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

苏白不用问也知道，钟离是不会说出他与谁签订了这一份契约。

不过。

苏白也并不在意此事。

不管钟离是和天理、天空岛还是外来神灵签订契约，此事都与苏白无关。

“好的，我知道了。”苏白喝了口茶后，轻声回应道。

“抱歉。”钟离轻声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未正面回应。”

苏白摇了摇头，回应道：

“关于这点，我并不感到意外。”

“在带你来「岩上茶馆」的路上，我已经做好了等下颗粒无收的准备。”

“哦，为什么？”钟离把玩着茶盖，略感好奇道。

“下意识？或者说我这个人遇事总喜欢往坏处考虑，虽然最后事情的结果的确按此方才。”苏白注视着不远处的木栏杆，眼神游离，“这种行为模式往好听的说，叫未雨绸缪，往难听的讲，叫消极悲观。”

“的确符合你的性格。”钟离加重的语气道，“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你，才能在那场无尽的战争中带领我们力挽狂澜啊……”

“带领你们？力挽狂澜？”

苏白用手指着自己，笑着说道：

“钟离，连你也学会开玩笑了？你确定口中提到的这个人——是我？！”

“自然是你，不过你和以前相比，的确性格有些出入。那时的你虽看起来开朗，但实则内心深处极度孤僻，身旁的人很难走进你的心里；而现在的你虽表面内敛，但却反而却更令人感到亲近。”

见苏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钟离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还想问关于以前你的事，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再说，便违约了。另外，我还有一事想和你商量，苏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与我签订一份新的契约？”

“与我再签一份契约？什么契约？”苏白立马反问道。

钟离正眼注视着苏白，声音低沉而平静道：

“我在世间已度过六千余岁，与你同仙人一起建立璃月，也是三千七百年前的事了。纵使漩涡无法击碎的磐岩，也会在时光的冲刷之下磨损，而我，早就陷入磨损的漩涡，只不过是磨损出现裂纹的那一天还没有来临而已。”

“如今你在提瓦特上重新出现，而我的职责自然也就完成了，接下来，我想将璃月交于你的手中，让你带领它，进入下一个时代……”

“等等。”

苏白挑了挑眉毛，打断钟离的话。

“钟离，你想退休是你的事，可别把我拉进坑里。”

“退休？”钟离揣度一番，缓缓道，“是何意思？”

“因年纪太大而丧失劳动能力，也就是民间所说，老了就该享清福的意思。”苏白解释。

“退休……”钟离品味一番后，点点头，“有意思，从你嘴中总能提到有趣的词汇。不过你说错了，不是我想退休，而是我该退休了。”

“现在的璃月，不正被七星八门管理得井然有序么，既然你想退休，那便将璃月，从神的时代，带进人的时代，由璃月人来治理璃月。”

看见钟离若有所思的模样，苏白悠闲喝了口茶，转眼把钟离想丢给他包袱又丢了出去。

“我看璃月七星现在做的就挺不错的，不然你直接全部丢给他们好了。”

“哦，对了，先说好，如果你采纳我的意见，到时候务必向七星八门的那些人强调，别把所有工作丢给甘雨，我家甘雨拒绝加班，并且每七天只上五天班，每天最多八小时……”

苏白知道甘雨是工作狂，如果不让她在月海亭工作，这对她而言并非是一件幸福的事。

既然无法避免甘雨工作，那就从根源上规避让她加班的可能性，于是苏白就把前世955工作制照搬出来，和钟离说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管钟离有没有听懂。

“由人治世，这个方案的确极佳，不过……是否有些为时过早，我担心他们尚未准备好迎接这样的时代。或许，是时候制定一个终止所有契约的契约了……”

钟离缓缓抬起头，近乎面瘫的脸上难得浮出一丝担忧。

他看向璃月港海岸的方向，似乎眺望着什么，长久沉默不语。

见钟离正在思索，苏白也不愿当个打扰别人的人，于是端着茶杯，边喝茶，边观察身旁花盆中种植的琉璃百合。

良久。

钟离从思绪中退了出来，偏过头看向苏白。

“唯有破釜沉舟的变革，才能带来新的可能性。”

“这句话是曾经你说的，的确由人治世，是最接近真理的一种可能，回去我再好好琢磨琢磨此事，既然你不愿意与我签订这新的契约，那这条就作罢。”

听钟离再次提及契约。

苏白突然想起，契约之所以称为契约，就必定是用来双方或多方协定条款，互相约束限制的。

那先前自己与钟离签订的契约，怎么只有限制钟离行为的，并没有任何一条针对自己的。

这不妥妥的单方面霸王条款吗？

“钟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什么三千年前我与你的契约，只有针对你的条款，那我的那一部分了？我应该遵守什么？或者应该做什么？”苏白问道。

钟离摇摇头，“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见钟离如此谜语人的回答。

不知为何，苏白已经见怪不怪了。

“既然你说没有我要做的事，那我就当真了。”苏白补充到，“另外，看你刚才思考那么久，应该现在大脑中也有所思绪吧，打铁要趁热，我就不耽误你回去琢磨如何退休的事了。”

“好。”

钟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

“今日请我品尝了你泡茶的手艺，还给我指了条道路。璃月民间，向来以人情往来维系亲朋好友彼此间的关系，所以，苏白，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去「新月轩」吃一顿饭。”

听见钟离准备宴请自己，苏白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钟离，你确定你说的是「新月轩」？”

“我可是听人提及过，「新月轩」代表璃月最好的月菜，一天只招待几桌客人，单预约排队都需要三个多月，不光菜价格高昂，就连喝茶可都是要收茶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