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纺眉头一皱:“为什么要通禀,我已经亲自出来接我哥了,还有什么怀疑的吗?”九月天的天气,温度已经褪去了炙热之气,但是太阳还依旧毒辣得很,大哥千里迢迢来看她,一路为了省钱怕是走了不少冤枉路,额头上渗着汗珠子,背后也湿了一大片。她现在只想把他带到小屋遮一下阴凉,喝一口水如此而已。
看门的人一脸微笑:“这是规矩,少夫人应该守规矩。”
“你。”见妹妹和守门的人为自己起了冲突,老实的谢其南拉着妹妹说道:“没事,我再等一会儿,我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可千万别连累到你,让你因此而受罚。”
望着哥哥憨厚的面容,谢秋纺只觉得心酸,却有苦说不出。这个时候她不能跟一个守门的正面冲突,顾斐不在,没有人能护她周全,到时候让哥哥看到她在顾家人面前狼狈的样子不太好。
她们等了很久,有人过来回话:“夫人刚好外出没有回来。”
“婵娟,那我可以让我哥进去吗?”婵娟是伺候夫人的奴婢之一,平日也是个趾高气扬的主。她仰了仰高昂的头颅说道:“少夫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府里的规矩,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秋纺忍不住争辩道:“他不是闲杂人,他是我哥。”
婵娟冷笑着,斜了一眼旁边谢其南说道:“少夫人,你说得不作数,主母说得才作数。”
谢其南见此情状,多么粗枝大叶的神经也看出这些人在欺负他妹妹,要换作平日他早就上前一巴掌呼过去,可这些人不行,这些人是妹妹的婆家人,自己若是和他们正面冲突,妹妹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想了想,又忍了忍说道:“妹妹,家里还有些农活呢?我就不进去了,这是新出的菜,爹娘一大早到地里去采摘过来给你尝尝鲜,你等一会儿……。”他看着那一大麻袋菜问道:“有人帮你弄进去吗?”
“有的,我的丫头,还是两个。”谢秋纺冲着哥哥笑道:“对不起啊,哥,豪门大户就是规矩多。”
“我懂,我懂。”谢其南握了一下她的手说道:“你看我浑身是泥,进去还容易弄脏别人的地,下次我再来看你。”说着,挥手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站在门口妹妹,形影单只如一只离群的孤雁,她瘦了很多,人也没有曾经的朝气,这么大的宅院把她关的都失去的灵魂。
谢其南说:“家里的桂花树开花了,你要是有空就回家看看吧,娘昨日还唠叨,那满树的桂花也只有你懂得做吃的,做喝的。现在你不在家,风一吹就飘落一地,简直可惜了,哥也想念你的桂花酿了。”
谢秋纺望了一下远处长街,伸手按了一下鼻子,满脸笑容地说道:“哥,你放心吧,有空我一定回去。”
哥哥走了,她拖着那一大袋的东西朝里屋走,她没有叫人帮忙,她一个人慢慢地朝里面拖着,真的很沉,就像放了一块几十斤的石头,也不知道哥哥怎么弄过来的?他这一路背过来,肩膀怕也压红了,还不知道回去要痛几天。
拖了一会儿,她看见前面的绣花鞋,抬头看着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婵娟不阴不阳地说道:“少夫人,这些破烂你就不必拿进来了吧,府里又没有少你吃少你穿。”
谢秋纺目光一冷,赤红着眼望着她:“怎么,你想拦我?”
婵娟被她尖锐的气势给吓到了,后退两步,想着有主母撑腰,何必怕这个乡下来的女人,挺了挺胸膛说道:“少夫人,我没有拦你,我只是实话实说,主母也不喜欢这些东西。”
谢秋纺冷冷地说道:“她喜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哥送给我吃的,又不是送给她吃的,还有,这些东西哪里看起来像是破烂,你从小不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吗?”说到这里秋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呵,也对,你可能真的不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不然你怎么尽不干人事。”
“你竟敢骂我。”婵娟一听气炸了,手伸过来。秋纺眼疾手快一档,顺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欺软怕硬的狗奴才。”秋纺毕竟从小干农活长大,下手比较重,一巴掌就把她打翻在地。
婵娟先是一愣,接着呼天抢地的鬼哭狼嚎:“你,你竟敢打我,我要找主母告状去。”说着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跑掉。
跟出来的夏晴冬雪望着她:“少夫人,客人呢?”
谢秋纺抹了一下眼角吩咐道:“帮我这袋东西抬到小院子里去。”她得做好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
“我才出去采买一些东西,你就在家里闹翻天,你现在真的是无法无天了你,竟敢伸手打我的丫头,路远,家法伺候。”顾家母坐在椅子上大发雷霆。
路远连忙阻止:“主母,可不能打,大少爷可不准。”路远心里也懊恼,他今天出去办什么事,办事之前他应该交代好,这下子好了,少夫人的大哥远道而来,把人家拒在门外,还不让少夫人拿东西,这要让大少爷知道了,自己也不用干了。
顾家母狠狠地瞪了路远一眼,想着自己儿子脾气,只得恨恨说道:“行了,看在家里马上有喜事了,也就不大动干戈了,把她关进柴房反省,一天不准给饭吃,少爷来了也不好使。”说着,嫌弃看了她一眼,唉声叹气起来:“哎哟,我的儿子造的什么孽哟,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媳妇,还好,老天爷有眼,让他可以称心如意娶到自己喜欢的人,不然他这一生怎么过啊!”
谢秋纺望着作心痛状的顾家母说道:“夫人,你也是有女儿的,如果明月嫁了一个这么不受待见的人家,你会怎么想?”
“你说什么,你竟敢咒明月。”本来气在头上的顾家母一听这话怒火中烧:“张妈妈拿家法,顶撞当家主母,我不惩戒你,以后还怎么教导其他人。”
三鞭子打下去,后背火辣辣的痛,她望着柴房门口透进一丝光亮发呆,她想起小时候跟村子里的伙伴们捉迷藏,有一次她藏在村子里一间空房子的门后,找人的是朱月,自己小到大最要好的玩伴,透过光亮看着朱月像没头苍蝇一样找自己。她找到了所有人就是没有找到自己,她不动声色地藏着,只要她认输,自己就会出去。可是她一直没有认输,她就一直坚持的躲在门后,直到天黑,直到自己睡着,等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发了一场高烧,那场高烧了她三天三夜,是那时还在世的奶奶请了神婆做了法自己才醒过来。
神婆说:“九死一生,必有大福。”
奶奶摸着她的头说:“丫头怎么瘦了,你爹娘也是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
“没有,是我扔下他们不管。”秋纺讷讷地答道:“不行,我要回家看看他们。”
她挣扎的坐起身,一睁眼就看见顾斐红着一双眼正一脸憔悴地望着她。见她醒了,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她就这样睁得大大的眼睛望着顾斐。顾斐也望着她,伸手捋了捋她额头上得发:“醒了就好。”
“我……。”她动了一下身体,觉得后背一阵剧痛。
顾斐连忙说:“你别动,身后的伤还没有好,你要好好休息。”
“我受伤了。”她在心里说,记忆一一回来,她记得她跟顾家母起了冲突,顾家母让张妈妈亲自挥鞭惩罚自己,然后把她关进了柴房,她只觉得头很昏,人也很冷,叶素心端过来的食物她一点儿也不想吃,只想睡觉,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顾斐说:“我已经惩罚过他们了,回头我让张妈妈亲自跟你赔礼道歉。”
“我能打她两鞭子吗?”也不知道那个老巫婆是不是公报私仇,几鞭子下去,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她打碎了。看着顾斐一脸沉默,秋纺虚弱地笑了一下:“开玩笑的,我哪敢打她,莫说她是夫人的人,哪怕她不是,我也不敢打,打出个好歹的来,我还得偿命!”
“秋纺,以后我不会让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顾斐跟她保证。他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跟母亲说了很多次,秋纺事情让她不要管,她非要管,看着她躺在地上,发着烧,吓得他心脏都快停掉了。
谢秋纺望着他,望着他一脸懊恼,想笑却疼得笑不起来:“这事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次了,结果我还是躺在这里,她总有想要找我茬的时候,我总有要顶撞她的时候,你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说着,她无力挥了一下手:“她打了我,现在肯定有点愧疚,你去跟她提,让我回家住一段时间,她现在肯定是愿意的,你不用跟着一起去,你去忙你的国家大事,你去管你得邱小姐……。”说到邱小姐她的泪就流了下来,伸手摸了一下继续说:“顾斐,你一定要娶她做平妻吗?能不能不娶?”她还是不死心,她不做到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她不做到让那个邱小姐进门看着他们恩爱到白头,那简直是拿一刀把她的心一刀一刀剐成无数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