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打小家境优渥,没体验过什么人间疾苦,即便他出生在将门,但爹娘都十分宠爱他。
他爹是人人称颂的大将军,但傅晚从未想过要上阵杀敌。
那次遇到了云绮容后,他一直模糊的人生规划渐渐有了轮廓。
如果自己保家卫国、征战沙场能赢来心爱之人的喜欢,似乎也不错。
燕国国力强盛,自他有记忆以来四海之内皆为清平,他以前只在脑海里幻想过战争,如今真正遇上了反而退缩起来。
战争多残酷啊,傅晚也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只是在习武上面颇有些天赋。他还没有迎娶喜欢的姑娘,没能尝遍这世间最美的酒,他也是贪生怕死的。
傅晚在酒楼喝了一下午的酒,耳边听着酒客们高声议论着边疆的战事,失神落魄回到将军府后,他撞见了正在和几名大将议事的傅忠。
傅晚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倒头就睡。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金戈铁马,两军相战,熊熊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死尸伏地,一片血流成河。可战士们还是前赴后继地奔向战场,以血肉之躯换来四海清平。
醒来后已是深夜,傅晚惊了一身冷汗,他望向窗外的明月,恍若过了半生。
年少的我喝着烈酒,哼着小曲儿,想不通这些身强体壮的战士们为什么会死。
这一夜,我梦醒惊坐,突然想起,他们是为我而死。
傅晚要去打仗了。
临行前,傅晚又来了一趟镇国公府向云绮容辞行,他说,郡主,我要去上阵杀敌了,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成为一个人人称颂的大将军。他还说,郡主,其实我有点舍不得,你能不能来送送我。
那一日,长街上数万百姓相送战士,为首的少年铁衣轻骑,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烈似骄阳,剑眉下一双星眸亮的惊人。
云绮容站在茶楼的窗前,静静凝视着傅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最后关上了窗户。
城门前,傅晚坐在马背上拉紧缰绳,眼神不住的往四处看,像是在等什么人。身边有将士忍不住催,他也只是说,再等等。
再等等,郡主她会来的。傅晚笃定的想。
于是他等了很久,等到他实在没办法再拖延时间了,云绮容还是没有来。
傅晚骑着马出了城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城楼之上。他收回眼神,目光更为坚定的看向前方的道路,扬鞭轻喝道:“驾——”马蹄声由慢转快,那个策马奔驰于春花烂漫的长街上的少年,终于消失在了最后一抹夕阳下。
“太好了宿主,傅晚这条线总算是完成了!”971兴奋的想要欢呼。
虞苏苏的心情也很不错,“不出意外的话,闻璟那边也要行动了。”
971疑惑的问:“闻璟要做什么吗?”
虞苏苏只是笑了笑,缓声道:“他可是为我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呢。”
荣庆五月,圣上赐婚,一纸婚书到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一时喜气朝天,登门庆贺的人络绎不绝。
谢怀安上完早朝回来后就把房间里的摆件都砸了,他双眸猩红,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痛苦和嫉恨。哪怕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设计,也无法阻拦云绮容嫁给闻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由巨大的无力感和失控感盘踞了整个胸腔。
“阿绮……”他轻轻呢喃着云绮容的名字,声音因为在极力压制疯狂而颤抖的不成样子:“是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的,你怎么不要我了呢?莫不是在骗我……”
许久,他低低的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癫意。身后如瀑的长发散落,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半张脸美若桃花,却在那一刻宛如鬼魅罗刹。
房内灯火通明,美人独坐于镜前。
玉秋站在云绮容的身后,细心的为她梳着长发,云绮容坐在凳子上,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意,她本就花容月貌,如今喜事将近,更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门外传来一声呼唤,玉秋为难的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云绮容,云绮容摆摆手示意她去便是,玉秋见此便欠身离开了。
房间里没了人,云绮容拿起桌上的那只金步摇,翻来覆去的看,像是极喜欢的。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云绮容头也没抬的说了声“进”,她以为是玉秋回来了,随口道:“玉秋,你帮我看看,我戴哪只钗子更好看些。”
玉秋没作声,她正感到奇怪,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倒头昏迷了过去。
谢怀安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少女,心里划过一丝奇异的满足。那双眸子里的深情充满了埋怨和偏执,连着明媚的灯火都染上了郁色。
果然还是这样乖乖的阿绮最讨人喜欢了。他近乎痴迷的盯着云绮容的脸看了一会儿,抱着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云绮容是被人唤醒的,一个陌生的声音,用着轻柔的语调叫着她:“郡主,起来吃点东西吧。”
云绮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极其陌生的寝室和一个陌生的婢女。她吓了一跳,颤声问道:“你是谁?”
婢女温声回道:“奴婢是世子派来伺候郡主的。”
世子?云绮容轻皱眉头,冷声道:“我要回去”,说着她想要起身,婢女忙拦住了她,语气不卑不亢,“郡主,世子吩咐了不要让你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云绮容一脸诧异,“他疯了吗?”她可是要回去完婚的,谢怀安到底想做什么?
“奴婢也只是照世子的指示办事,还望郡主配合。”
婢女将清淡的米粥推到了她的面前,柔声劝道:“郡主,你多少吃一点吧。”
“好啊。”
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后,少女十分坦然的接过了她手中的米粥,这反应倒让婢女措手不及了。
世子不是说郡主一定会特别恨他,为了离开这里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吗?婢女盯着云绮容喝着粥神色自若的那张脸好一会,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喝完后,云绮容神色无辜的看着她:“我有点饿,我还想喝。”
婢女:……
她垂首应声下去,顺带着把门又锁上了。
云绮容倚在床前等了没多久,门又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婢女,而是谢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