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些人是你杀的，为何...”夜鹰边给沈郁换药，边沉声道。
这些年，自家公子除了发病的时候，其他时候，就连他都打不过。
如不是身上中了剧毒，公子又何必困在这里！想当年.......
沈郁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只需记住，我有武功一事，谁都不能说。”
夜鹰对上自家公子幽深的眼睛，他重重地点了下头。
沈郁半靠在软塌上，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马车被那些黑衣人劫持时，他就知道了，解决了那些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片刻间的事，可是，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
明明萧衍之喜欢楚云姝，却偏偏选择瞒着他。
所以意识到有人挟持了他的那一刻，他顿时就有了这个试探的计划。
如果他将自己放在最弱的困境中，压根就不需要萧衍之出手，只要他有一丝想除了自己的心思，这时只要袖手旁观就是，可是他却不予余力地来救他。
想到这里，沈郁抬手死死地掐住眉心，薄唇勾出了一抹苦笑。
就算萧衍之想害自己，却绝不可能对沈府下手。
自己真是疯了，才会信了那小丫头的话。
夜色如泼墨般，听雨阁内亦如往常一片死寂。
沈郁刚从噩梦中惊醒，身上的里衣都是冷汗。
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修长、病白的手掌死死掐着眉心，怀里的黑猫捏了几下身子，又趴在了他的臂弯处再次闭上了眼睛。
沈郁垂眸看着怀里的黑猫，薄唇微勾，用手掌轻轻摸了下黑猫，旋即轻轻将猫放在一侧的软塌上，起身下了床。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看着酣睡的黑猫直到天明。
可是眼下，他对这黑猫已经失去了兴趣。
沈郁推开房门，站在阁楼的长廊上，望着那处小院子，看着屋下的红色灯笼随着凉风左右摇摆。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昨夜，那小丫头酣睡的模样来。
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他才将想明白了自己此刻有些奇怪的心情。
他侧身看了一眼软塌上的黑猫，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在过去这些漫长的日子了，他将自己关在听雨阁内，不仅因为他身中剧毒，更因为他那分特殊的能力。
本以为这能看透人心的能力，能让他分辨身边的好人和歹人，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但是这能力，带给他的还有无尽的孤寂。
所以这些年，比起人，他更喜欢动物。
可是眼下有比这黑猫更有意思的东西。
他侧耳听了片刻，没有察觉到夜鹰的气息，旋即翻身下了阁楼，足尖一点落在那处屋檐上。
夜鹰和青竹都住在外圈的院子里，如不是先前祖母强烈要求，他也不会让这小丫头住到他的眼皮底下。
而本来这院子，就是他用来饲养宠物的。
眼下给她住，倒也不算埋没了她。
沈郁立在屋檐上静静听了片刻，却突然发现屋内的人呼吸不想往常那般绵长、有节奏，而是十分紊乱。
就像是生病了？
沈郁闪身入了房内，就见床榻上的人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嘴角还不断在嘟喃些什么。
他眯了眯眼，犹豫了片刻，才缓步上前，借着烛光，见她额头上满是冷汗，嘴唇发白，整个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真的病了？”沈郁修长的指尖轻轻戳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却发现指尖下一片滚烫，他愣了下，旋即用掌心贴上了她的额头。
入手果真十分烫手。
还真是病了。
真是麻烦！
沈郁转身刚想去唤人来，可刚一转身，手心就钻入了一只滚烫的小手。
那小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掌，仰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庞，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她哑声道：“水，我要水。”
沈郁幽幽叹了口气，四下看了遍，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刚将茶盏递到她的嘴边，她就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旋即身子不管不顾地往前一倾，眼看着就要摔下床榻。
沈郁的身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弯下腰大手一捞，将人捞进了怀里。
可那怀里的人依旧扒拉着他手里的茶盏，猛灌了几口凉水，才松开了双手，旋即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闭上了眼睛。
沈郁的脊背渐渐绷紧，整个人一动都不敢动。
垂眸，就看见小丫头将脑袋搁在他的大腿上，又沉沉睡了过去。
沈郁本该推开她的，却不知为何，可能她酣睡的模样和他的黑猫很像，又或许是她温热的身子让他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将人掀下床榻。
沈郁幽幽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渐渐困意袭来。
待到天光刚刚亮，树梢上的喜鹊一大早就叫个不停。
沈郁剑眉皱了皱，刚一睁开眼睛，眯了眯了眼，呆愣了好一会，才堪堪想起这里是何处。
下一刻，又意识到了些什么，低头就见枕在他腿上睡着的少女。
她浑身紧绷，秀眉死死抿着，双拳紧握着，就像是在和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对抗着。
冷汗将细碎的发丝黏在了额角，嘴里不断有压抑的声音传出。
沈郁黑眸微眯，掌心贴上了她的额头，沉声道：“醒醒，你做噩梦了...”
他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声音也是低低的，另一只手烦躁地揉着后脖颈。
云汐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猛地坐起身来，待缓过气来，转身对上了沈郁那双幽深至极的黑眸，她吓得呼吸一窒。
见两人都坐在床榻上，旋即滚下了床榻，跪在床边低着脑袋，颤声道：“公子，我又梦游了...我...”
不对啊！
她的眼尾余光突然凝在掉下床边的被子上，这、这不是她的被子吗？
她猛地抬眸，就对上了沈郁的眼睛。
这是我的房间啊？
沈郁起身，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声，耳尖有些发烫，他沉声道：“你昨夜发烧了，我刚好梦游！”
话罢，他转身就往外走。
云汐愣在原地，转身看着沈郁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