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夜里睡得不安稳,早上起来还有点困,吃早餐时陆绍坐在她的旁边,半个身子凑了过来,低低用气音说:“昨晚没睡好?”
“嗯。”叶棠端起碗喝了一口豆浆,脑子终于清醒了些。
陆绍觉得她这幅迷迷糊糊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可爱,就翘起嘴角,抬手略亲昵地揉了揉她头发,立即被叶棠不满的拍开。
餐桌上几个人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落在叶棠身上,叶棠没在意,陆绍倒是颇有兴致的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叶棠不明所以,慢吞吞地抬头:“你说的哪个?”
陆绍微微眯起眼:“几个都有关系是吧。”
叶棠:……
她心下一悸,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假笑,这个笑容落在宁熠眼里就变了味。
面前碗里的豆浆洒出来一些,心里漫上又酸又胀的情绪,宁熠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一下手,乌浓眼睫垂下寥落的阴影。
叶棠迅速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豆浆,匆匆离开了餐桌。
虽说昨天有了新的发现,但今天还是一无所获。叶棠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刚出房间一抬头看见宁熠倚在墙上,那双略显妩媚的眼睛看过来时,微微亮了一下。
叶棠对他避之不及,见宁熠摆出这幅特意在门口等人的架势,客气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以为宁熠会生气,像前几次那样,可宁熠出乎意料的乖顺,只是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事,叶棠,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宁熠长的极其漂亮,他这种令人惊艳的美流于表面,尤其是当他作出柔顺的姿态时,就好像一片春樱落在眼睫上,教人贪看,不忍心惊扰。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叶棠被他这句极轻的质问弄得心虚了一下,她沉默着,没有回应。
宁熠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叶棠生硬道:“如果没事,我先去其他房间了,你……”
“叶棠。”宁熠唤了一声,声音很轻柔,仿佛露水洇成淡淡的雾气。
“我以后不会烦你了。”
他微微抬起脸来,嘴角翘着,一副笑模样,眼底情绪被走廊上的光线割碎了。
“别再躲我了,好不好?”
临近傍晚的时候,楚锐在书房的隐秘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别墅主人的笔记。
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摘录着一首长诗: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白骁看着这首长诗,若有所思。
“这首诗想表达什么?”沈漫瞟了一眼,对这首诗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还在上学的两位高中生担起了重任,叶棠还没说话,宁熠已经淡淡的开口:“丁香一样的姑娘是一种象征,象征美的毁灭,希望的毁灭。”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变化少许。
结合叶棠和白骁找到的那幅画来看,他们现在可以确定这个“霜霜”就是别墅主人的恋人。
“打扰一下。”白骁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他这一敲,所有人的视线都移过来了。
白骁一直都不冷不热的,跟叶棠以外的人几乎没有过交流,这是他第一次发表意见。
“我在主卧的柜子里面找到了这个。”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陈旧的纸张来,轻轻放置在桌面上,众人在看见那张纸上的“结婚证”几个字时皆是一惊。
“上面写了新郎林尽,新娘吴月。”
沈漫神色疑惑:“新娘不是霜霜,霜霜去哪里了?”
白骁懒得多说,拖着调子:“死了呗,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灯色流转在他的颊边,衬得容色有些冷淡。
沈漫面色僵硬了一瞬,她不知道这个白骁什么来历,但白骁的能力肯定不容小觑。
其实她从第一天起就有拉拢白骁的意思,她自认是个美人,白骁不可能对她的魅力无动于衷,于是她在白骁面前极力表现自己。
让她恼火的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白骁一直对她不感冒,反而对叶棠很感兴趣。
沈漫不得不承认叶棠生了一幅极其漂亮的皮囊,这幅皮囊极具欺骗性,就连楚锐对叶棠的态度都很不一般。
沈漫陪在楚锐身边几年,他都是有些懒倦却很冷冽的样子,她还没见过这人眼里有那么漂亮的色彩。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沈漫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白骁收回视线,脸上只剩下漠然。
“这栋别墅的主人,也就是林尽,他和霜霜本来是一对恋人,因为某些原因,林尽和吴月成婚,他的恋人霜霜逝世。”
楚锐语气淡淡的向众人解释,一双眼睛犹如秋湖般清澄宁静。
只是某些原因又是什么原因?
叶棠的目光又落在了笔记本的那首长诗上面,眼神暗了一瞬。
白骁对叶棠情绪变化的嗅觉十分敏锐,见她盯着那首长诗不说话,状似不经意地问:“有什么想法吗?”
“这一段……”叶棠沉思半晌,念道:“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
白骁困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宁熠刚刚说了,这首长诗里的物象象征着美的毁灭。”
丁香一样的姑娘,象征美。
颓圮的篱墙,象征毁灭。
叶棠顿了一秒,接着说道:“可以看的出来,林尽很喜欢这首长诗。”
白骁一怔,恍惚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能林尽喜欢的不止是这首诗,还有美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