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津阳嘴唇抿成直线,伸出食指朝着她一指。
夜鹰也僵在原地,黑眸瞪得老大,但想了片刻,他就明白了。
毕竟他可是见过自家公子发病的样子的,可自从云汐来了后,那狼狈的样子,似乎一次都没出现过了。
他还以为公子身上的毒没了。
没想到竟是如此。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云汐感觉脑袋上天雷滚滚,她纤长的眼睫随着眼睛的眨动一颤一颤,眼底的震惊,毫无防备地倾泻而出。
这也太过狗血了吧!
她是他的解药吗?
她闭了闭眼睛,一下子过去发生过的事,全数涌了上来。
她本来以为沈郁连着逃亡都带着她,是因为他能读到她心里的心声,他只不过是因为好奇接下来会发生的剧情。
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一层。
“不可思议是不是?但这就是事实,只要抱着你,就能缓解他身上的疼...亲亲你,那毒就自动消失了。”黎津阳索性都说了。
黎津阳话说到这,抬眸看了一眼云汐嫣红的嘴唇,可一眼就移开了,突然觉得这个时候不是让她给唾液的时候。
只得将话又咽了回去。
云汐在圆凳上坐下,缓了好一会,才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都捋清楚了。
怪不得,怪不得,沈郁每晚都要抱着她睡,却什么不轨的举动都没有。
这对一个正常男人,实在太过奇怪。
她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沈郁不行。
原来他是将自己当成了解药包。
一切原来是这般。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挑眉去看黎津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书中的沈郁是怎么活过来的?
她满眼困惑道:“那我在云城离开他后,他是如何过来的?”
黎津阳把头扭到了一侧,眸中是一浪比一浪高的潮水,几个深呼吸后,才道:“云城外荒无人烟的山谷里,有两处养着上百种毒虫的山洞...”
夜鹰听见这话,他紧紧闭了闭眼睛,曾经的那些回忆袭来。
云汐喉间蓦然发酸,抿了下唇道:“所以沈郁去云城,不对,两年前,沈郁就去过云城了,那时也是...”
黎津阳点头:“是,他不知在什么山水游记中看到云城的这两处山洞,信了那上面的鬼话,认为身中剧毒的人,只要在那山洞里熬过一天一夜,就能解了身上的毒。”
“假的?”云汐颤声问道,脑子里已经嗡嗡作响,心仿佛也被那百种毒虫啃咬着。
黎津阳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全是假的,他熬过了那一天一夜后,那些毒确实压制住了他身上的毒。
本以为真的有效,但是很快那毒又复发了,而且毒发时比以往很厉害。
本来他也不打算苟延残喘了,可是你出现了,还有武安侯谋反一事,让他又想活下去了...”
听到这里,云汐算是都明白了。
“你方才说云城有两处山洞,所以我离开云城后,沈郁又进了另一处山洞?”
黎津阳点头,耸拉着脑袋,忆起那时的场景,眼眶也禁不住发红:
“那毒虫毒蛇身上的毒性,确实能压制他身上的毒,可却也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回京的时候,因为有了你,那毒才没复发...”
这一刻,云汐感觉心中有什么突然崩了,心底涌现出了细细密密的疼。
她揪着衣摆,就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书中的沈郁,因为武安侯被诬陷谋逆,沈府被灭门,他从牢中死遁后,为了复仇,为了能护着他的父皇和母后,再次进了那山洞里。
确实压制了他身上的毒,却也折磨得他性情大变。
所以他才会变得暴戾、阴晴不定,成了不折不扣的大反派。
到了如今,除了她参与的部分,似乎沈郁的剧本还和书中一模一样。
“这笨蛋,明知道会毒发,还逞强来这西北打什么仗,逞什么英雄,”云汐抬手胡乱地抹去脸颊上的泪珠,“就算要来,也该将我带着。”
“没亲眼来这西北看过,又不知道这边是何等的局面,他绝不可能让你来的。”黎津阳叹气道。
云汐吸了吸发酸的鼻尖,狠狠地睨了床榻上昏睡着的沈郁一眼,红唇一张一合:“这笨蛋。”
“好在你来了,你可知道,我每天告爷爷告奶奶的,把全天下的神都拜了个遍,终于将你盼来了。”
黎津阳又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郁色跟着消散,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你拜这些神仙有什么用?你不会给我写信吗?”云汐没好气地瞪他。
黎津阳顿时委屈巴巴道:“怎么没有,我可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可是在沈郁的眼皮底下,我什么信也送不出去。”
云汐闭着眼睛,脑海里还是方才黎津阳的话。
此刻,屋内的人都散了,只剩下她和昏睡中的沈郁了。
她抿干帕子,将沈郁额头又渗出来的冷汗擦拭掉,刚转身去洗帕子,袖口就被人拽住了。
她转头,直视他的眼睛,兴许是因为重伤的缘故,他凝墨般的眼底,淡了许多。
两人都在彼此的眼底瞧见了自己的倒影,却又谁也没移开视线。
沈郁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干燥的唇瓣抿了抿道:“你都知道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因为他都在她的眼底读到了一切。
读到了她的担心,她的埋怨,甚至是读到了她的心。
云汐闻言,秀眉抿了抿,将袖子从他的手里抽了回来,别开目光,不去看他:“你想靠自己熬过在西北毒发的时间?”
“嗯。”沈郁盯着她的侧脸,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强硬地让她弯下身子来。
他的视线一寸寸拂过她的脸庞,最后微微颤抖的大拇指抚上她的脸颊。
细细摩挲着,将她脸上还未完全干的泪痕,一点点擦去。
云汐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只咬着下唇,直把下唇咬得发白。
她一向不觉得自己嘴笨,但这一刻,心头有万千乱糟糟的情绪,她理不清道不明。
想质问他现在是不是还和听雨阁那时一样,只将她当成了解药包。
可是这个念头刚浮上心头,她自己就已经寻到了答案。
如他真的只将她当成了解药包。
在云城时,他就断不会让她那么轻易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