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大殿内。
顾丞相进了殿内。
皇帝端坐在龙椅后,看着强装出镇定的顾丞相,不由得冷笑出声。
来得这么快,想来方才就一直在宫门外候着了。
这是算准了朕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他?
皇帝突然敛起脸上的厉色,起身指着一侧的被五花大绑的老和尚,幽幽开口道:“顾丞相可认识此人?”
顾丞相虽然心中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但脸上却依旧是淡然之色,他转头朝着那人看去,来回扫视了一圈,才摇头道:“禀陛下,老臣并未见过此人。”
“哦?”皇帝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盏,“这人不仅冲撞了朕,还冒充朕的丈人,你的父亲顾老丞相,爱卿觉得朕该如此惩治?”
“这人真是大胆,望陛下明鉴,我父亲已经仙逝多年,就连骨头想必也已经化成了尘土,请陛下给家父做主,还家父清誉。”
顾丞相双膝跪下,磕头掷地有声道。
“爱卿所言极是,如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冒充朝堂大臣,这还有法规可言,所以该严惩,你觉得该如何?”
说话间,皇帝已经转到了顾丞相的跟前,正用一双满是嘲讽的眼眸凝着他。
顾丞相死死攥紧衣摆,沉声道:“冲撞陛下,目无王法,自然该午门斩首示众!”
“好,朕准了!来人,将这老秃驴拖下去,明日午时斩首,将尸体挂在城门口,以儆效尤!”皇帝沉声落下这话,拂了拂袖口,毫不留情地往殿外走。
顾丞相闻言,跌坐在地上,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死死瞪着自己的父亲,仅一眼,他就吓得从地上爬起来,掉头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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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将人抱到偏殿的床榻上,手腕就被顾皇后紧紧握住了。
她枕在绣着鸳鸯的绣枕上,眼泪直往下淌,她紧紧握着沈郁的手,颤声道:“皇儿你方才的话可都是真的?楚家的丫头真的能缓解你身上的毒?”
沈郁点头,缓缓出了一口气:“是,我和云汐,就如母后和顾丞相一般,孩儿如没了云汐就会毒发身亡。”
听到这话,顾皇后闭了闭眼睛,抬手拭去了眼角的累,眼睛恨得通红:“母后真的没想到顾氏竟是如此藏污纳垢之地,竟对你用这蛊毒...还好你的身边有那丫头...咳咳咳...一切都是母后的错,母后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可话还没说完,顾皇后一口气没顺上来,晕了过去。
“母后!”沈郁起身,急忙唤来太医。
“殿下,娘娘背上的伤,伤了心脾,有忧虑过重,臣等无力回天...”
“住口!不管用什么办法,朕要你们救活她,朕养你们有何用!”
“父皇!”沈郁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自家父皇看去。
皇帝闭了闭眼睛,眉头突突直跳,在顾皇后身侧的软塌上坐下,沉声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朕要皇后活着。”
“臣等遵旨!”太医们颤声应道,旋即快步起身,朝殿外走去。
一下子殿内就只剩下三人。
“皇儿,你方才的话都是真的吗?”皇帝紧紧握着皇后的手,沉声道。
沈郁缓步上前,眼眸微沉,却装傻回道:“父皇说的是哪句?”
皇帝侧头看了一眼身后长身立着的沈郁,幽幽道:“杀尽天下顾氏人!”
他一字一字都无比沉重,自若千钧,不容置疑。
这句话一下子让整个殿内的气温降至冰点。
沈郁抬起头,看着自家父皇的侧脸,还没开口,就听到他继续道:“我曾经也以为或许顾氏没有那么不堪,虽然曾经的顾后,害死了我的母妃,但弱肉强食,这是这座宫殿唯一的生存之道,所以这些年...”
【一直在隐忍、退让!】
他话罢,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
沈郁自然明白,他从小就知道,父皇是珍视母后的,但这二人之间隔着山海,他从小就知道的。
到了自己心中有了珍爱的人,他才有些理解这种感情了。
在皇权和心上人之间,在有着太着需要权衡的地方。
这一辈子,他本就打算过得简单些。
但时至今日,一切已经没了回头的余地。
沈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父皇不是正打算用顾全将还藏在暗处的顾氏人都引出来了吗?这一切还有儿臣能插手的余地吗?”
皇帝被这话梗了下,可下一刻,却又笑了起来,点头道:“父皇本想将一个干净的北齐交代你的手里,没想到...”
“这一次,顾氏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皇帝眼底映着幽冷的光,“这些年,朕为了你母后一直隐忍顾氏,可是到头来,她和你都成了顾氏手里的棋子,这都是朕的错。”
沈郁听到这话,张了张嘴,却被自家父皇抬手制止了。
沈郁缓步走到殿外,就见夜鹰立在台阶下。
“出了何事?”沈郁快步下了台阶,心莫名提着一口气。八壹中文網
夜鹰拱手对着沈郁行礼,笑着道:“公子回府就知道了。”
【是好事!】
沈郁看着夜鹰的眼睛,却只读到了这句话。
只得让夜鹰留在宫中,母后一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旋即快步出了宫,翻身上了宫外的马匹,一路往清河府奔去。
到了府门外,翻下马匹,就见青竹侯在府门外,伸手接过他的马鞭。
沈郁心下一急,快步往院子走。
却见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伸手推门而去,一路走到里间,就见软塌上的人正酣睡着。
傍晚的霞光正透过窗户落在她白净的脸上。
云汐似乎很少这个时候...
他脚步下意识放轻了些,缓步走到软塌前,弯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直到指腹一阵温热,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坐在软塌边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只要她在他的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不要紧。
他就这样坐在软塌边,最后没忍住握住了她静放在薄被外的手掌,就听到一声轻轻的笑声。
他急忙抬眸,就对上云汐有些雾茫茫的眼睛。
似是还没睡醒。
【沈郁,你打算怎么办?】
“嗯?”沈郁读到这话的时候,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又细细去瞧她的眼睛。
只见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眼睫如小扇子忽闪过。
【你怎么了?怎的这副神色?】
这一刻,云汐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这一刻不是在梦里,握住她手掌的大手是温热的。
眼前的沈郁是真实的。
他脸上有些落寞,还有些云汐说不上来的情绪。
【你母后如何了?】
沈郁缓缓道:“不太好!”
云汐伸手去抱他,伸手去轻触他的微凉的脸颊,轻声道:“我在,我会陪着你的,没事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沈郁回抱着她,声线淡淡道:“现在可就没有你后悔的余地了。”
“什么?”
这没头没违的一句话,让云汐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那个位置!”
沈郁冷淡的开口。
顾皇后本以为是陛下后宫的嫔妃对自己下的手
所以这么多年,她才会愈发冷待父皇,两人之间不仅仅有顾氏,母后还将他遇刺中毒一事,都怪到了父皇的头上。
但是没成想到头来,一切都是顾氏作为。
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