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奢华的厢房内一片的静谧。
萧衍之带着审视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脸庞,似乎要从他的脸上寻出一丝沈郁的蛛丝马迹来,可每一次都失败而终。
【你是沈郁?不,你是真太子?】
他肆无忌惮地在心里幽幽道。
但眼前人却似乎宛若未闻,只对着他拱手行了一礼。
沈郁随手拉了一把金丝楠木的背椅,不疾不徐地坐在太子身侧的位置上。
他抬手命李贵斟茶,眸中敛下寒意,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轻声笑道:“那日在行宫猎场,少将军蒙眼射箭,当真是一绝,不知少将军如何练成的这一绝技?”
沈郁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瞥了有太子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这算不了什么,在我们西北,我们可是在马背上行长大的,我们打小就喜欢玩蒙眼射飞鸟,不过手熟。”
【这般大言不惭的话,如是一般人,哪个赶在东宫太子眼前说。】
【但眼前这人不仅在猎场上出了风头,更是救了圣驾,可是现在最得圣宠的人。】
【况且,这人可能是...小太子...】
李贵瞥了萧执一眼,低下头,出门去命人准备。
沈郁将他心底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算是确认了萧衍之今日寻他来,必定是有所行动。
毕竟他可是萧衍之。
沈郁想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扣了几下茶盏的边沿,一下子心中有了些猜测。
旋即将茶盏搁下,伸了个懒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萧衍之眼眸漫上了几分讥讽,不过片刻间,菜肴就已经备好了。
“来,少将军请。”萧衍之举起酒杯,敬了沈郁一杯。
沈郁唇边含笑,举杯回敬,却猝不及防,再次听到萧衍之的心里话。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可好奇?】
沈郁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却依旧不动声色,左右看了下,轻声道:“就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吃酒,实在太过无趣了,要不我让人将红袖招的姑娘寻来。”
萧衍之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垂下眼眸。
分明听到耳朵里的声音和沈郁低沉的声音完全不一样,眼前的人性子张扬又洒脱,和他认识的沈郁完全不一样。
却和一个人很像。
十一年前的小太子!
萧衍之晃了晃手里的酒盏,低低笑了一声,“不急,今日本宫找少将军来,怎么可能没有准备,马上好戏就开始了。”
“哦?”沈郁唇边依旧含着笑,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些什么。
毕竟他回京这么久了,夜鹰也该出现了。
想到这里,沈郁神色淡淡,装出了几分不耐烦来。
这时,李贵命人将房内一扇画着江河图的巨大楠木屏风搬开,就见一面足有半墙大的铜镜出现在眼前。
铜镜的两侧还有不少像是青铜制成的铜管。
沈郁挑了下眉,心中微微一沉,就见李贵上前拨动了几下铜管,那面巨大的铜镜微微移动了下,镜面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高大的黑衣男子,高举着长剑,那剑尖直指对面纤瘦的女子的咽喉。
是夜鹰和云汐。
沈郁捏住酒杯,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露出几分愕然的神色,挑眉看着一侧的萧衍之,手指指着那铜镜道:“殿下,这是什么?这就是殿下方才所说的好戏?”
萧衍之凝着他,嘴角边已经勾起了嘲讽的笑,修长的指尖叩了几下席面。
李贵点头,又拨动了几下铜管,顿时有声音传了过来。
“停停~~”
女子娇弱的声音通过铜管传来,莫名多染上了几分平时没有的颤意。
“是你害死的公子!”夜鹰冷声道,神色冷酷,手上的剑又逼近了几分。
云汐吓得站直了身子,听见这话,只觉得一股心火直往上窜,气呼呼道:“你在瞎说些什么,我怎么会害公子。”
“那云嬷嬷是怎么回事?殿下已经和我说了,听雨阁那场火,就是云嬷嬷做的,你们母女到底为何要杀公子?”夜鹰黑眸瞪得发直,语气生硬地逼问道。
云汐咬着下唇,视线瞥了一眼直逼喉间的剑尖,拽着衣摆的手紧了又紧,哑声道:“你听我说,那云嬷嬷不是我亲娘,那场火,她连我都想烧死。”
听见这话,夜鹰出现了一刻的怔愣,黑眸眯了眯。
【好像也没错。】
云汐见他有些松动,脚往退了一步,却没成想,他的长剑跟着往前,这一次抵住了她光洁的脖子,她吓得浑身一动都不敢动了。
“还有,我不可能杀公子的,因为我喜欢公子,你这呆瓜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你杀了我吧,我早就想和公子一起死了。”
云汐索性眼睛一闭,一副赴死的模样。
夜鹰瞪得双眸通红,眯着眼打量她,哑声道:“你喜欢公子?”
云汐想点头,却发现自己此刻点不了头,只得开口道:“你没看出来吗?”
夜鹰挑了下眉头,冷声道:“没看出来,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听雨阁吗?”
云汐嘴角抽了下,急忙解释道:“我那不过是被公子伤了心了,你想想我可是爬过公子床的,可公子只将我当成了宠物...”
话说到这里,她瘪着嘴,眼睛顷刻间就红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可得梨花带雨,我见由怜。
夜鹰想起了那些日子,心中微叹,这确实是事实。
“你敢说不是?”云汐娇嗔着瞪着他。
夜鹰长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公子确实冷心冷情,但他后来也是真的喜欢你,那夜落水后,为何你活着,他死了?”
云汐被这一声责问,吓得停住了哭泣,她哑声道:“公子压根就不会水,我虽然会一点,但那夜水流太急了,我们被冲散了,我被人救了,醒来后听到武安侯谋反,当时我只能逃命...”
“竟然如此,你为何看见我后,要跟着我?你不是心虚是为了什么?你骗得了青竹,骗不了我!”夜鹰脸上神色有些松动,但低着她脖子上的剑却没有松懈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