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无论国家还是门派,都不可能靠爱发电,必须要建立稳固的利益关系。
这些武馆也不例外,虽然是被名门大派推出来,专干脏活累活的角色,但也得了不少真传,在派内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与话语权。
所以,这些武馆之中也有高手,踏入三境,练成真气的宗师高手。
这些武馆出身的武道宗师,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要高于九龙城寨中的社团宗师,毕竟得了大派真传,甚至部分底蕴培养,资源倾注。
当然,因为武馆的特殊性,部分武馆出身的宗师,本身也是社团元老,甚至坐馆龙头,两者之间并没有绝对的界限。
对这些大派真传,坐镇武馆的武道宗师,许阳还是有必要给予重视的,所以他来到了王降龙这里,向这位师伯请教那些宗师的根底。
王降龙也不废话,直接道:“这五家武馆,背后都是武林的名门大派,泰山北斗,底蕴深厚,实力强大,每一家都有宗师坐镇,当年我开龙虎门的时候,还给他们教训了一通,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
“哦?”
许阳眉头一挑,轻笑问道:“师伯还跟他们动过手?”
“动手倒没有,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以大欺小,不合规矩。”
王降龙摇了摇头:“但当年我打到最后一关,他们看出了我招式破绽,指点门人破招,好在我早有准备,将计就计,不然最后那场肯定过不去,就是这样,我也吃了不小的亏,最后只是险胜。”
“原来如此。”
许阳点了点头,已然明了。
武馆街,有规矩,或者说所有圈子,都有一套规则与秩序。
想要在这条街开武馆,那就必须站出来接受各方挑战,打得赢才有资格开馆授徒。
看起来很公平,但实际却有很多操作空间,不一定非要靠拳头打才能通关,还可以靠关系,靠人情,靠脸面靠钞票,总之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懂的都懂,不用多说。
王降龙也懂,但年轻气盛的他却不愿接受这套潜规则。
所以,当年他并没有选择传统的擂台,以接受各家挑战的方式获得开馆资格,而是用了一种极为极端,极为激进的做法,强行在这武馆街立足。
那就是——打通街,打通整条武馆街!
这就没有什么操作空间了,只能靠实力硬打过去。
也就是王降龙足够强悍,几大武馆的宗师高手又碍于规矩,不能亲自下场,这才给他完成打通街的壮举。
现在换到许阳,他们还会碍于这样的规矩吗?
当然不会!
武馆街的规矩是给武馆人的,许阳不开武馆,不仅不开武馆,还要砸所有武馆的饭碗,这种行为比王降龙当年过分了不知多少,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守什么规矩?
王降龙也清楚这一点,当即向许阳提醒道:“五大武馆,都有宗师,其中成名最早,实力最强的便是鹰爪门的陈天云。”
“他成就宗师已有四十余年,而今百岁高龄,功力深不可测,乃少林俗家弟子中的顶尖人物,练有天鹰龙爪手与秘传金钟罩两门绝学。”
“天鹰龙爪手?”
“秘传金钟罩?”
许阳一笑,评价说道:“倒是难得。”
“何止难得。”
王降龙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人功力深厚,心狠手辣,据说还是洪门的元老级人物,连龙千山,雄四海那两个老鬼,见到他都要喊一声师伯。”
“此外,还有太极门的万正明,练的是真武太极拳,一气门的方宝山,练的是昆仑一气功,点易门的梅清河,练的是天罡指穴和峨眉剑法,神拳门的周孟飞,练的是崆峒拳劲绵里针……”
……
武馆街,一如既往,宁静祥和,全然没有被近段时间外界的风风雨雨所影响。
但这终究只是表现,身在局内,还是中心,怎能无波无澜,不受影响?
少有人知晓,这宁静之下,有多少暗流涌动,多少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
此刻,便是“一触”之时。
“呜!!!”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至近,呼啸而来,穿入各家各户,瞬间撕碎了这個街区的宁静。
“嗯?”
“这是……”
“差人!”
街道上,忙碌的众人停住脚步,止住动作,望着呼啸而来,冲入街中的一辆辆警车,满眼惊疑。
“怎么回事?”
“这么多差人?”
“他们要干什么?”
“快回去报告师父!”
大大小小,二三十辆警车,还有十多辆非制式的轿车,响着警笛呼啸而过,直向武馆街深处驶去,看得街上众人眉头紧皱,惊疑不定。
见此一幕,知道时机已到,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暗子立时动作,鼓闹声势。
“还能干什么!”
“肯定是拉人!”
“拉人,拉什么人?”
“到我们这条街来,你说拉什么人?”
“最近这些差佬像磕了药一样,发疯似的到处拉人!”
“可不是吗,自从那个什么许sir上任之后,这些差佬就整天发神经,不是扫这里,就是查那里,好像一天不搞事情,他们就浑身不舒服。”
“没办法,谁叫人家有本事呢,几大社团联手都搞不过他,只能由着他搞了。”
“听说他要搞一个新九龙城,只要是社团,那无论好坏,全部都赶尽杀绝!”
“这个……社团还有好的吗?”
“咳咳咳,不管怎么样,他搞事情搞到我们这边来,都说不过去!”
“就是,我们开武馆的,又不是社团古惑仔,他凭什么找麻烦?”
“你还不知道啊,听说昨天霍家武馆的大师兄为护同门师弟,动手打了一个差人,他们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霍家武馆,是那个霍家武馆吗?”
“废话,这条街上有几个霍家武馆!”
“开什么玩笑,连霍家武馆他们都敢搞?”
“那可是霍大侠的家门!”
“这帮鬼佬的走狗,搞事情搞到我们这边来了,还要找霍家武馆的麻烦。”
“快,回去报告师父,决不能让这帮扑街差佬,在我们武馆街横行霸道。”
“走,去看看!”
“……”
早有准备,一触即发,声势瞬间就鼓动了起来。
大量警车鸣笛开往霍家武馆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条武馆街。
顿时,人声鼎沸,群情激涌,无论是街上闲逛的行人,还是馆内练武的弟子,都被这则消息刺激沸腾了起来,急急向霍家武馆赶去。
如此,三五成群,汇成大流,浩浩荡荡的奔涌到了霍家武馆门前。
霍家武馆,门楣之前,数十辆警车停放,走下众多身穿制服,神色迷茫的警察,还许多衣着普通,同样不解的民众。
正是九龙警署的警员和他们的家属,还有水角屋村的部分居民。
全都给许阳拉来了。
人群之中,两男一女,也是一头雾水,满脸疑惑。
“这……”
“什么情况?”
“许sir他又要搞什么?”
孟超与金麦基摸着后脑勺,跟周边的警员一样满脸迷茫。
何芬妮双手抱胸,虽也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扮着样子说道:“可能跟特训有关吧,当初不是说只要跟他,就教我们武功法术吗,现在就来这里找训练场地了。”
“找场地?”
孟超与金麦基神色怪异:“带几百上千人过来找场地?”
“……”
这话让何芬妮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硬撑着说道:“怎么,不行吗?”
孟超:“……”
金麦基:“……”
另一边……
“阿芳,你条仔又要搞什么,连盲辉都给拉来了?”
郭小珍拉着朱婉芳,与水角屋村的居民站在一起,面上满是疑问与好奇。
“这个……”
朱婉芳满脸为难,无奈说道:“我也不知道啊,阳哥没跟我说。”
“谁叫你不主动一些?”
郭小珍白了她一眼,随后又咬着耳朵说道:“我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女的住进了他家,长得好靓好靓的,是不是他喜新厌旧把你甩了?”
这话让朱婉芳好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瞬间急了起来:“你别乱讲,阳哥,阳哥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看她瞬间泛红的眼窝,郭小珍赶忙安慰:“好好好,我乱讲我乱讲,你别哭啊,真的是,这有什么好哭的?”
……
“果然,是冲着霍家武馆来的!”
另一边,由各家武馆,各门势力组成的人群,望着堵在霍家武馆门前的警署众人,更是群情激涌,义愤填膺。
“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他们想干什么?”
“太过分了,赶走他们!”
“别乱动,他们可是差人!”
“差人怎么了,差人就大啦,这里是武馆街,是我们的地头。”
“别说他们这些走狗,就是鬼佬来了,也不能在这里耀武扬威!”
“赶他们走,赶他们走。”
群情激涌,义愤填膺,顿成声势浪潮,汹汹冲向警署众人。
对此,警署众人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大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不明不明的就被许阳拉到了这里。
所以,现在面对群情激涌的武馆弟子,警署众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就在场面就要失控的时候……
一辆警车,鸣笛而来,驶入场中。
场面,仿佛遭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镇压,让众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望着那辆停在当中的警车。
车门推开,一行走下,为首正是……
“许sir!”
“许sir!”
“许sir!”
招呼声中,万众瞩目,许阳领着身边几人,来到霍家武馆门前,向那如临大敌的守门弟子说道:“我找你们师傅。”
这般态度,客气也不客气,强硬也不强硬。
守门的武馆弟子本想硬气的将话语顶撞回去,但在许阳的目光之下,他又提不起这样的勇气,最终只能惊慌失措的转身,逃也似的跑进了武馆。
见此,后方众人又是窃窃私语,低声议论起来。
“他就是那个许sir?”
“单枪匹马,打死连浩龙,打掉忠义信,逼得各大社团退出九龙城的猛人?”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吗。”
“人不可貌相,别看这位许sir平平无奇,动起手来可是杀人不眨眼,这段时间死在他手里的,被他打残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现在港岛的古惑仔,一提到九龙城,差佬,许sir,就抖得像羊癫疯一样。”
“哼,狠是够狠,毒是够毒,但也太狠太毒,太凶太狂了一些。”
“就算霍家武馆的大师兄跟差人动了手,也没必要这样兴师问罪吧,连门都不进,就要霍师傅出来见他?”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大半不善,但又摄于以往教训,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这般,片刻之后,武馆大门打开,一人率众走出。
正是两鬓微白,一派儒雅的霍家馆主——霍环!
“咦!”
望着霍环身后,劲装俏丽的红衣少女,林莲有些诧异,转向身边同样错愕的唐敏儿说道:“敏儿,她怎么长得跟你这么像?”
“这个……”
唐敏儿也有些不知所措,恰好霍敏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身上,顿时,两人面面相觑,阵阵愕然。
霍环见此,也有些惊异,但并未多想,望着许阳,上前说道:“这位就是许长官吧,在下霍环,霍家武馆掌门人,还请许长官多多指教。”
态度,虽然不算热情,但也彬彬有礼,并未盛气凌人。
许阳一笑,开门见山:“你们武馆一名弟子犯罪潜逃,躲藏在你们武馆之中,昨日我们一名警官前来搜捕,结果却被你门下弟子动手打伤,是不是?”
“……”
如此直接的问话,让霍环陷入了沉默,许久才点头说道:“是!”
竟是直接认下了这件事情,丝毫不作辩解。
许阳望着他,也不多言:“你想怎么处理?”
“……”
霍环沉默,许久,方才说道:“是我管教无方,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许阳听此,却不满意:“所以你不打算交人?”
“子不教,父之过!”
霍环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作为师父,徒弟犯了错,自然要受罚。”
话语之间,已是准备担下此事,消弭这场风波。
然而……
“你的道理是你的道理,我这里没有连坐的说法。”
许阳冷眼,漠然说道:“谁犯罪谁伏法,不是你想认就能认,你想担就能担的!”
“……”
霍环望着他,眼神复杂,又逐渐转为冰冷:“那你想怎么样?”
许阳也是直接:“我希望你交人出来。”
霍环冷眼望着他:“如果莪说我做不到呢?”
“那我就要动手搜查,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许阳冷声说道:“这是我身为警察的职责。”
“……”
霍环沉默,眼神挣扎,但最终还是强硬回道:“如果我不让呢。”
“那就是拒捕!”
许阳神色不变:“警察有权行使武力,甚至将你当场击毙!”
一石激起千层浪,话音方落,便见人群沸腾。
“什么?”
“击毙!”
“开什么玩笑!”
“警察就大嗮啊?”
“霍师傅,别怕他,我们支持你!”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这些鬼佬走狗耀武扬威的地方。”
“你敢动霍师傅一下,今天你们这些差佬都要横着出去!”
群情激涌,义愤填膺,再成声势浪潮,冲乱场面。
许阳却丝毫不顾,只看霍环:“但今天,我可以用另一种身份和方式,跟你解决这件事情。”
“……”
这话让霍环一阵愕然,惊疑不定的望着他:“许长官的意思是?”
“武斗!”
许阳依旧直接:“赢了我,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但只限今天!”
“……”
霍环望着他,久久无言。
看得身后的霍敏一阵紧张,禁不住出声唤道:“爹……”
“好!”
话语未完,便见应声,霍环望着许阳,神色平静,话语坚决的说道:“就依你,闭门!”
说罢,便向馆内走去。
但……
“不!”
一声话语传来,令他停下了脚步。
“开门,当众,公然比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