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与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叶禾晚，轻蹙眉：“嗯哼？”

“怎么了吗？”宋知与淡声道。

“嗯，就是最近我们花样滑冰这边的外训名单出来了，单人滑不太好，我感觉教练们心情都不咋滴了。”叶禾晚叹了口气。

她不傻，看何润声和庄仁清的表情就知道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虽然两人不说，但这么大的事，队里总会有人讨论的。

李安筝今天就给她发信息了。

说双人滑本来定的是去平昌的两对师兄师姐，但是拿银牌的那对前辈组合因为师兄伤病复发，最后决定继续留在国内训练，然后把他两的名额让出来。

李安筝和搭档因为算是目前双人滑里除了几对前辈中最有潜力的了，冰协那边一经商议，就同意了两人前去。

而路南阳则是因为男单那边今年压根没有名额安排，女单这边的话，叶禾晚刚升入成年组，情况还不太稳定，还得再看看。

因此，李安筝倒是成了他们三个人里面最先出去外训的。

“你很想出去外训？”宋知与问道。

“额，也不是，好吧，确实也挺想去的。教练说我的节目最重要的两个问题其实就是体能和用刃。体能上的话，这两年解决得快差不多了。但是这个用刃，时灵时不灵的，他也建议我外训去解决一下技术上的硬伤。”

叶禾晚撇了撇嘴，双眸打了个转，脚尖踢着地上的叶子，看起来有些失落。

“这倒是，国内的冰雪运动起步太晚了，这几年要不是因为华国申冬奥成功，怕是国人对它的了解度会更低。平心而论，客观来讲，在冰雪项目这一块，欧美的确是要比我们强悍太多了。”宋知与冷静分析道。

“单板滑雪一样的，我和南子几乎每年都要出国训练一段时间。单人滑的话，应该是去加国或者俄罗？”

宋知与用着他那对花样滑冰为数不多的一些了解猜测着。

叶禾晚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这次自费去的两位师姐就是到俄罗，而且几乎自费！”

“自费”两个字叶禾晚咬得格外重。

花样滑冰虽是冰雪运动，但叶禾晚觉得它也可以称之为“冰上烧钱”运动。

国家队和冰协即使是有项目和补贴，但大部分的资金基本还是由运动员自行承担。

就拿她们女单来说吧，出国外训一趟，稍微久一点，至少也得几十万。

这么一想，叶禾晚都觉着叶父叶母是生了个吞金兽，嗷嗷往里面砸钱那种。

但如果真的能去的话，这些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就是吧，心里难免也还是会有点负担。

“差不多，单板滑雪也一样。而且，也不是谁都能去外训的好吗。黑芝麻汤圆儿。”

宋知与忽地挑眉一笑，眉梢间藏着些戏谑。

单板滑雪和花样滑冰出国外训，也是都要看成绩的。

若是谁都能去，那怎么能行呢？

况且，你想去，人家还未必肯要你。

外训，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种双向选择。

既然运动员选择了外训，那自然是想要有更好的训练环境和发展前景。

同样，教练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要想入那些在这个项目上享誉盛名的教练的眼，没点天赋和成绩，是不可能的。

不过，宋知与还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因为，向来都是他选择别人。

或许，这就是，实力为王？

竞技体育，你有实力，你就是王。

干干净净，无人能夺的王。

“宋知与！你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我吗？”叶禾晚双手叉腰，佯装生气般怒斥道。

“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想争取这个外训的机会，那就好好比赛就成。运动员，最需要做的就是拿出成绩。”

宋知与一字一顿，眼神平静无波地诉说着事实。

没有成绩，在这个残酷的竞技体育里。

你，什么都不是。

叶禾晚背过手，转过头，慢慢往前走，轻声道：“我知道，但就是忍不住担心嘛。我想去俄罗改刃，我想要站上北奥的赛场，想要代表华国站上冬奥女单的领奖台！”

少女眼眸明亮，闪烁着某种坚定的光，一字一句，声音虽轻，却格外的铿锵有力。

“既然想，那就去做。拿下明年女单世锦赛的冠军，用你成年组赛事的辉煌告诉所有人--”

宋知与倾身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叶禾晚，冷眸中含着柔柔笑意，映着月光的侧脸更是清隽动人。

他嗓音清润低沉。

“你叶禾晚，是这华国女单的最强者。”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叶禾晚听得清他说话时的每一分语气，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感受到他言语间的少年轻狂和信任之意。

叶禾晚的心不由不受控的跳起来，期盼和憧憬陡然浮现脑海。

“我？”

“嗯，你。相信你自己，叶禾晚。去吧黑芝麻汤圆儿，用金牌告诉他们，你叶禾晚的耀眼不是一时，而是一世！”

说完，他摸了摸叶禾晚的头，嗓音中暗含着宠溺的笑意，隐隐助推着少女奔涌向前的心。

霎时。

少女的杏眸中流光溢满，碎碎星光闪亮着少女的元气脸庞。

她重重点头道：“好！”

须臾。

叶禾晚登时蹦跳地绕着宋知与转了个圈，兴奋道：“我要好好努力，争取成为华国女单之光！明年世锦赛拿到冠军，参加外训，站上冬奥领奖台！”

俗话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管它能不能成，首先，咱们必须得有豪情壮志！

敢拼才会赢！

看着少女鲜活明媚的碎念着自己的未来蓝图，少年不禁摇头无奈一笑。

晚风寒凉，却不抵少年少女心中的炙热光芒。

少年人的梦想简单大胆，但又无所畏惧，乘风起航。

······

另一边，北市花样滑冰国家队。

陈航峰瞧着桌上的这份外训名单，就觉头疼欲裂。

瞬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攸涵缓缓走进，看见陈航峰状态不大好的模样，她关切道：“教练，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你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平常这个点，沈攸涵都是在冰场加训。

沈攸涵咬唇犹豫了瞬，还是低声道：“我是想问问外训的事？”

陈航峰一愣，没想到沈攸涵一头扎进训练，居然还关注了这事。

不过转头一想，怕是周围人也没少讨论，想没听说也难。

陈航峰沉吟了下，旋即，他半是承诺地宽慰道：“放心，你就好好参加进入成年组的这第一个赛季的比赛，争取多拿金牌。到时候，教练一定会想把法给你争取到外训名额。”

“那，叶禾晚也能去吗？”

猝不及防听到叶禾晚的名字，陈航峰神色一凝，他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名额有限，还得看看之后的情况，不好说。”

沈攸涵闻言，对上陈航峰愁虑的眼神，她缓缓道：“教练，如果明年外训的名额只有一个，那我希望能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怎么个竞争法？”陈航峰忽地来了兴趣。

“2019-2020赛季的世锦赛金牌！我和叶禾晚谁拿到，谁就去！”沈攸涵语气平淡却满是执着道。

“你就那么肯定金牌是你和叶禾晚之间的？”

听到自己自己这个弟子笃定的语气，陈航峰不禁失笑。

“我有自信，对我，也对叶禾晚！”

沈攸涵平静地陈述着她所认为的事实。

陈航峰听此，愣了下，感受到她和叶禾晚这微妙复杂的关系，他有些恍惚的想起了什么。

少时。

他对上自己学生期待的眼神，他慢慢点头道：“好。”

片刻。

在沈攸涵转身离开的那一刹，寂静的房间内，响起陈航峰浑厚有力的声音，他近乎是许诺道：“明年，你和叶禾晚都会如愿以偿的。你两代表华国女单，好好加油。”

沈攸涵不知道教练怎么突然又这般了，但她还是认真地点头：“会的！”

待教练室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有些疲惫地打开抽屉，拿出被文件压在最下方的一张合照，细细端详着。

照片中。

三位穿着华国花样滑冰国家队队服的青年人，并排而立，皆是神采飞扬，少年肆意。

·······

翌日，一早。

叶禾晚难得起了个早，还从家里吃了个早饭才出门，等她带着好心情悠哉悠哉地走进教室时，就看见陈晗占据着自己的课桌。

“陈晗，你自己有课桌不用，你霸占我的干吗？去去去，转身回去。”

叶禾晚站在自己桌前，催促道。

“等会等会啊，我忙着呢！昨天物理作业忘记带回去了，今天来了才发现，还剩最后几道题，你等我借鉴完先。”

陈晗拿着云心吟的物理卷子，笔尖飞速地在纸上书写着。

“哟，物理作业没做完啊？唉，这还有五分钟课代表就要把作业抱走了，你加油哦！”

面对陈晗的悲惨，叶禾晚很是幸灾乐祸。

陈晗虽然已经忙到飞起，但还是挤出一秒时间给叶禾晚竖了个中指。

叶禾晚也不说话了，就在那里悠闲地看着陈晗补作业，还隔一下就“贴心”提醒陈晗一下。

就在还剩下最后一分钟时，陈晗终于补完了。

当他跑到课代表那里，把自己的作业放在上面，云心吟的放到下面那一沓，确定了万无一失，大功告成后。

他回头，却猛然发现叶禾晚的课桌上还有一份空白的物理卷子。

霎时，他抬眸对着叶禾晚疑惑道：“这卷子是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