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钟表的时针指向七点,江皖把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后放在行李箱里面,房间已经收拾过了,钥匙她明天早上会还给房东。
时间不早了,江皖拿出手机准备叫个外卖,突然听见“扣扣扣”的敲门声。
她有点意外,这个时间谁会来。迟疑了一会,江皖还是去开了门。
这个星期天气降温特别快,外面的温度冷的几近零下,年轻男人穿着深色的毛衣外套站在门口,脸上戴着黑口罩,只露出一双上挑的凤眼,看见她打开门,轻轻抬起头,弯着眼微笑起来。
走廊里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拉长,投在地上像是松柏青竹的倒影,挺拔而修长。
季忻看见江皖有些震惊的表情,温和的笑道:“怎么了皖皖,没想到是我么?”
“教授,您怎么来了。”江皖扶着门,没有立即让他进来,眼神里微微带着不解。
季忻低着头看着江皖守在门口,勾了勾唇角,脸上依然是温和贴心的笑容:“皖皖,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不然会胃疼的。”
江皖才注意到他的手中提着一个便携式的保温手提袋,因为里面装的东西太多,袋子的拉链没有拉紧,露出里面是几个保温饭盒。
这么一来,江皖也不好意思让季忻在门口站着了,往后退开一步,让季忻进了房间。
季忻神色自若的径直走到餐厅,把保温盒取出来打开放在了餐桌上,漂亮的手指哪怕是握着筷子也是赏心悦目,细心地帮她拉开椅子后,抬眸对江皖笑了笑:“还热,味道应该还可以,过来吃饭吧。”
江皖安静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后,站在原地没动。
季忻唇边的笑意慢慢褪下,看着她的眸色深沉下来。
“怎么了,皖皖?”
江皖神色微动,她的记忆里季忻一直是那个温和干净,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会耐心的教她题目,好像对每件事漫不经心而又运筹帷幄。
但是季忻从来不会这样直接地冷眼看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教授,我参加研究项目的事,是您告诉季裕的吗?”
其实江皖这话问的蹊跷,季裕要想查她的事情安排人去就行了,况且季忻一直以来又很照顾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告诉季裕,所以江皖怀疑季忻似乎很不应该。
季忻闻言一怔,只是片刻,又笑得温柔,好像刚才的阴沉只是错觉:“皖皖,你真的很聪明。”
江皖沉默的看着他,不知道应该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
季忻的眼睛微微弯起来,极有耐心地用筷子夹了菜放到碗里,又放到旁边的位置,温和的说道:“皖皖,快来。”
江皖还是在他的身旁坐下了,但她明显不想和季忻交流,垂着睫毛,安静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季忻一边给江皖碗里夹菜,眼中微微带着笑意。
江皖饭吃到一半,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季忻的眼睛问出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忻眼中的笑意没变,只是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
江皖放下手中的筷子,平静的问他:“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季忻观察着她的表情,过了一会,才微笑着回答:“他太自以为是了,我提醒他一下。”
“我参加项目的事和季裕没有任何关系,你提醒他干什么?”江皖还是不太理解,她觉得这件事对季裕来说无关紧要。
季忻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江皖碗里:“季裕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甚至可能会让人在机场拦住你。”季忻顿了顿,声音忽然冷下来,“与其等你走了以后他再发疯,不如先让他好好的想清楚。如果他还是让人那么做,那他也是蠢得无可救药。”
季忻的眼神很陌生,冰冷,阴郁,还有对不遵循自己掌控的人的厌烦。
“皖皖,菜要凉了,快吃吧。”他又换上一贯温和的笑容,斯文体贴,灯光下他的侧颜如琼花般美好的令人心动。
江皖看着他,像是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季忻不再是记忆里那个俊秀温和的少年,他开始在江皖面前展露真正的自己,那个假面之后的季忻。
第二天早上江皖登机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顺利,贺州和季忻都来为她送机。这两个人见面的时候气氛十分和谐,准确的说,是贺州没有心思和季忻作对。
从贺州得知江皖报名参加了国外的这个项目后,心情就一直郁郁寡欢。他当然是舍不得江皖的,但他身为江皖的朋友,更能了解江皖对这个项目的兴趣和她所花费的精力。
所以即使贺州心里再怎么不舍,最后他依然选择支持。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他给了江皖一个拥抱,这大概是他们彼此之间距离最近的一次。
季忻站在一旁看着,唇边的笑容依旧温和。
昨晚他和江皖达成了一个约定,项目研究的时间是五年,五年后江皖回国,第一个联系的人必须是自己。江皖没觉得这个要求有多过分,于是答应了他。
直到江皖登机,季裕也没有出现。最起码江皖是这么以为的,她没有看见机场角落里的黑衣男子,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季裕第一次退缩了,因为他已经无比清醒的认知到,江皖并不爱他。
五年的光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季忻收到江皖要回国的信息时,难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有和他熟悉的教授调侃他:“谈恋爱了啊?”
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在外人面前,季忻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一个朋友回国了,我等会要去接机,傅教授,您帮我代一节课可以吗?”
“行行行,你去吧。”
季忻从f大离开后,特地去了一趟花店,店员把洋桔梗包扎成精致花束后,他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三十。
候机大厅的窗户是透明的玻璃窗,季忻坐在位置上,抬头就能看见窗外天边的云霞,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橙红,宛若一幅上色的水粉画。
机场的广播里已经在播报着即将抵达的客机编号,季忻心里慢慢的溢出了一丝欢喜。
五点整。
接机口开始陆续有人出来了,季忻站在原地,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男女融入人群里,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淡。
最后一个人走进了候机大厅,他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来,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