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是他们镜湖剑庄的那位老前辈没来,若是让他们师父来跟萧云晏说话,怕是当场给气得驾鹤西去。
长孙忧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还得给自己顺气。而竹肃更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伤人,只是低头思忖。
“他温家后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兴许只是人家的女眷。”李长胤嘟囔着,若是之前,他应当早嚷嚷着要去看看。现在是在罗青云面前,收敛了许多。
“女眷也不必用铜锁锁起来,江湖儿女,并不拘于礼数。”长孙忧说道。
用铜锁锁着,到底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温家请来的都是名门正派,应当不会有人去做压门撬锁的勾当。
他温家请来的人不会,但没收到请柬的,自然也要动一动脑筋。
“在家宅里落个锁也没犯王法,或许只是人家有些秘密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挂了把锁防着人乱闯。”江遥说道,“你们就别疑神疑鬼的了,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是先休息吧。”
话是这么说。
“若是平常,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我们旁边的这位,既是乌鸦嘴,又是麻烦精。开口必有灾殃,身边麻烦不断。虽然觉得可能是我们多想,但是,有萧兄在,我觉得不容我们不多想。”
孤云慕说起话来,其实一点都不输竹肃。竹肃剜了他一眼,可孤云慕看不见他的眼神,所以抗议无效。
李长胤附和着点头。“对对,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倒霉,简直就是煞星降世,我觉得,还是要查探一番比较好。”
他说道这里,目光不自觉的瞟向罗青云。
罗青云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是师父交给你的任务,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我去看看他们将行李放好没有。”
长孙忧也行了一礼,回头去指挥镜湖庄的弟子们去搬行李。
原本竹肃是不想带屠英进温家的,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屠英的身份,她就多一份危险。可将屠英方才外面更不安全,这里毕竟是怀雍,在萧云临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是小心些为好。
将屠英放在他身边,万一有个什么以外,他还能应付。若是让屠英住在外面,就算是让李长胤或者慕景行陪她,竹肃总不是那么放心。
实际上他心中也有预感,总感觉像是什么堵在心口,压抑的很,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孤云慕也只是粲然一笑。
“萧兄,早些休息吧,”他说着,在手中扣了三下扇子。
李长胤对此表示赞同,从遇到罗青云开始,他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现在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直接进了房门,沾床就着。
月色中天,外面的更夫敲着更锣,引出几声犬吠。
竹肃翻进孤云慕房内,便见孤云慕坐在床上,他本来无需点灯,知道竹肃过来便抬头。
“你大半夜不睡觉,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明知故问,你不是也在等我来么。”竹肃双手环胸。
“呵,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竹兄夜闯我的房间,可是有什么事?”孤云慕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自己约得时间,半夜三更。”竹肃说。“而且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了,鞋都穿上了,走吧。”
孤云慕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你不是向来怕麻烦,怎么今天还要惹麻烦上身了。”
“别再这磨嘴皮子,再拖下去,天都快亮了。”竹肃说道,打开窗户,温家巡逻的弟子在很远处,便翻窗出去。
孤云慕跟在他后面,轻功并不输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后院的方向去,后院落了锁,里面是一栋二层小楼,小楼里未着灯火,在夜里一片灰暗。
竹肃倒是没什么,就是孤云慕这一身白袍,也太明目张胆引人注目了,若不是仗着轻功好,就这样显眼的白衣,怕早就被逮住了。
院子门上的锁拦不住他们,直接从院墙翻过去就是了。院墙里面砖石平整,并未长出杂草,并不是疏人打理的样子,想必这后院也并未荒废。
“这种事长胤竟然没有来,我原本以为他也十分好奇。”孤云慕说道:“难不成他真的觉得这后院是温家女眷待的地方?”
竹肃走近小楼,一面说道。“我觉得他只是没有看懂你的暗号。”
“这么明显的暗号没有看出来,这可是很有名的。”孤云慕笑眯眯的说,走近竹肃。
除了院门外的那道锁以外,这小楼门前果然还有一道锁,这把锁不如院门的那把锁新,接着微弱月光,可以看出这把锁上生了许多铜锈。
“锁着,看样子不能进去了。总不能将人家门拆了,动静太大,还留痕迹。你做什么?”竹肃一脸震惊的看着孤云慕走上前来,从他手中拿过铜锁,从头上摘下发簪来,摸到锁孔位置,将发簪插进去。只见他拧动几下,铜锁啪嗒一声打开。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竹肃目瞪口呆,就看见孤云慕将铜锁摘下来,推开门。
“别愣着了,进去吧。”
“你还会撬锁?”竹肃一脸震惊。
“略懂而已。”孤云慕说,将簪子从锁孔拔出来,重新插在头上。“你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等着我去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竹肃走进了门,内心仍然是震惊的,孤云慕跟在他后面,虚掩了门。
门内没有光源,只是从窗户中透出些熹微的光亮来,能模糊看见地上有许多纸。竹肃蹲下身,捡起一张,光线模糊,看不清上面的字,忽然有一点亮光,竹肃回头看去,便见孤云慕手上拿着一小颗夜明珠。
竹肃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孤云慕手中的夜明珠,借着光源,去看上面的字迹。
景和二十,肆月廿六,陛下所托,皆已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像是被雨水打湿之后,又被火烤的痕迹。
竹肃又捡起另一张来,这一张被火烧毁,只剩下一半,上面与前一张是同样的字迹。
景和二十,陆月十三,运麒麟入京,途遇......
后面的字迹已经被烧毁了,看不出写得什么。
这地上散落的纸,像是记事一类,散落下来,写得皆是先帝的年号。只是要么字迹模糊,要么遭遇焚毁涂抹,一张完整的都找不出来。
将纸条上写的东西低声讲给孤云慕,孤云慕也是一脸茫然,他也不知道这上面写得是什么意思。
麒麟在大楚也是瑞兽,只是在景和二十年,并未有过瑞兽出现的消息。纸条中的麒麟应当是指的别的东西。
再继续翻找,也能找到写得别的年份的信息。
景和二十二,柒月十九,并结双实,应裁枝剪叶,陛下早做决断。
下面的朱砂字迹,竹肃再熟悉不过,甚至手都有些颤抖。
那是他年少时常见的字迹,也是他最敬重的人,曾经大楚的九五之尊,他的父亲。
朱砂血字只有一个。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