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李成夏的名气不只是在京城,地处西南片区的白马镇也有许多人知道她。
这次鲜味食会因为李老的到来,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几天各大酒楼都有派人从各方面接近李老,无一无功而返,李老直接闭门不见客,每天只在客栈里转转,但会差人去各大酒楼买些菜品回来品尝。
鲜味食会每次都是由上次大赛魁首所在的酒楼举办下一届,地点随机,但主办方不会轻易更改,上回是天上居一举夺魁,这次赛事场地,食材供应,预热赛都是天上居的人一手操办,为了比赛公平性,每次大赛会请当地显赫人物一同主持评论,这次李老无疑是其中最大的主心骨。
天上居作为主办方既激动又焦虑,激动的是这次大赛有李老这么个镇山虎在不愁没有热度,焦虑的是,因为李老的加入,这次比赛吸引了很多有实力的大酒楼,天上居夺冠的几率一跌再跌。
李成夏这两天坐在客栈喝茶,但各大酒楼的动向她可是清楚的很,天上居,江海酒楼,云轩酒楼,还有本地的地头蛇,鼎味轩和福记酒楼,这些个大酒楼生意如何,近况是好是坏,她了如指掌。
这些个人精见她这里撬不开,很多就把主意打到了心儿头上。
李成夏想起自家那个假女子一般的小子,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跟他说了多少次,做事细致一点,说话小声一点,像个男子一样学会温声细语,走路不要像女子一样大跨步,甩着膀子,讲了多少次都讲不通。心里藏不住事,做事全凭一股热劲,天真得可怕。
也是我的错,这小子小时刚生下来跟个猫崽子一样,别的小娃生下来哭声洪亮,恨不得掀了房顶,这小子学猫叫,哼哼唧唧的。
他娘是个闷葫芦工作狂,一门心思全在自家酒楼的生意上去了,他爹是个拎不清楚的娇娇男,一遇事孩子还没哭,这人先哭晕过去了。
一家子就这么娇宠着这个臭小子,他一没钱,那当娘的就直接甩个钱袋在他面前,爹就更宠了,都长成半大小子了,还要自己爹每天喂饭吃,没人管束,这人愈加无法无天。
还是李成夏那年从宫里辞官回家,好好收拾了一下这个小崽子,这小子现在才消停点,看着是比之前好多了,但在李成夏看来,还是个不成器的臭小子,嘴里说着不成器,熟悉李老的人都知道,李老最宠的就是自家小孙子了。
李成夏搬着小板凳坐在客栈旁边的柳树下看人下棋。
“吃你的马,看你还怎么蹦跶。”
“不对不对,刚刚不算,我走错了,我不走那边,我走这边。”一个穿着黑色粗布麻衣的老婆子伸手拿走棋盘上的马,朝着棋盘另一边放去。
“不行,落棋不悔,你这叫赖皮,不成。”另一个穿着稍微好一点的老婆子伸手准备抢回被自己吃掉的马。
两人你来我去,争执不休,李成夏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
这两天没事,她就喜欢来这边看着几个老婆子下棋,特别是这个穿黑衣的老婆子,棋艺不佳还喜欢跟人对棋,每次快要输掉之时,就开始耍赖悔棋,许多人挺不乐意带她玩,但架不住这人嘴皮子溜,前一刻把人惹得恼怒,下一秒就能让人转怒为喜。
李成夏观察几天这人,不得不说,有些人这嘴皮子还真是天生知道怎么讲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繁华渐渐远去,柳树下的几人还在争论上次,上上次的悔棋之举,李成夏看看时间也该回去了,不知道心儿今天玩得怎么样。
她拿着自己的小马扎,朝着客栈走去。
到了房间,也不见心儿出来跟他说话,难不成这臭小子现在还没回来?
说了不准天黑后回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李成夏生气的哼哼几句,回屋准备休息一会,老人家本就休息的早,等了一会时间李成夏就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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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心喝的不省人事,一整块软踏踏瘫在床上,天光大亮后,还是青青用尾巴扫了扫他的鼻尖,他才虚眯着眼睛醒过来。
李梓心醒来口渴的厉害,一张口全是酒臭味,自己闻了闻,呕,好恶心,双手撑着脑袋,想起昨晚和人拼酒的一些只言片语,好像还拜了把子?全身酸软,根本没有力气起床,就这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时辰,喝酒后的症状总算减轻不少。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踉跄几步,还好稳住了。
青青被他突然的东西吓得蛇身一抖,差点亮出自己的毒牙,不满的把自己圈的更紧。
李梓心注意到手上的青青的动作,“对不起啊,青青宝宝,我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失误,要不是喝了酒,我不会站不稳的。”
青青不理人,默默把自己圈的更紧了。
李梓心伸手摸摸他的蛇脑袋,青青紧绷的身子悄悄放松了一圈,小尾巴轻轻甩了甩。
哄好自家青青,李梓心这才开始打量起来这间屋子。
屋里家具倒是齐全,一个雕花的拔步床,换衣的屏风,上面绣着几个嬉戏打闹的美人,八仙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壶嘴处冒出丝丝热气,显然是有人刚换的。
这屋子应该是许久不曾住人,看得出来屋子只是简单打扫过,角落里灰尘很多。
李梓心又想起昨晚自己好像和鼎味轩的东家拜了把子,应该是邹姐让人把她送过来的,邹姐也太贴心了吧。
这姐姐没白认,弟弟喝醉了,还知道找人送到房间,身上衣服倒是没换,心里松一口气,虽说他是个性格率直的男子,但要是被旁人换了衣服这事还是接受不了的。
门上的光透过缝隙钻进房里,李梓心估摸着怎么着也是第二天晌午了,还不回去,自家老太太要吃人了。
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动,李梓心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推门,门口开了一条缝,上面挂着一把铜锁。
“有人吗?这门怎么给我锁上了,虽说我一个男子睡在这是挺危险的,但也用不着锁门吧,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也出不去了啊,哎。。。有人吗?来个人理理我啊!”
李梓心扯着嗓子在屋里干吼,但却不见任何人从门前经过。
“真是奇了怪了,这院里的人都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没一个人听见我说话吗?喂,来个人啊,来个狗也行。”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李梓心吼的嗓子疼,也就不费劲推门喊人,倒了杯茶水润嗓子,茶水泛着茶香,滋润着李梓心的喉咙,这茶不错,让人挺上瘾的,连喝三杯,视线越来越模糊,一股睡意直窜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这时,院外是在这里守候了一晚的灯儿。
家主让他派人守在这,防止李梓心逃跑,也不要让他饿死。
灯儿坐在院门口的石阶上,一直听着李梓心在院里不停叫人,但他不能回答,家主的大事,不是他能左右的。
回头看向房间的位置,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很快这抹愧疚就被坚定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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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夏一觉睡醒已经天亮,她简单梳洗一番,准备教训自己的孙子。
一脚踢开李梓心的房门,李成夏中气十足的吼道,“臭小子,昨晚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是说过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吗?皮痒了是吧?”
吼了半天,屋内也没人回应,李成夏掀开床上的被子,李梓心不在,房间里没人。
这小子昨晚上没回来?真是倒反天罡,我的话也敢当耳边风!
李成夏怒气冲冲的冲下楼,刚刚下楼就听见掌柜的说,有人找她,本以为又是那几个酒楼的人,结果那人却说,是有小李公子的事情找她。
小李公子,心儿。。。李成夏面色一变,冲到那人面前,抓着那人肩膀用力抓着,“你说什么?心儿的事情找我?他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那人也只是个传话的,被李成夏狰狞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
她断断续续的说,“小李公子昨日去了鼎味轩做客,我们东家很是喜欢李公子,认她做了弟弟,这次是想请李老过去认亲的。”
“认亲?呵,怕不是鸿门宴吧,走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东家是什么牛鬼蛇神!”
李成夏大步走出客栈,回头见那人还愣在原地,不由火气上涌,“愣着干什么,带路!”
那人回过神,慌忙跑过去在前面带路。
两人走了一刻钟,终于看见了鼎味轩的大招牌,那人把李成夏带上了东家的厢房就离开了。
李成夏进来就开始打量着酒楼,鼎味轩,这酒楼奢侈的装潢就让许多酒楼比不上了,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酒楼老板能搜罗出这么举世罕见的宝贝放在酒楼里的,这里的老板,不容小觑啊。
邹仕林拿着折扇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坐在一旁面色不太好的李老,摇着扇子朝着李老走去,“李老,您能做客鼎味轩,我真是感激涕零,让我这小小酒楼蓬荜生辉啊,小女邹仕林有礼了!”
李成夏当然不吃这一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说吧,场面话我都听腻了,你有什么目的,还有我家心儿在哪?”
邹仕林嘴巴小幅度的微微翘起,她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李老,好不容易到了白马镇,何不放松一点,小公子可能是贪玩了点,在外面玩的太开心,一下忘了时间,您又何必大动肝火呢!昨晚我与小公子相谈甚欢,已经结为姐弟,此次请李老过来也是想正式做个见证,我们两家人变一家人,不好吗?”
李成夏隐隐猜到这人应该是为了鲜味食会而来,没想到这人真能干出绑架人口的事情。
“认亲一事好说,我家心儿在场才行,如果他回来亲口与我言说,我也不会阻拦你们。”
邹仕林轻笑出声,“李老莫不是不信任我,贤弟现在正在我的庄子上玩的开心,很多人陪着的,您还不放心那。”
李成夏听见她说很多人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人从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找人故意结识心儿,说什么救命之恩,那个傻子没心眼,本以为人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鼎味轩的人真能干出这种囚禁人威胁之事,好算计,真够无耻的。
李成夏心里在生气,现在只能收起怒火跟邹仕林小心周旋,她压着嗓子问道,“不知邹家主何时有空,好让心儿提前回来准备认亲事宜。”
“这就要看李老的时间了,我的话,自然是希望认亲在鲜味食会之后,这样我们自然有大把时间安排认亲事宜。”
意思就是说,鲜味食会后才会放人离开。
李成夏只想破口大骂眼前这个无耻小人,为了自己的孙子,她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两字,“可以。”
邹仕林见事情谈妥,心情自然不是一般的好,打开扇子为李成夏扇扇风,“那仕林就多谢李老成全,慢走不送。”
李成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鼎味轩大门的,出门的那一刻,担忧,后悔,恼怒一下子全都爆发,她恶狠狠的回头看着鼎味轩的招牌。
鼎味轩,邹仕林,我的心儿要是出了任何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