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我们没吵架，只是闹着玩。”孤云慕淡淡笑着，仿佛刚才被掐着脖子按在墙上的不是他一样。

屠英脸上的担忧并未完全消散，甚至还有些怀疑的神色。“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的竹大哥虽然厉害，但若真打起来，我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他甚至还露出一副促狭的笑，屠英吸了吸鼻子，像是极力忍住眼泪一样。

可眼泪哪里是说忍住就能忍住的，虽然极力忍耐，泪珠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屠英用袖子抹着眼泪，声音里也带了哭腔。

“我不想哭的，阿娘告诉我说，要坚强，可是眼泪就是忍不住。竹大哥，孤云哥哥，我真的不想哭，可是，可是......”她有些哽咽，吸着鼻子，鼻头红红的，一如刚从雪原出来一样。

竹肃揉着屠英的头发，将屠英搂在怀里。

“你已经很坚强了，你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是可以哭的。在遇到苦楚的时候，心痛的时候，是可以哭出来的。”

屠英脸闷在竹肃衣服里，手紧攥着竹肃的衣袍。

“那大人呢，竹大哥，你心痛的时候，你会哭出来吗？”

“会。但竹大哥已经是大人了，大人更多的时候，只会在心里哭。”竹肃搂紧了屠英，闭着眼睛。“阿英是女孩子，就算是长大了，也是可以哭的。”

孤云慕只是淡淡听着，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

马车的帘子刷一下掀开，李长胤回过头来。

“你们在里面叽叽歪歪说什么呢？小丫头怎么哭了？谁欺负她了！”

李长胤的嗓门将气氛破坏的很彻底，似乎压抑的气氛又因为他这一嗓子拉回正轨。屠英揉着眼睛，竹肃放开了屠英，将自己的失态掩饰过去。

“你不专心赶车，插什么话。”竹肃抬头，眼里恢复了之前那般冷漠。

“你还好意思说？我就是个给你们赶车的是吧，你们在里面叽叽歪歪那么半天，我连说句话都不对了，我今天就告诉你，小爷我不伺候了。”

李长胤说完，真的撂挑子不干了，双手环胸，舍了马缰绳。

马车在路旁停下，这里是官道，加上雍州又是丰饶富庶之地。一辆马车在这边停住，不多时，来来往往的车马就变得不通畅了。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叫孤云慕去赶车。竹肃无奈，也只能从马车里钻出来，拿起被李长胤放下的缰绳。

除了行商的车队以外，路上还有不少穿着随意，手持兵器的江湖人。他们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甚至有的竹肃都未曾见过，只是听说而已。看起来这次怀雍的武林大会，当真是空前绝后。

这样大的排场，不禁让竹肃有些头疼，莫不是真要让李长胤说着了，自己的嘴真开过光。李长胤不用赶车，自然乐得清闲，将头探出去，看着行人车马。

那些江湖人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带着货物的商人也还好，车马辎重甚多。还是认不出来的人居多。这也是从晋阳到怀雍的官道，人自然是不少，道旁所设驿站也多谢。

往来行客众多，客栈也不是孤零零一个客栈，更多是借着官道，发展成大大小小的镇子，卖些茶水点心给过路人，也算是维持生计。

到了镇子上，舞枪弄棒，身带刀兵的江湖人也就更多了。为了避免引人注目，竹肃用布将龙华缠上，放在身后。李长胤倒是不在乎这些，探出个头来，辨认都是哪家哪派的人。

“那边背着刀的人，可是贤合庄的人，看他们的刀，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些拿剑的，看那一身吊孝似的一衣服，怕不是刚从秦山上下来，啧，他们怎么走这条官道，怕不是被马夫给坑了。”

听着李长胤聒噪，竹肃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

“你若是有闲心，不如你来赶车，看得更清楚。”

李长胤没有搭理他，反而更是奇异的望着来往行人。

“那个女人拿着一对奇怪的圈哎。”

“那兵器叫做日月乾坤圈。”孤云慕淡淡解释到。

“那个人的武器好奇怪，这么长的柄，上面像斧头，又像戈和枪。”

“那是钺。”孤云慕十分耐心。

有了孤云慕的解释，李长胤当真是长见识了，他一个能看见的，还不如看不见的孤云慕。却一点都不害臊，仍然兴致勃勃的看着。

就算李长胤有兴致，也总不能在街上一直逛，也该找个客栈休息一下了。可一连问了三家客栈，都已经住满了，就算是一间空房都没有。

镇子一共就这么点大，从头就可以望到尾。客栈就这么几家，靠着官道原本就是生意兴隆，再加上怀雍要举行武林大会，从五湖四海八方而来的江湖人塞满了客栈，他们自然也就挤不进去。

不去武林大会，人和马也都是要休息的。客栈就剩下最后一家，若是还没有空房，那便只能露宿荒郊了。

一提露宿，李长胤就觉得深深的恐惧，就仿佛是胃回忆起前些日子的惨痛经历，并且开始抽搐。虽然现在孤云慕心情不好，不一定会想要做饭，但是万一，万一孤云慕会因想做饭而心情好了，恢复成以前兴致勃勃想要做饭的时候，李长胤觉得自己的胃又抽了一下。

踏入最后一家客栈的时候，李长胤拜了拜祖师爷。保佑这家客栈一定要有空房间，否则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站在柜台前，小二为难的翻了翻记录，最后无奈的向他们表示，没有房间了。

听闻这个噩耗，李长胤差点背过气去，不由得又问了一遍，确认一下。

“真的没有房间了？”

“客官，我还能骗你们不成，的确是没有房间了，要么几位再去别家看看？”

“我们别家都走过了，你们是最后一家。”又是伴随着李长胤的哀嚎，他已经看见祖师爷在天上向他招手。

是他李长胤不肖，他就应当听师父的话，不要下山就好了。

“没有房间，那就先吃饭吧。小二，我们上些菜，顺便喂一下马。”

竹肃将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柜台上，小二顿时喜笑颜开。

“四位请找地方坐下，我马上让后厨准备。”

原来还能吃完再去过夜，李长胤觉得自己跟活过来一样，不用吃会让自己痛苦的食物，人生当真是美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