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卿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的身体里诞生了一个恶魔，那个恶魔占据了她的身体，毁灭了这个世界，站在血与火的废墟余烬之上肆意狂笑。
而季思卿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这个世界被一点一点抹去……
腾！
季思卿猛然惊醒，坐起身来，脸色苍白，衣裙紧贴身体，被汗水浸湿，眸中满是惊惧。
她缓了许久才缓过来，喃喃道，“原来只是一场梦……”
“这里是哪儿？”
季思卿终于想起来观察周围的环境，她现在身处一个巨大的洞府之中，这里仙气弥漫，给人一股安宁之感。
她好奇打量四周，但这里的布置就和一般的卧房没什么区别，眼见这里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之后，她又开始回忆了起来。
她记得自己体内有一股恐怖的意志苏醒了，自己想要驱逐那股意志，可却用力过猛，导致自己负伤昏迷过去，自云端坠落。
但现在自己并没有半点儿摔伤的痕迹，就连体内被自己摧残的伤都已痊愈，除了还有一些轻微的刺痛之外，已经无碍，看来应该是被某位仙人救了，就是不知道是谁。
“醒了？”
空灵而成熟的女音自门外响起，只见一位身穿鹤羽仙服的绝美女人推开门走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药汤。
看见来人，季思卿一怔，“您是……留云借风真君！？”
“嗯。”
留云借风真君坐在了床头，将药汤递到她的嘴边，“来，张嘴，把药喝了。”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季思卿伸出手刚想端过，就见留云借风真君眉头一皱，“听话，张嘴。”
“好…好的。”
迫于仙人的压力，季思卿还是乖乖张嘴，喝下了这碗药汤。
一般来说，药汤都是苦的，可留云借风真君手中的这碗药汤很是甘甜，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清新之气，驱散了她内心的烦躁，唤醒了身体的活力，浑身舒爽。
“感觉如何？”见季思卿眉间忧色尽褪，留云借风真君微微一笑。
“嗯嗯，感觉很好！”少女莞尔一笑，笑容灿烂而美丽。
之后，她诚恳道谢，“留云借风真君，感谢您救了我！”
“不，你不应该谢我。”
留云借风真君摇头否认，“并不是我救了你，要谢的话，就谢你的师父吧。”
“师父？”季思卿微微一怔，原来是师父救了我吗？
“那，我师父在哪儿？”她四处张望，目露期待，可却并未感觉到钟离的气息，那抹期待又化作了失望。
“别找了，他回去了。”留云借风真君抬手抚着季思卿的秀发，目光渐渐温柔，带着一丝怜惜。
昨晚留云借风真君处理完事后，才和萍姥姥分开没多久，就碰到了抱着季思卿的钟离。
起初留云借风真君还以为自家帝君没忍住美人的诱惑，要搞师徒恋情，可给她吓了一跳，后来钟离把季思卿交给了她，又顺带和她说了季思卿的过去以及刚刚发生的事，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一丝丝失望。
季思卿的体内有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已经苏醒，钟离也没法判断那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只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十分荒谬的危险气息。
他有一种感觉，若是放任她不管，任由她成长，终有一日，这个世界都会因她而毁灭，没人能够阻止她。
钟离曾想试试看能否趁着她尚且弱小之时将她抹杀，可他根本做不到，那个存在与季思卿是一体共生的，可以说是季思卿的第二人格，想要抹杀她，就必须连同季思卿一起杀死。
不到最后，钟离并不想走出这一步，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先将之封印，交给仙人们照顾，而他则是去和季清歌商量此事。
“对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季思卿扑闪着漂亮的眸子，目露疑惑。
她发现自己的感知根本延伸不了多远，外面的世界好像被无形屏障隔绝了一般，那是结界。
“这里是奥藏山，我的仙府。”
留云借风真君解释着，“你不必担心，这里很安全，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直到你的父亲到来。”
“什么？我老爸要过来？”季思卿目露惊喜，甚至没在意自己已经被关在了这里。
“瞧你高兴的。”
留云借风真君摇头微叹，“他那个混蛋有你这么个乖巧的女儿，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弃你们母女俩四五百年而不顾，你们居然还这么爱他，换作我，我弄不死他才怪。”
钟离虽然说了季思卿的身世，但却并没有告诉留云借风真君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那就是季清歌曾穿越到五百年前那件事。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只是和留云借风真君说，季清歌因为某些特殊的事迫不得已才留在璃月，离开她们母女俩。
但尽管如此，在留云借风真君这里，季清歌也与渣男划起了等号。
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妻女还重要？难不成还能是拯救世界？可笑！
“老爸才没有弃我们不顾，他可是真正的英雄，比起他所承受的一切，我和母亲等待的这四五百年根本就不算什么。”季思卿出声反驳。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毕竟昨晚你都昏迷了还抱着我一边流眼泪一边喊爸爸妈妈，多么乖巧的好孩子，如果你是我的女儿，那该多好。”留云借风真君并没有与她互怼，只是抱着季思卿轻叹着。
相信无论是谁，若是有她这么一个美丽可爱又懂事的女儿，都能开心死吧，巴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让她幸福。
可留云借风真君说的话却让季思卿俏脸顿时通红，一时间手足无措，“啊…啊？我我我……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抱着留云借风真君又流眼泪又喊爸爸妈妈？要不要这么丢人啊季思卿！
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还害羞上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留云借风真君伸手挑起季思卿的下巴，目露趣色，“你应该认识甘雨吧，甘雨年幼时每天都要我摸着角才能入睡，很是可爱呢，哦对，那会儿她还体胖如球，不似现在这般苗条纤细，由于山路陡峭，她经常爬到一半就咕噜咕噜滚下山去……”
“扑哧～”
听了留云借风真君的话，季思卿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甘雨姐姐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
“还好很多呢，待我慢慢和你说来。”留云借风真君越说越来劲儿，不但把甘雨的黑料全抖了出来，就连申鹤也惨遭毒嘴。
季思卿全程惊叹，特别是留云借风真君说到申鹤时，她听得异常仔细，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眨眼已是黄昏。
终于，说了一天的留云借风真君被季思卿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打断，她意犹未尽结束了聊天，踩着夕阳的光出去给季思卿找吃的。
“留云借风真君好能说呀，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让人接话，但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仙人呢，也怪不得小申鹤如此想念她。”眼见她离去，季思卿轻轻感慨。
“那只鸟吵死了，简直让人不得安宁，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忽然，心底的某个声音在耳边抱怨起来。
她忍了一天了，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强行接管季思卿的身体让那只破鸟闭嘴，但考虑到自己哪怕接管季思卿的身体也不一定打得过她，又已经被那个叫做钟离的男人“封印”，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虽然那个所谓的“封印”对她形同虚设，但若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怕是自己会有诸多限制，毕竟自己如今没有半分原本的力量，需要时间恢复。
听到这道声音响起，季思卿美好的心情瞬间破碎。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季思卿沉声问道。
那道本来就烦躁的意志听到了季思卿的询问，更是不耐烦了，但还是解释道，“别问这个愚蠢的问题了，我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可以理解为另一个你，一个…律者化的你。”
“律者？律者是什么东西？”季思卿迷茫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这么和你解释吧，说得太高深你也听不懂，律者就是神明选中的代行者，别误会，不是你们这个世界孱弱的虚假神明，而是真正的，超越一切存在的神。”
“至于我们诞生的目的嘛，自然就是毁灭一切人类文明咯，呵呵，听懂了吗？”那道意志优雅一笑，似在等待季思卿的回答。
“……”
季思卿的心彻底沉寂了下去，她又想起了那个梦，“她”毁灭了整个世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看着。
“你们？所以律者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是吗？”季思卿敏锐捕捉到了她话里的信息，继续发问。
“诶！？我的小笨蛋居然变聪明了，没错，律者当然不会只有我一个，举个例子吧，比如我们那位亲爱的好父亲，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律者哟。”
那道意志笑了起来，可声音又带着些许叹息，些许意味深长，“可惜呀可惜，可惜他是一个可悲的叛徒，身为叛徒的女儿，还真是让人不爽呢。”
“老爸…也是律者！？”季思卿心脏猛然一跳，整个人如坠冰窖。
那么，老爸最终的目的也是要毁灭这个世界吗？
不对，她刚才说了……叛徒？
“你说老爸是叛徒，那是什么意思？”季思卿又发问，老爸的气息就好似太阳一般温暖，他对人总是那么温文尔雅，怎么可能会是毁灭这个世界的律者？
她不是很相信。
“唉，真是头疼，你的问题太多了。”
那道声音轻轻一叹，忽然道，“既然你想知道，那就进来和我说话吧，闭目凝神，平心静气，跟着我的牵引，对，就是这样。”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让人不由自主跟着动了起来。
这里是一片黑暗虚无，季思卿独自在这里飘荡着，孤独与恐惧将她包裹，她已经快要窒息。
忽然，一缕圣洁的亮光自遥远之处闪烁，如同黑夜中最闪耀的星辰一般美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她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那道光，似乎在回应她的内心想法，那道光愈发靠近，而后将她包裹。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雪白。
当白光缓缓散去，她发现自己跌坐在一座巨大的水晶宫殿之中，而在面前不远处的王座之上，坐着一道雪白的倩影。
她身着华丽白裙，有着一头如雪长发，肆意披散着，倾世无双的俏脸上牵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如神祇般的金眸充满了神性与不羁，又带着些许慵懒，美丽得足以让任何人自惭形秽。
她此时正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下巴，斜靠在王座之上，姿态优雅而惬意，却散发着一股霸绝天下的气息，好似那君临天下的女王，让人自心底震颤。
那金色的眸子锁定在季思卿身上，她嘴角微微翘起，“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怎么样，还喜欢吗？”
季思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是环顾着周围的一切，许久才目露怪异，望着王座之上与她一模一样的人，不可置信道，“你居然…在我的身体里建起了一座宫殿？”
“……笨蛋。”
王座上的女人嘴角一抽，刚夸她聪明，她又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恼火，“这里是你与我的意识空间，不是真实存在的。”
“哦哦，抱歉。”
知道自己理解错了的季思卿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而后目光逐渐凌厉，“告诉我，你是怎么从我的体内诞生的，为什么要毁灭人类文明，还有，我老爸为什么也是律者，叛徒又是什么意思？”
“……你的问题还能再多一点儿吗？”
她摇头微叹，但还是解释道，“我诞生的原因很简单，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世，你是天生律者与魔神诞下的孩子，拥有两种血脉的你，诞生出两种意志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说着，她轻笑一声，抬手虚招，季思卿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朝她飞去，被她抱在了怀中。
她一只手抱着季思卿，另一只手挑起了季思卿的下巴，笑道，“你是魔神意志，而我，是律者意志，我们是一同诞生的，现在你懂了吗？”
“你放开我！”
季思卿挣扎起来，可她的挣扎却是那么无力，在这个女王面前，她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唯一能做的，便是目露恨意，死死盯着这道白影。
“好啦，你也用不着那么讨厌我。”
女王摇头轻笑，双手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在她身上摸索着，看着她的脸愈发通红，女王开心笑了起来，
“我现在不是什么都没做嘛，你就这么恨我，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要不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说不定心情好了，就不毁灭这个世界了呢。”
“……什么条件？”季思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
“呵呵！”
女王微微一笑，一只手沿着季思卿傲人的曲线游走着，缓缓道，“反正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坏事就行，你先答应。”
“你先说是什么！”季思卿抬手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脸色红得快要滴血。
这个女王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她有一种自己被自己轻薄的感觉，极其怪异而难受。
“你先答应，要不然，我现在就出去毁了一切。”她那双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似乎季思卿再不答应，她就要开始行动了。
“……好，我答应。”迫于无奈，季思卿还是答应了下来，若她真的出去做了什么恶事，自己怕是真的没脸见朋友家人了，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嗯哼，真乖。”
见季思卿答应，女王抬手抚摸上了她的脸，金色的眸子里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让你为难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季思卿没有再反抗，只是冷冷道，“如若不然，我哪怕是自杀，也要将你送入地狱！”
“好～答应你便是。”女王无所谓答应了下来。
现在她还没有能力毁灭世界，季思卿的身体里并没有崩坏能，这个世界的屏障还没有破碎，能够侵入这里的崩坏能极其稀少，根本没法让她恢复全部力量，甚至万分之一都做不到。
她能使用的力量就只有季思卿原本的力量，再加上一丢丢自己的权能。
如今的她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律者，就连她们的父亲季清歌也是如此，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的律者还并未真正诞生。
所以，在真正世界屏障破碎，崩坏降临之前，女王并不打算有什么动作，她现在只想逗季思卿玩儿，打发无聊的时间。
只是……这个时间可能会有些漫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