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安撑着伞慢慢走到了两人面前,神色自若地把云绮容揽到了自己怀里,脸上的笑容客气疏离:“太子殿下,承蒙你照顾阿绮了。”
燕骊宵闻声目光逐渐转冷,一双琉璃般的黑眸像枝头的残雪,高傲又凉薄。
云绮容对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还不知情,她轻轻扯了下谢怀安的衣袖,得到谢怀安一个安抚的眼神。
“太子殿下,那我们先告辞了。”
谢怀安说完揽着云绮容向马车那边走去,春雨夹杂着寒意,他下意识的把伞倾向了另一边。
燕骊宵站在太子府大门前,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转身进府。
马车里,谢怀安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折扇的扇柄,刚刚下去的急,扇子也被他带下了马车,被雨水打湿了些。
“谢怀安……你怎么来了?”
“我去镇国公府找你,府上的人告诉我你来了太子府。”
云绮容笑容温婉,轻声细语道:“谢谢你来接我回去。”闻声,谢怀安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阿绮,你和太子殿下很熟吗?”谢怀安仿佛是随口一提,眼里流露出疑惑。
云绮容垂眸看着指尖,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她将眼底的一缕忧伤藏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温柔一笑:“太子殿下,大抵都记不清我吧。”
阳春三月,京城的私塾里夫子正襟危坐,面前摆放着书正侃侃而谈,下面的学生们兴致缺缺地跟着他诵读诗书一遍又一遍。
又一遍结束,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一圈学生们,在某个座位上时凝住了。
“傅晚呢?”
夫子教鞭虚虚一指那个空荡荡的座位,语气里满含愠怒。平时和傅晚玩的好的几个公子哥儿忙低下头,做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啊!又逃学了?”夫子气的把手里的教鞭重重的往桌上一扬,那几个公子哥儿头吭的更低了,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桌子,好像课本突然新奇了起来。
京城内,一个年纪极轻的公子哥儿牵着一只黄犬,大摇大摆的走在长街上。那少年皮肤很白,容貌明丽,双唇像是抹了胭脂一样的红,走路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一看就是个没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小少爷。
这少年正是逃学出来的傅晚,他今日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衣,显得俊秀又张扬。傅晚昨天听一个公子哥儿提及新出的美酒,就记在了心上,准备去酒楼尝一尝。
手里牵着的黄犬朝着一个方向叫了两声,傅晚下意识的握紧了绳子,朝着那方向瞥了一眼,没想到遇见熟人,眼睛咻得亮了一下。
云绮容正看着手中的发钗,纠结着是选那白莲还是蝴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选白莲吧,白莲衬你的气质。”
她愣了愣,见眼前是个一身红衣的少年,笑容明艳艳的,手上还牵着一只黄犬。
“我的气质?”云绮容神色稍有不解,问他:“你认为是什么样的?”
少年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说:“温柔又美好,不似凡人的气质。”
听了他的话,云绮容忍俊不禁,温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啊?”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认认真真地向她道:“我叫傅晚。”
“傅晚?”云绮容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有点熟悉,脑子里忽地一道灵光乍现,“原来是小将军啊。”
不是没有人这样叫过傅晚,别人对他的称呼傅晚也从来不在意,但是当云绮容声音温柔的叫他小将军的时候,傅晚忽然就觉得这个称呼也还不错。
正想着,他身后的黄犬又叫了一声,傅晚忙把绳子攥紧,耳朵听见云绮容身边的女子担忧的说道:“郡主,小心一点。”
“玉秋,我没事的。”
云绮容说完回头看见傅晚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眼里溢出亮光,声音里充斥着欣喜:“你是郡主?传言中的嘉颜郡主吗?”
“是。”云绮容无奈的笑了笑,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傅晚盯着她瞧了半天,犹豫着问,“那我能看一眼你的样子吗?”
云绮容倒没什么芥蒂,只觉得这小将军不过是少年心性,一时兴起,就掀开纱帘对他微微一笑。
傅晚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云绮容有些好奇的问他:
“传言的我是什么样的?”
“传言说,嘉颜郡主仙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哪有那么夸张啊。”
“我倒是觉得传言说的没错。”
云绮容看向他身后那只黄犬,傅晚注意到她的目光,主动把黄犬牵到了身前,又对云绮容身旁担忧的丫鬟说道:“放心,这是西施犬,它不会咬人的。”
眼前的黄犬看上去十分温顺,被毛长而柔软,华美丰厚,云绮容心里很喜欢,但怕自己的丫鬟吓到就没近一步亲近它了。
“它是个姑娘吗?”
云绮容观察了好一会儿问道,傅晚表情有点惊讶,半晌摇了摇头。
傅晚今天出来本来是为了品尝美酒,这一耽搁,差点忘了要去酒楼。云绮容买下那只莲花钗以后要离开了,傅晚才想着告辞,云绮容顺带着问了一句他准备去哪里,傅晚立即眉眼飞扬的告诉她:“听说京城的酒楼出了一种新的美酒,我想去尝一尝。”
“你喜欢酒吗?”
“自然是喜欢的。”
说这话的时候,傅晚眼里透露出欢欣,云绮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带着丫鬟离开了。傅晚也牵着那只黄犬向酒楼的方向走去,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儿。
云绮容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她当即问了府上的看门人。
“府上是有客人来访吗?”
“回郡主,是世子殿下来了,现在正在府里。”
云绮容知道后点了点头,直接进了府。
后院的花园里,三色堇沐浴在日光下,绚丽的色彩,仿佛要召回春天。坐在阴影里的年轻公子,姿势散漫,他端着丫鬟刚沏好的茶,唇角勾起一抹习惯性的笑容,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云绮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谢怀安若有所感的回过头,在看到她时笑容真诚了许多。
“阿绮,你回来了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