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突如其来的刺痛的感觉让赫连訇忍不住轻轻的抽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奇妙又复杂，是他干涸的双眼很久很久都感受不到的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人在面对对其赋予极高的期待值的东西，总是忐忑不安的，就像此刻的他，是那种极其渴望，但是到身边却不敢触摸的惶惶而局促。

“这是……”

“二宫主，您有感觉了！对不对……”

秉察容恩激动极了，他参与了一个从古至今没有人敢于尝试并且成功的奇迹，不，不只是参与，他还实际操作了，成功的丰碑上他可以拥有一半的位置。

此刻，秉察容恩看着赫连訇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个分别已久思念成疾终究重逢的恋人，眼神缱绻的像是要马上抱住面前之人热吻几刻钟一样。

“这样，算是……成功了？”

赫连訇有些不敢置信，但是他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来自烛火的灼热感，可是他的眼睛还是睁不开，并且仍旧看不见。

他不敢相信，也害怕听到那句失败的话。

“能感知到外界的刺激，说明换眼成功了，看不见，是因为你的身体还没能适应我的眼睛，这个记不得的，慢慢来就好。”

一直没出声的阿伦洛桑的一番话让赫连訇狂躁的心回归平静，他轻轻“嗯”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澎湃。

“恭喜二宫主得偿所愿了。”

阿伦洛桑的这声恭喜是发自肺腑的，他难得如此真心实意的恭喜过谁。

当初用换眼这个条件诱导赫连訇的时候，他并没有打算用自己的眼睛，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主动把自己的双眼挖出来放在同样喜欢许姐姐的情敌身上呢。

阿伦洛桑垂下头，在地板上轻嗤了一声。

凤居宫久未住人，宫殿也没有人来打扫，阿伦洛桑的这一口气将地上的灰尘带起来，呛了他一大口，他连咳嗽都不敢，硬憋着，若是从前，这样憋着咳嗽，早就涕泪不止了，可是他没了双眼，再也流不出泪来。

阿伦洛桑缓了好大一会才缓过来，他将糊在脸上的鼻涕用衣摆擦掉，撑着地砖很是狼狈的站起来。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二宫主，请将我带出皇宫。”

顾赤堇现在一定全力的搜寻自己的踪影，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这句话不假，但是架不住他们呆的时间也够长了，方才秉察容恩用烛火怕是已经让有心人发现了异常，他们得赶紧离开了。

赫连訇在听到阿伦洛桑这样说之后，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他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被点醒，他知道现在他们的处境有多危险。

都是看不见的人，赫连訇就能够准确的找到阿伦洛桑的位置，并抓住了他的手腕准备带着他离开这里。

可是阿伦洛桑却连被赫连訇拉着往前走一步都能踉跄的差点扑倒在地，还得靠着赫连訇拽着才没能摔的个狗啃屎，他现在，还真是个废物。

“没事吧。”

赫连訇出于好心，关切的问一句，阿伦洛桑嘴角牵出一抹嘲讽来，咬着牙回答两个字。

“没事。”

翌日，城门口。

许白苏穿着一身茉莉黄色的襦裙，外罩轻纱，长发挽成髻，上斜插着一只碧色玉簪，耳垂戴着一对小巧精致的翡翠耳坠。看起来温婉又大方，端庄秀气，又不失清雅可爱。

她侧着身子趴在马车的窗口，已经不只是第几遍问顾赤堇了。

“阿堇，你看前面那个马车，是不是母亲的？”

顾赤堇从许白苏的身后环抱住她，轻轻的把自己的下巴放在许白苏的颈侧，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笑着摇摇头。

“不是的，阿苏，我去叫堇卫去迎了，他们会提前回来禀报的。”

顾赤堇手向上扶住许白苏的肩膀，柔缓的将人的身体转过来，指尖落下，在许白苏的孕肚上轻轻的点了点。

“你这样扭着身子坐着，女儿还怨你压到她了。”

“才不会，小阿乔不会这么娇气的。”

许白苏嘴上不饶人，但是身子倒是转过来后做得很直，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方才被顾赤堇碰歪的簪子，娇嗔的白了顾赤堇一眼。

“瞧你，都把我的发型弄乱了，芍药不在，五花和七花费了好长功夫才帮我挽好的发髻，都被你弄得不好看了。”

许白苏今天出门之前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又是挑选衣服又是搭配饰品的，好久没见顾赤堇的母亲了，许白苏不免得有几分紧张。

许白苏的紧张情绪顾赤堇都看在眼里，他不知道阿苏的紧张从何而来，记得上次在冥异宫里俩人相处的和姐妹一般，怎么这次倒还紧张上了。

“阿堇……”

许白苏一张口，嘴里就被塞进了一整块糕点，她的小嘴一下子就被塞得慢慢的，鼓着腮帮子嚼了半天许白苏才咽下，接过来顾赤堇早就准备好吹凉了的水，咕咚咕咚喝下了几大口。

“好吃吗？”

接过来许白苏放下的杯子，顾赤堇一脸期待的看着许白苏，这糕是顾赤堇新学着做得，他尝过，跟阿苏喜欢的京都那件铺子的味道差不太多，顾赤堇结合着许白苏的口味改良过，他想阿苏应该会喜欢的。

他满心欢喜的等待着阿苏的夸奖，结果等来的是许白苏的一个白眼。

许白苏不理顾赤堇，低着头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小阿乔啊，你爹爹要谋害你娘亲……呜呜呜……”

许白苏抬头一脸怨念的看着顾赤堇，用手画着圈比划着。

“那么大的一块糕，全塞进嘴里，差点没噎死我一尸两……呜呜……”

顾赤堇听着许白苏说的越来越离谱，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天知道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阿苏生孩子会出现意外，上次的事情已经给他吓得快过去了，如今更是听不得什么一尸……什么的这种话。

他好几日都没睡好觉了，夜里一次次的起身检查许白苏睡得安稳不安稳，阿苏拿这种事开玩笑，实在是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