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撩开车帘的一角看了一眼前面的街道,又瞥了一眼本该跟在马车后的侍卫全数都不见了。
而马车正在往一条她从没去过的僻静道路行驶。
她朝着车夫看去,就见楚府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一个她见过的男子。
她毫无意外的被抓了。
云汐红唇抿了抿,掰着手指头,不用想都知道抓她的人会是谁。
这几日,她就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这人,才会一直窝着的。
眼下被那立侧妃一事一激,顿时忘了这茬。
罢了。
早晚得面对,而且,她已经避不开了。
最近顾氏阻止“沈郁”进太庙失败后,就沉寂了下来,似乎是想避开风头正盛的三皇子,保存势力的意思。
而本该对顾氏出手的萧衍之到了如今,也什么也没做。
如这两方势力,突然握手言和了,那她和陛下这一番良苦用心,却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突然下了一个决定。
必须要让顾氏和萧衍之打起来才行。
也不知道马车往前行驶了多久,直到马车停下来,那车帘被人掀开时,云汐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一片昏沉。
太阳已经落山了。
远处弯弯的月牙缓缓升起。
云汐瞥了一眼马车旁站着的青衣男子,神色冷冷,只队则会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也不催促她。
她缓缓下了马车,跟着那人进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一路往前,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云汐秀眉微挑,心道:这顾惟清为何要在酒庄见她。
想将她杀了,装进酒缸里,直接泡酒?
云汐禁不止打了个寒颤,四下看了下,边往里走,边在脑海里计算走了多长的路。
最后连着自己都迷糊了。
只知道这是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酒庄。
“请吧!我家公子在里面!”青衣男子轻敲了一扇房门,旋即示意云汐进去。
云汐咽了咽口水,想到和顾惟清鲜少的那几次接触,心头微微发怵。
面对这人,其实本点不比面对萧衍之轻松。
她深吸了几口气,缓步越过画着飞禽走兽的高大屏风,就见到顾惟清端坐在一张楠木茶几后,见她来了,一双含着骇人冷光的眼眸直直朝着她看来。
杀气!
云汐对上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她缓步上前,在他对面的软垫上坐下。
顾惟清冷笑了一声,抬手将刚煮开的开水一点点淋入茶壶中,动作优雅,但这过程异常的缓慢。
慢得,让云汐觉得,那开水似是一点点淋在她的心尖上。
她抿了抿唇瓣,想到接下来自己谋划的事,不由得挺直脊背,不敢露半分怯。
“呵!”顾惟清冷笑了一声,将茶壶搁下,这才将沏好的茶盏递到她的跟前,幽幽道:“本公子可说过?”
云汐歪头看着他。
“其实你还有几分胆量,比如上次敢和我一起算计先太子。”顾惟清平静地与云汐对视,嘴角边勾出了几分轻笑。
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云汐没看过这本书,大概会被他这个样子给骗了,误以为他半点也不在乎楚云姝。
可是哪里有不在乎女主的男二?
这简直天方夜谭!
她不动声色地捧着那茶盏,抿了一口,漆黑的眸子清澈如水,率先将这虚假的一面撕破:“我知大公子对楚云姝的一片真心,也知你断不可能弃她于不顾,所以...”
她话说了一半,将茶盏搁下,瞥了一眼脸色变得阴沉吓人的顾惟清。
此刻,他索性也不装什么翩翩君子了,右手蜷缩成拳,一拳砸在茶几上。
顿时茶几上茶盏全空了,茶汤洒落一地。
“你和沈郁已经得到了一切,你就不能放过姝儿吗?她还怀着孩子...”
云汐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打断他的话道:“我是在帮大公子,如果我不将楚云姝弄进京兆尹里,你可知道楚云姝现在会在何处?”
顾惟清闻言,眯起一双满是迷茫的眼睛,冷声道:“你是何意?”
云汐再次道:“我见大公子由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之前是,现在也是。”
“先太子!”顾惟清黑眸不可思议地敛起,旋即下一刻,心中突然一跳,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云汐点了点头:“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用楚云姝的命,来保住我自己的命。”
“回京的人是先太子!”
这话一落,顾惟清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掌禁不住抖了几下。
他紧紧攥住,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又问道:“他也骗过了陛下?”
可这话一问出口,他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多年前,先太子都能骗过陛下,何况是今时今日。
陛下对那位住在听雨阁内的“沈郁”必定没有先太子了解得多。
可是...
“如是真的,你动姝儿,先太子哪里还能留你活命。”顾惟清哑声问道。
云汐咽了咽口水,见人忽悠得差不多了,抿着秀眉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大公子糊涂,那人又怎会让他的心上人和孩子在那种地方受苦...”
“什么?”顾惟清猛地站起身来,浑身释放出一股戾气。
“大公子稍安勿躁,利用狸猫换太子的计划还没开始。”云汐瞥了顾惟清一眼,沉声道
顾惟清闻言,这才坐了回去,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女子,沉声问道:“那沈郁呢?”
云汐死死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话罢,她突然伸手握住了顾惟清的手腕,仰着一双满是暗色的眼眸,冷声道:“我要给沈郁报仇,我想与大公子再合作一次。”
顾惟清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云汐这才意识到些什么,急忙收回手掌。
他冷下神色,闭了闭眼睛,方才的话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事实。
不然以那个将自己关在听雨阁内那么多年的“沈郁”,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笼络了那么多的朝臣。
除非那人是先太子萧衍之!
如果这是事实,那过去这些日子,他和父亲困惑不解的地方就全都能想通了。
“想必大公子也没得选了,我留在先太子的手里还能有一条命活,大公子不仅抢了他的妻儿,还让他再也做不了男人了,这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顾惟清本就心头一阵烦乱,眼下听到云汐这番话,顿时双拳握得更紧了。
【是的,自己还在犹豫些什么,如那人就是萧衍之,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这一条出路。】
【不,甚至是比死还要难受的事。】
【和先太子同吃同住那么多年,他是怎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了。】
他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眸色越来越阴鸷。
云汐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顾惟清眼神冰冷地扫了云汐一眼,沉声道:“此事,你如果敢骗我,我定让你万劫不复。”
云汐猛地摇头。
自然知道顾惟清的顾虑。
其实破此局,最为简单的方法就是,顾惟清地众人面前揭穿了现在的“沈郁”不是沈郁的事实,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如方才的话,全是她和沈郁给他和顾氏布下的局。
当时他当众揭穿之时,那个沈郁却是真实的沈郁,说不定此举,会成为瓦解顾氏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