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禾晚拿起那本漫画册是越看越觉得自己小姐妹简直太不了不起了,这要是以后不走专业路线,不成为一名漫画家,真的就很有暴殄天物那味道了。
叶禾晚算是明白为什么叶母会那么积极地撮合云心吟拜师学习漫画,还一有时间就指导她,推荐她去参加专业比赛。
这样的好苗子,但凡是有点爱才之心估计都舍不得放过吧。
叶禾晚把画册高高举起在头顶,恰逢窗外阳光洒进,铺满整本画册,将一个个黑白线条勾勒得更显青春洋溢,少年之气。
她忍不住连连点头,目光中尽是佩服和赞赏。
当她转头想要和宋知与他们炫耀一下自家心吟有多厉害的时候,却忽然瞥见云心吟低头盯着那张她刚画完的素描,身子微僵硬,眼神微放空,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沉思。
叶禾晚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那丝丝,隐隐又挥之不去的低落感。
再盯着好友一看,转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无奈地撇了撇嘴,叹了声气:“我真觉得你画得挺好的心吟,说不定等你漫画比赛拿奖了,阿姨就会同意了呢?”
叶禾晚这话也是好意,希望能够让云心吟心情好一点。
但是云心吟知道,这事放在叶母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的母亲,将所以有可能耽误她文化课的事情,都视为是“不务正业”。
哪怕她努力一直保持年级前十,回到家中试探性地和母亲提起自己能不能再学画画的时候,对方直接在餐桌上撂下筷子,神情严肃,语气严厉。
“云心吟,你别有了点成绩就骄傲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你不想着之后继续努力,往前五,前三,甚至是全校第一冲。而是进了前十就开始沾沾自喜,你以后还怎么办?”
云心吟无意识捏紧了画纸的一角,越想眼神越带着些委屈之色。
蓦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画纸的一边就这样被她撕坏了。
虽然只是空白的一个小角,上面关键的素描部分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坏了就是坏了,一整张都坏了。
同意吗?
她其实都不奢求云母能够同意,她不过是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尊重一下自己的热爱。
每一次当周围人都夸赞她画得好的时候,她总是会难以理解。
为什么旁人可以那么毫不吝啬地肯定她,而她无论做得多好,在云母眼里。
她的热爱都只是“令她分心,令她走上错误道路”的存在,她的成绩也都永远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
她想要得真的很简单,只是想自己的亲人能够认可她而已。
只是一句小小的鼓励,她都会很开心的。
而不是让家人对她而言,竟然在慢慢变得压抑。
云心吟不由苦涩一笑,合上画本,把它放进了课桌里。
瞧着安静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对着她欲言又止地想安慰两句什么,却又小心翼翼地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叶禾晚。
云心吟突然一下就被逗笑了。
她微笑道:“我没事,现在能每星期都去老师那里学一次,还有机会参加漫画大赛,我已经很满足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努力坚持下去的。”
也会兼顾好学业,继续保持在前列。
她会用事实证明,漫画,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热爱,是梦想。
而不是,那可有可无,耽误未来的“错误”。
叶禾晚重重点了点头:“心吟,我相信你!我还等着你火的那一天,我告诉所有人,大漫画家云心吟是我集美呢!”
叶禾晚调皮地眨了眨眼,语气诙谐,气氛一下就轻松了不少。
云心吟笑道:“好啊!我会努力让那一天早点到来,到时候,我也罩着你!”
叶禾晚很爽快地回了个“那必须的”眼神。
良久。
等数学课下课,云心吟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帮他数卷子的时候,叶禾晚猛地回头,神色凝重地盯着宋知与。
宋知与正在写竞赛题,被叶禾晚那么一句话也不说,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偏偏脸上的表情还是一种极其让人瘆得慌的那种时。
宋知与冷眉微向上扬起,放下手中的笔,略向后靠,双手端着,黑眸中闪烁着淡淡笑意,微懒散地和叶禾晚回望着。
两人就这样互相“深情”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旁边打水回来的梁振骏看到两人这副模样,冷不丁地来了句“你们两个斗眼呢?”的时候。
两人皆同步地瞪了下他时,才都恢复了平常的神情。
梁振骏有些懵地坐回座位。
本来就是嘛。
那不然呢?
看对方好看,多看两眼吗?
开玩笑,那不得收费啊?
宋知与也不磨叽,直接开口道:“说吧,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个严肃的问题。”叶禾晚托着腮,平声道。
宋知与眉梢动了动,唇角一勾,来了兴趣。
“问。”
“你说,咱家里人都能同意我们学花样滑冰和单板滑雪,还支持我们进入国家队。为什么心吟爸妈就不能同意呢?”
叶禾晚问得很认真,宋知与很无语。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
只是。
当他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时,眸色忽地变了变。
如果说,叶禾晚为什么能够一直被家里人支持,学花样滑冰学了十几年,最后还进了国家队,走了专业路线。
那是因为她有一个很爱她,支持她的家庭的话。
那他应该就是······
宋知与冷眸暗了暗,随即语气轻飘飘地淡淡道:“因为,不管我。”
“······”
叶禾晚登时语塞。
瞧着宋知与那平静的俊脸,非常认真淡定地说出这句话时,叶禾晚一愣,当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话虽听起来有些扯淡。
不管他还让他学单板滑雪?
但叶禾晚知道,宋知与说的是实话。
宋知与说的是事实。
他家那两位大忙人从小就是从头忙到尾,回来的时间间隔都是以年为单位。
不着家,但使劲儿给钱。八壹中文網
你想干什么,学什么,做什么。
他们也不管。
他们对宋知与的要求很简单,就两点。
遵纪守法。
活着。
至于其他的,他们不干涉。
看起来,宋知与很自由自在,似乎是潇洒不羁。
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变相的不负责任呢?
见状,叶禾晚眼眸一转,她盯着宋知与,小脸一绷,严肃地盯着宋知与,口吻认真:“宋知与,你很棒了!”
“嗯哼?”
宋知与听到叶禾晚这突如其来的真诚夸赞,愣怔了瞬。
下一秒,他冲着叶禾晚笑,弧度带着几分痞痞,几分漫不经心:“那当然,算你有点眼光。”
“有点?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很有眼光呢?”
叶禾晚学着宋知与平常的语气反调侃道。
宋知与双手插兜,倚着后桌,挑眉看着叶禾晚,似笑非笑。
倏地。
叶禾晚把眼神放在了戴着耳机一直沉默不言的江今南身上。
她忍不住喃喃道:“你说南子这天天没事就戴着个耳机,他哪儿来的那么多歌听啊?”
叶禾晚是真诚发问,宋知与是霎时失笑。
“谁说,戴着耳机就一定是在听歌了?”
宋知与反问。
“啊?”
叶禾晚一呆。
就在这时,江今南蓦地取下耳机,看着叶禾晚,神色平静,似是猜到了叶禾晚也想问他,先一步道:“我家里的话,差不多,随我。”
嗯,这话就很灵性了。
一时间,
叶禾晚觉得她家许女士和叶先生对她和她哥的那个放养,是真的在责任范围内的自由了。
江今南说完,就又戴上耳机,随意翻起桌上的书看着,又沉浸到自己世界了。
叶禾晚见此,有些好奇道:“南子平时在队里也这样吗?”
宋知与瞥了眼江今南,点头道:“嗯。”
“听南子说几句话是真不容易啊,我觉得南子很适合那种书信交友,以后跟谁当个笔友说不定还很能聊得起来。”
“笔友?”宋知与略疑惑道。
“对呀!南子性格其实内向带了点社恐,要是有一个那种不见面,但是时不时又能写信或者邮件往来的朋友,估计话会多不少。诶,说起来,我听我哥说,一中好像打算搞一个什么‘树洞交友’,要不让南子也去--”
宋知与见叶禾晚说得起劲儿吗,言语间尽是对江今南的关切,左一个“南子”,又一个“南子”。
瞬时,宋知与就垂下眼眸,半敛住眼中神色,语气中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酸味和不满道:“你这么关心南子交友干什么?”
“我这不是为他的心理健康着想嘛!”叶禾晚噘嘴疑惑。
怎么感觉宋知与怪怪的。
“这不是心理老师的事吗?”
“······”
“得了。朋友在精不在多,南子有我们几个就够了。而且他要是真的想交朋友,会主动交的。你呢,就不用替他操心了ok?”
最后两个“ok”,宋知与说得略微有点咬牙切齿了。
叶禾晚清亮的眼眸里充满了疑惑。
叶禾晚还想再说两句,就被宋知与急忙轻轻摁住肩膀,被迫慢慢转身到座位上坐好。
片刻。
等上课铃声响起,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江今南,在侧眸对上宋知与那颇为复杂和带有探究的眼神时。
江今南身子忽地一抖,皱眉不解。
怎么一副他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夜晚,叶家。
叶禾晚瞧着他哥抱过来一堆零食,朝她笑得温柔的不要不要的模样时,她警惕道:“哥,你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