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姜女士查黄粱的时候,七娘这边也是帮了忙的,本来七娘和姜女士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所以对于日租界有个背后操盘、心怀不轨的小人的事情,七娘也是知道的。惜月这么和他说让他帮忙查一查姓“宫本”的,想来这个背后操盘者的姓氏就是“宫本”了。
“好。”明白了意思,也就不用宣之于口了,七娘答应了下来,并表示会和姜女士那边说一声的。
这件事情说完,两人差不多就是相顾无言,毕竟也不算特别熟,来找七娘也就是为了这么个事情,现在事情基本上算是交代出去了,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题要聊了。
哦,也不是没有:“对了,如果你查出来了,但是我没有过来的话,你就叫人往司令府送回点心,我收到点心了隔一天过来找你。”
虽然有小五在,他们查出来的东西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吧,她还能互相交换资料不是。
“好,我知道了。”七娘点了点头。
门外,看风景的蒋锡城刚刚好遇上了来送茶水的蒋雅莉。
蒋锡城站在门外看风景,本着看个门的态度,一直注意着刚刚七娘叫的那个“小八”的动向,好在第一时间暂时将人拦住,好让惜月把话说完。所以,觉得自己化了妆不会被认出来的蒋雅莉端着茶水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被蒋锡城给拦了下来。
“这端的是茶?”蒋锡城将人拦住,然后问了一个非常没有营养的问题。
蒋雅莉在被蒋锡城拦住的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吓得心尖颤,结果却是这么个问题。只不过,她也没敢抬头,垂着个脑袋瓮声瓮气的说“是的”,然后托盘往上,示意蒋锡城自己取一杯。
蒋雅莉穿的像个小男孩,所以,蒋锡城的注意力本来是不在她身上的,结果她一直低着脑袋,这就引起了蒋锡城的注意了:“你一直低着头干嘛?做人就要昂首挺胸,垂头丧气的,也不怕败了自己的好运气。”
“昂,那个,我脖子窝着了。”蒋雅莉想着自己反正化着妆,稍微抬一下头也没什么事儿,便飞快的抬了一下脑袋,然后又低了下去。
可是吧,就是这一下,以及她的这一个“昂”字,让蒋锡城察觉出来一些不对:“等等,我怎么看着你眼熟,听你的声音也耳熟啊。”
蒋锡城这话一出来,蒋雅莉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什么眼熟,怎么能眼熟呢?
“我大众脸,老板叫我送茶水呢,可不能耽搁。”蒋雅莉心中吐槽蒋锡城搁门外头杵着干嘛,简直是碍手碍脚还碍眼。说着,就要越过蒋锡城往屋里去。
蒋锡城本来就是在门口拦人的,这会儿觉得蒋雅莉不对劲,所以就更不可能让她走了,一把扯住蒋雅莉的胳膊,说:“你先等等,你这女扮男装就算了,怎么和你说两句话,还支支吾吾的?”
蒋雅莉被拉住,整个人都要麻了,她能怎么说呢,难不成要说自己是你妹吗?
不对!蒋雅莉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蒋锡城是说她“女扮男装也就算了”!
还没等蒋雅莉震惊完,总是觉得眼前这个眼熟的蒋锡城看不见她的脸,干脆蹲下来抬头看了。
“蒋雅莉!”虽然这个看见脸的方法略带猥琐,但是效果不错,最起码蒋锡城把蒋雅莉的脸看了个清清楚楚,并在那张被画的乌七八糟的脸上成功的检索出了这个人是蒋雅莉的信息。
蒋雅莉也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家堂哥会来这么一出,就那么呆愣愣的低着头看着他。
还是蒋锡城觉得这个姿势着实有些不美观,所以才站了起来:“你可真是有本事,离家出走这么久,二叔他们找你找的头都大了,没想到你人还在上海呀。”
蒋雅莉见伪装已经是伪装不下去了,干脆就抬起了头,满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堂哥。
“你这是个什么表情?”蒋锡城皱着眉看着她:“所以,你这一年多的时间就一直呆在这儿?”
蒋雅莉也懒得撒谎了,直接承认:“对啊,就我这速度,我想跑出城,那根本不可能,不被我爹他逮回去就怪了。”
蒋锡城很是赞赏蒋雅莉的自知之明,不过他还有另一个问题要问蒋雅莉,从刚刚进入到山月茶馆里的第一刻,见到七娘这个人的第一面时,蒋锡城就发觉这个七娘是一个男人了,其实七娘伪装的很好的,只不过作为一个解剖了很多尸体的医学生,蒋锡城只不过是从谷歌构架方面才看出来七娘是一个男人的:“所以,那个七娘是你的心上人?”
到这个问题上,蒋雅莉就开始扯谎了,因为从她第一次见到七娘的时候,七娘就是穿着女装的,她也是不经意之间才发现七娘是个男人的,所以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七娘就是个男人,虽然蒋锡城的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堂哥,你胡说什么?七娘是个大美人不假,但我喜欢男人啊!”
“你是觉得以我的能力,看不出来那个七娘是个男的吗?”蒋锡城好笑的看向蒋雅莉。
蒋雅莉好奇:“我觉得除了我······哎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还没等蒋锡城回答,身后的门开了。
“蒋少帅曾经是一位优秀的法医,精于解剖验尸,又怎么会看不出我是个男子呢?”
是七娘的声音。
七娘和惜月在里面把话说完之后,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因为七娘想着蒋锡城是蒋雅安的堂哥,就这么被认出来也好,所以就没有马上出来,而是和惜月在屋里听了一会儿,等到蒋雅莉问出蒋锡城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个男的的时候才推门说话。
惜月是老早从小五那儿知道蒋雅莉在哪儿的,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蒋雅莉的真人和照片,所以现在这会儿也只能故作惊讶:“这是二叔家的雅莉?”
蒋雅莉自然是知道昨天这两人结了婚的,这会儿自己的身份也隐藏不了了,干脆直接打招呼:“堂嫂好。”
这招呼打完,想起刚刚七娘说的蒋锡城是个学医的,所以能够判断出他是男是女,又看着眼前这个嫂子,这直接是个大夫,便问:“堂嫂,你不会早就知道七娘的性别了吧?”
“是啊。”惜月笑眯眯:“这又没有什么难度。”
惜月的一句“又没有什么难度”让蒋雅莉成功的陷入了沉默,这四个人的站位跟围圈圈似的,蒋雅莉陷入沉默,其他人暂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圈圈的范围内就突然安静了下来,知道七娘主动打破了这份安静。
“烦请蒋少帅将蒋小姐带回去,我这儿不适合她继续待着了。”七娘见当下情况如此,干脆朝蒋锡城拱拱手,直言让他将蒋雅莉带回去。
七娘这么说,也是有着一定的私心。蒋锡城是蒋家军的少帅,也是蒋家军的主人,蒋琪虽然是长辈,但是拎得清也会给蒋锡城几分面子,这样蒋雅莉回去也不会遭太大的惩罚。
可是:
“我不回去!”见惜月和蒋锡城都知道七娘是个男人,且当下也没有什么外人,蒋雅莉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要和你同生共死,你让我家去,你有想过我家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吗?我爹会叫我嫁人,这个人一定是门当户对且对他的生意有利,他不会管我幸不幸福,我会像家里的大太太一样,成为某个人的妻子,某个人的母亲,再管着一大堆小妾,天天斗来斗去!我能猜出来你为什么要伪装,我是读过书的,也知道什么叫做理想抱负,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蒋雅莉一长串的话让场面略微的僵持了下来,惜月和蒋锡城没有贸然插话,另一位主人公七娘则是沉默着。
而僵持的又岂止是山月茶馆这边,徐蓉家里也照样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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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参谋家,徐蓉又闹了起来。
昨天,在惜月和蒋锡城的婚礼上,徐蓉看着满堂喝彩以及喜气洋洋的热闹样子,就闹着要和黄粱把婚结了。但是,当时碍于还在司令府的婚宴上,徐蓉也没敢闹太大,只不过是小范围的撒娇和徐参谋说,但是因为徐参谋知道黄粱的身份不明的原因,所以徐参谋并没有同意这件事。于是乎,徐蓉便和自己的亲爹闹了起来,从刚开始在司令府的时候只是生闷气不理徐参谋,到参加完婚礼晚上回到家谈不拢的大吵一架。
吵完架之后,徐蓉还残存着一些理智,上楼去睡觉了,没有脑袋一发热的离家出走去找黄粱。所以,她自然就错过了徐平带着关系好的兄弟套麻袋暴打黄粱的场面。等到第二天早上,徐蓉睡饱了,下了楼听见和徐太太说不支持徐蓉现在和黄粱结婚的徐参谋的话,这才脑袋一发热去找黄粱了。
然而,在回家的路上被套了麻袋暴打的黄粱,哪里是徐蓉去他家里找就能找到的。徐蓉在黄粱家门口吃了个闭门羹,还在心中想这么一大早黄粱就不在家里,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找人。黄粱留给徐蓉的印象就是一个很热爱他的工作的人,所以徐蓉在他家中没有找到人之后,便去了黄粱开的饭店。
一个还算比较大的饭店的经营,不一定非要等到老板到了才开门,所以徐蓉过去的时候,饭店是照样开着门迎客的,饭店里的人都认识她,所以自然是以礼相待,但是当她提出来要见老板的时候,才得到了老板并没有过来的消息。
黄粱既不在家里,又不在饭店,这就奇了怪了,而且,以徐蓉对他的认知,除了这两个地方,其他地方黄粱是很少去的,就算去了也是陪着自己去,所以她根本想不出来黄粱会去哪儿。
然而,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不用她自己想,答案就送上门来了。黄粱被徐平和他的好兄弟们套马袋打了之后就那么扔在大街上,然后第二天一早被人送到了医院里去,医院里的人认识他,先是给他做了手术,然后再派人到饭店里来通知黄粱的秘书。徐蓉还没有从饭店里离开,自然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并且马上赶去了医院。
等到了医院之后,看见黄粱凄凄惨惨的样子,徐蓉的脑瓜子一抽,就觉得是因为自己昨天说要和黄粱结婚,然后徐参谋不同意,又吵不过自己,所以连夜派人将黄粱给打了一顿。
这位姐姐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也没有等到黄粱醒来之后问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便嘱咐黄粱的秘书将他照顾好,然后自己等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跑回了家,要和自己的亲爹来一场对峙和理论。
可怜徐参谋根本就不知道徐平打人的计划,就被出去了又跑回来的女儿呲了一脸。
徐参谋面色不好的坐在哪儿,看着徐蓉的样子,心中怀疑这个女儿和前夫离婚的时候,自己是从哪儿看出来她清醒了的?这样子哪里像是清醒了的人!都和她说了暂时不合适结婚,她怎么就连原因就不问的开始炒架,然后现在是直接莫名其妙的回来骂人。
徐参谋的这个想法不止是他自己,坐在他旁边的徐太太也一样:“蓉儿,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爸爸讲话呢?你的教养都到哪儿去了?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变成一个不体面的泼妇,上一回的教训对于你来说还是不够吗?妈妈以为你已经真正的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徐太太岂止是面色不好,徐蓉是她一手带大并教养长大的,现在成了这个鬼样子,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顶上在冒烟,还是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