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之刚回了东宫,就听到今日顾皇后精神很好。
不仅召见了后宫的嫔妃,还一并召见了楚云姝,提及了要给楚小姐册封一事。
萧衍之闻言换了身衣衫,急忙往凤仪宫赶。
萧衍之压低声音问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那黑猫...”
李贵低着头,不敢对上自家殿下满是怒气的眼眸,摇头道:“卑职不知,分明那黑猫每日都会回竹林,一切和之前一样,并没有问题。”
萧衍之脚步稳顿,手指转动了下拇指的扳指,冷笑了一声。
母后是什么心性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个女人为了权利,对自己的孩子狠,对自己更狠。
想到这里,他抬手抹去额头沁出的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看着凤仪宫的殿门,面上却是浮起了几分得体的轻笑。
一路进内,视线幽幽的扫过行礼的一众人,所有寻了下,却没见到楚玉姝。
他抬手唤了一个宫女,沉声问道:“母后在何处?”
“禀殿下,担心风大,娘娘已经回了寝殿了,不过娘娘方才交代了,如殿下来了,让您直接去寝殿。”
小宫女福身行礼道。
萧衍之瞥了一眼怔住的李贵,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手指不断摩挲着拇指的扳指,细细想了片刻,突然那想明白了过来。
她猜到了!
也猜到了自己对她下手了!
萧衍之瞥了一眼李贵,让他带楚云姝离开凤仪宫。
李贵点头,忙转身去寻人。
萧衍之又换上了一张温和的脸庞,缓步进了寝殿,绕过那扇九尺高的紫檀木嵌玉屏风,就见顾皇后坐在榻上,斜靠着一方牡丹纹引枕,听见他的脚步声,正掀开眼睛朝着他看来。
萧衍之脚步微顿,细细打量眼前人,精致的妆容将之前的病态遮去了不少,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瞧出来她病得很重。
毕竟顾氏长女,行得端,坐得正,这些年他就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坐姿不正过。
萧衍之缓步上前,行礼道:“见过母后,得知母后今日精神些,所以特来请安。”
顾皇后冷凝着脸,目光扫过他的脸庞,将他方才的所有神色都瞧得一清二楚。
这些年,她们姨侄俩实在是太过知根知底了。
她嘴角扯了下,抬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萧衍之在她下首的软榻坐下,一干宫人皆退了出去。
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金制兽首不断有袅袅青烟飘出,萧衍之闻见这熟悉的味道。
提神醒脑的龙檀香。
他低着头笑道:“儿臣记得,以前母后命人在我的殿内日夜点着龙檀香,让儿臣每日读满八个时辰,才能有儿臣今日。”
顾皇后抿了抿眉头,宛若未闻,冰冷的目光扫过他那双和自己十分相似的凤眸。
咬紧了牙关,深吸了一口气道:“从沈郁落水,到武安侯一案,我就知道我的死期不远了,你的心机和谋略,确实不可多得...”
“都是母后教得好。”萧衍之眸光清明,听见她这话,连剑眉都没皱一下,边不紧不慢地回道,边将刚沏好的茶盏递到顾皇后手边。
“啪嗒--”
下一刻,那茶盏就被猛地掀翻,他也不闪不躲,任由那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腕上,他顿了顿,凤眸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皇后:
“儿臣曾经多么希望得到母后的认可,如今就有多么希望母后对我再狠点。”
他猛地反手握住顾皇后的手腕,突然冷笑道:“您不该只是打翻茶盏,您该拿起茶盏砸在我的头上,甚至该用那碎瓷片抵在我的喉间。”
触及他那冷冽犀利的目光,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了,但这一刻,顾皇后还是心头一凛,脊背沁出了冷汗来。
清醒时所有的计算都在此刻岌岌可危,她知道眼前之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她可以随便操纵的孩子。
“放手!”她沉声喝道。
萧衍之顿时松了手:“母后有什么要交代的就说吧?”
顾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你不怕我将所有的事都告诉陛下...”
萧衍之端起自己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您不会的,就算沈郁活着回来又如何,我和沈郁之间的事,如真的公布于众了,这世上还有您和顾氏容身的地方吗?这调换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顾皇后脸色发白,呼吸渐渐急促,但却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这些年已经不是顾氏独大的时候了,陛下为了削弱顾氏,纵容了不少世家做大,这其中各地的封王也开始变得强势。
事情如败露,就算是陛下也无法堵住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那时就算是沈郁做回了太子,可又如何,这个一个身上有污点的太子,如何坐稳那个位置。
顾氏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储君,一个由顾氏女生养出来的没有任何污点的储君。
“就算是为了您,父皇也不会这么做。”萧衍之看着顾皇后眼底的神色,幽幽道。
这也就是他为何明知父皇已经识破了他的是身份,却依旧这般从容的原因。
那坐在龙椅上的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就是顾皇后。
所以他定不会对顾皇后坐视不管,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那人召见自己。
可惜,并没有。
那么一切只有一个可能了。
萧执就是沈郁。
在顾皇后和萧执之间,那人很明显偏向于护着萧执。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你要造反?”顾皇后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