之响起。
“老夫人,您听这枝头的喜鹊叫得多欢,这定是有喜事了!”
这声音格外熟悉,正是原身的母亲--云嬷嬷。
片刻后柴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冲进来的人不由分说地将她直接架了出去,一路被带到了大厅内。
云汐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垂着脑袋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努力入戏。
一身华服的沈老夫人坐在黄梨木镂空太师椅上,边将手上的茶盏搁下,边眯起眼睛打量跪在跟前的人。
云丫头身上的衣衫虽然穿戴得整齐,但是细看之下,那皱皱巴巴的领口,和断了半截的袖口,无不透着几分狼狈,还有那张明艳的脸庞此刻惨白无比,饱满的唇瓣上映着一番嫣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老夫人嘴角微微勾起,哼了一声道:“郁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云汐微微抬眸,刚好和站在沈老夫人身侧的云嬷嬷对了个正着。
云嬷嬷对她眨了眨眼,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称赞之色。
云汐嘴角微微抽搐,暗自腹诽:这亲娘出的什么馊主意,让亲闺女命丧黄泉了。
而且这沈郁也绝非良人啊,他就是一个病秧子,除了空有一张...
她微微侧眸去看一侧的男子。
男人长发披散,宽肩窄腰,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他肤色极白,矜贵清隽,比起昨夜更加美得惊人。
确实比她在剧组见过的古装男神好看一百倍,但是他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
色字头上一把刀!
云汐打了个哆嗦,不禁意撞进了一双充满压迫性的眼眸里,她急急低下头,努力扮演好自己可怜小白菜的角色。
耳边就听到沈老夫人道:“丫头你说,如果真是大公子欺负你,老身定给你做主。”
很好,剧本一切正常。
云汐深吸了一口气道:“事情并非老夫人想的,我和大公子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云嬷嬷就一脸悲切地朝着她扑来,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哭着嚎道:“傻丫头,你不用怕,老夫人定会为你做主的...”
这...这不带这么抢戏的!
云汐想挣开,却被勒得险些喘不上气来。
下一刻,听到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落下。
“住口!”
男人近乎咬牙切齿的话落下,云嬷嬷吓得大手一松,云汐身子一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视线刚好落在他的身上。
清晨的曦光洒落在他极为优越的五官上,可一双本该如秋色潋滟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愠怒的寒霜。
美是美,但是太冷了!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是带了刃般的利。
太吓人了!不行,她一定得跑路!不然绝活不到沈府灭门的时候。
云汐压制住狂跳的心脏,移开了目光。
再次听见云汐心声的沈郁嘴角抽了抽,心口的怒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他霍地起身,往云汐的方向走了一步,冷声道:“你说什么?”
男人虽然身子单薄,身形却挺拔如修竹,那道阴影自上而下笼罩着她,压迫感兜头而下。
云汐的身子禁不住往后缩了下。
她的这个动作,在厅内沈老夫人和云嬷嬷看来,竟显出了几分楚楚可怜、委屈巴巴来了。
云嬷嬷对着老夫人连磕了几个头,痛哭哀求道:“我儿是贱籍,眼下没了清白,而大公子要了她后又后悔了,求老夫人让她投井自尽,好全了名声。”
话罢,云嬷嬷就痛苦哀嚎起来,活像死了闺女。
“我可怜的儿啊!娘亲命苦啊!”
云汐咽了咽口水,可不就是死了闺女了,都是被这亲娘作死的。
“啪!”的一声巨响,沈老夫人一手拍在木桌上,猛地起身,刚想破口大骂,但又想到自家长孙身子孱弱,不由得又压了一半的怒气道:
“郁儿,这云汐怎么说也是我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你竟碰了她,就没有又不要的道理。”
“老夫人...嘶...”云汐见事态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急于解释,却有一只手,伸到了她的后腰,用力的抿了她一下,疼得她险些破声。
“这是怎么了?”沈老夫人幽幽的目光扫了过来。
“疼!”云汐可怜巴巴地唤来一声疼,却下意识地住了嘴,觉得四周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可是身下疼?没事的,女子总有这么一遭,可是我可怜的儿...”云嬷嬷故意拔高声线,话罢,又抱住云汐痛哭起来。
沈老夫人闻言,老脸顿时一红,不由得瞥了亲孙子一眼。
-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节制些!
“我真没碰她!”沈郁一下子被气笑了,一口闷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猛地咳了几声,咳得脸色涨红。
跌坐在软塌上,喘着粗气,一双染着冷色的眼眸,不断在这对厚颜无耻的母女之间来回转动。
-死丫头,老娘嗓子都快嚎干了,你还不顺杆子往上爬!
-不要,你已经坑死了亲闺女了,我可不想死!
沈郁冷笑一声,暗色的眸子微微一转,沉声道:“祖母,你也知道的孙子这副身子...又如何碰...咳咳咳...”
听见这话,云汐眼眸一亮,侧转身对着沈老夫人道:“奴婢和大公子真的清清白白,不信,老夫人您看。”
话音刚落,她扯开身上的衣衫,只剩下绣着整片梅花的红色肚兜。
而沈郁正好抬头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