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马。
远远地就能看到前边有座大山,唐僧和李治溜溜走了一整天,都没能去到山脚下。
天色再次转暗,唐僧的肚腹中传出“咕咕”叫的声音,或许依然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一整天两人都没有进食了。
“族叔,看样子今天是无法到达那座大山了,咱们还是早早寻找休息的地方,养精蓄锐,明日再往西行吧?”
李治都有些佩服唐僧的体力和韧性,他自己是修行之人,一日不饮不食没什么影响。
可是,如今的唐僧不过是地地道道的凡人,肚子叫了半天还跟没事人似的。
“阿弥陀佛,让九郎担心了,你来安排就是了。”
李治后世思维,唐僧不谙世事,这二人处在一起,竟然没有任何的身份和地位的隔阂,俨然真的就像是叔侄一般。
就在这时,李治忽然感到前方恶风不善,随即一股腥气传来。
哎呀,不好——
说声不好,李治从自己的马背上腾身而起,跃到了唐僧的马前,吓得唐僧也赶忙一勒白马的缰绳。
还没等唐僧问怎么回事呢,就看到从面前的山道上,慌不择路地跑来了两条吊睛白额虎。
眼前这两条猛虎,丝毫没有百兽之王的威仪,似乎后边跟着极其可怕的存在,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妖……妖怪?”
唐僧还沉浸在昨日的事情里,看到眼前的猛虎,又想到了昨日那位“寅将军”。
李治却看得明白,跑来这两条猛虎,虽然长相凶恶,却也不过是尚未开启灵智的普通老虎而已。
略微将自身的威压放出,面前一丈之地,普通猛兽自然近身不得。
果然,那两条吊睛白额虎,先是看到前方有人,想着直接冲过去,等接近李治放出的威压范围时,却敏感地停住了脚步。
前有威压,后有追兵,这两条猛虎急的用前爪只扒拉地上的碎石,还不时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嘶吼。
终于,还是身后的恐惧给它们的压力更大一些,两条吊睛白额虎低吼一声,硬着头皮向着两人闯了过来。
“哼,不自量力——”
见两条猛虎到了近前,李治也没使用什么招式,只是手掌轻轻向前推出,两股绵力就锁定了那两条猛虎,将其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从猛虎来的方向,又跑来了一条彪形大汉。
好一条大汉,平顶身高九尺挂零,比唐僧能高出一头去。
紫薇薇的面堂,手持三股托天叉,腰中悬弓,头戴花斑豹皮帽,身穿羊绒叵罗衣,腰束狮蛮带,脚蹬麂皮靴。
来人先是看到了被李治制住的两条猛虎,微微一愣,眼神中露出的诧异没逃过李治的眼睛。
“前边的长老有礼,在下刘伯钦,乃是山中的猎户,方才某家追了两条大虫,没有伤到二位吧?”
刘伯钦向着白马之上的唐僧行礼,眼睛却盯着站在马前的李治。
在他的眼里,李治一身书生打扮,又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可是仔细一看,刘伯钦的眉毛皱了起来。
刘伯钦在打量着李治,李治自然也在观察着刘伯钦。
这位的穿着就是普通的猎户,不过他“刘伯钦”的大名,李治却是早已如雷贯耳,尤其是关于这个“龙套”的各种神秘传说。
此处位于双叉岭和两界山之间,而刘伯钦在此间到底住了多少年,却无人知晓。
要真把他当做普通的猎户,那么李治这位后世来人,就有点儿太丢穿越者的脸面了。
“破妄金瞳”再起,可惜,意料之中的,一片虚无。
李治顿时就明白了,这也是一位大高手啊。
那么,此人到底能是哪位呢?
谁人强大到,能在此处以凡人的身份,守护了西边大山下那位几百年时间啊?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礼,幸亏有贫僧的族侄在此,倒是没发生什么意外。”
唐僧也跳下马来,来到刘伯钦近前,高诵佛号。
此时,李治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威压,那两条猛虎却依然乖乖地待着,丝毫没敢挪动地方。
“哼,今日就便宜你们两个孽畜了,还不快滚——”
也许是因为这两条猛虎是被李治制住了,也许是看到了唐僧这位出家人,刘伯钦罕见地放过了那两条猛虎。
两条猛虎似乎能听懂刘伯钦的呵斥,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从唐僧和李治的身旁抹过去,然后撒丫子跑掉了。
“敢问长老来自何处,这又是向哪里行去?”
眼看着两条猛虎跑掉了,刘伯钦再次来到唐僧面前问道。
“贫僧唐三藏从长安而来,奉我皇差遣,前往西天灵山大雷音寺拜佛求经的。”
“哦,竟然是长安来的高僧,失敬、失敬!前面那座山叫做‘两界山’,此处还是我大唐的土地,过了‘两界山’就到鞑靼了。”
“如今天色已晚,某家就住在不远处的山村,家母也是信佛之人,圣僧不如到寒舍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再起身西去如何?”
许是很久没有见到生人了,刘伯钦显得很是兴奋。
“既然如此,贫僧和族侄就叨扰了。”
刘伯钦步行在前带路,唐僧和李治骑在马上,山路虽窄却还算是平稳,刘伯钦的步伐竟然不慢于奔马。
转过一道山梁,就见前边出现一处山庄,参天古树、漫路荒藤,说是山庄却是只有一户人家。
庄园占地面积不小,前后看不得长短,左右宽了下足有数十丈长。
正中央有一座黑漆漆的大门,许是山野之人不甚讲究,大门之上并没有匾额,而大门之侧,赫然正卧着一条细狗?
见到刘伯钦到来,那细狗急忙迎上前去,围着刘伯钦摇尾乞怜。
李治又惊呆了,不是惊呆于山坳之中有这座突兀的山庄,而是因为那条细狗。
一条细狗,竟然是玄仙的境界?
李治如今是元婴期的修为,他的“破妄金瞳”只能看出不高于他五个境界之内的存在,而玄仙境恰恰就比他高了五个境界。
一条细狗都是玄仙境,这让李治很有挫败感。
细狗似乎感觉到李治的窥探,一抬头,两眼放出一道亮光,刘伯钦赶忙上前,不着痕迹地让细狗走开了。
“圣僧请,此处就是寒舍,尚有昨日存下的虎肉熊掌,正好让圣僧也打打牙祭。”
不知道刘伯钦是否故意如此,也没关注唐僧一脸的诧异,就从门内走出两名家仆模样的人,将二人的马都牵了下去。
就算是天色已黑,唐僧依然被那两名家仆的模样吓了一跳,一个长得满脸横肉、爆眼短髭,一个头上顶着一脑袋疙瘩包。
连过了三道院子,进入一座大厅。
“娘,有客人来了,您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不多时,闻声走出一位老妇人。
刘伯钦的样貌,看不出具体的年龄,而眼前这位被他叫做娘亲的老妇人,看样子最多也不过有五六十岁。
头发已经花白,却是满面的红光,虽然没有穿绸裹缎,从内宅走出来,竟也仪态万千,隐隐有大家风范。
“我儿大呼小叫个什么?此处深山野沟的,何人会来此做客?”
声音很是平稳,满脸堆着微笑,说着话就看到了走进门来的唐僧和李治二人。
“啊,真有贵客临门,竟然还是位佛门圣僧啊?小妇人言语冲撞之处,还望圣僧多多海涵。”
那老妇人倒是心直口快,一眼望见唐僧,告罪的话顿时就说了出来。
“阿弥陀佛,女施主切莫如此。贫僧唐三藏从长安而来,奉我皇差遣,前往西天灵山大雷音寺拜佛求经。”
“路遇令郎,热情邀约至此,贫僧和族侄打算在此借宿一宿,明日登程,打扰女施主了。”
老妇人越是知书达理,唐僧就更加的恭敬,双手合十,频频见礼。
看到了老妇人,李治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这个被刘伯钦叫做娘亲的老妇人,竟然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圣僧这是说哪里话来?小妇人一向潜心吃斋念佛,圣僧途径此处,如果小儿不曾将圣僧请来家中,当是小妇人教子无方了。”
“只是见到圣僧之面,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圣僧可否假以援手?”
老妇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唐僧的时候,眼睛中都冒出欣喜的模样。
“不知女施主有何难事?即便贫僧手无缚鸡之力,女施主但有所请,贫僧当勉力为之。”
唐僧不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但是,面对一个如此守礼之人,唐僧却不愿生硬地拒绝她。
“明日恰好是先夫的忌日,小妇人想请圣僧在此处多留一日,为先夫诵经超度一番,他已故去多年了,也不知在那边过得是否清冷。”
老妇人喃喃自语道,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无限的哀思。
“阿弥陀佛,此乃贫僧分内之事,不劳女施主相请,明日贫僧即为尊夫诵经超度就是了。”
老妇人再三相谢,并亲自下厨,为唐僧做了一桌素斋素筵,李治倒是被刘伯钦请了去,另开了一桌酒席。
“我观小兄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隐隐有龙凤之资,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真是唐长老的族侄吗?”
二人对坐,菜肴没有几样,却真的是虎肉、熊掌,李治心中暗自感叹。
自己这一世身在帝王之家,却也没有吃过虎肉、熊掌,后世就更加不可能了。
“在下姓李名治,本是大唐皇帝陛下膝下第九子,敕封为晋王。玄奘法师西行取经,更是跟父皇结为兄弟,赐姓唐名三藏。”
“出门在外为行事方便,在下也自取一名为‘唐九郎’,如此一来,说在下是法师的族侄也不为过。”
面对刘伯钦,李治没做任何的隐瞒,一五一十地说道。
“哈哈哈,没想到小兄弟竟然是如此坦诚之人,有意思、有意思啊——”
刘伯钦听了李治的话,一没感到惊讶,二没被他的身份吓到,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急忙招呼李治吃菜,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席,从里间拿了一壶酒出来。
“某家不敬你晋王的爵位,只为了方才那份坦诚,你就有资格喝某家这壶酒。”
刘伯钦顺手摆上两个酒杯,一人一杯倒满了酒。
“这是?……怎么会如此之香?”
李治虽然才十三岁多,却已经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喝酒了。
大唐对这方面管得并不严格,更何况,他的心里年龄恐怕都要四十来岁了。
李治贵为晋王,日常交往的亦非常人,却从来没见过如此清香怡人的美酒,似乎闻上一闻,都能让他整个身心得到了升华。
“小兄弟,我见你是‘天漏之体’,却能修炼到元婴境界,也算是一桩罕见之事。此酒虽也名贵,最关键的是对你如今的状况有益。”
“‘天漏之体’虽然能够一时遮掩你的境界,不过,遇到大本领之人,或者有眼部神通之人,自是能够看穿一切的。”
“此酒中有一味药,能够强化你这‘天漏之体’的表象,我想准圣之下,应当没几人能够看透。”
“况且你突破在即,喝了这壶酒,保你稳稳突破到‘化神’之境。”
刘伯钦端起自己的酒杯,微微向李治示意一下,一仰脖喝了下去,随即亮出了杯底。
李治看了一眼面前的酒,又看了看刘伯钦似笑非笑的样子,暗中牙一咬也没再犹豫,直接一饮而尽。
果然,随着这杯酒入喉,一道冰冷的寒气在五脏六腑内游走,最终汇聚在识海之中。
黑白元婴中,那位白色的元婴一张嘴,就这道寒气整个吞进了肚子里。
瞬间,白色元婴就被冻成了冰雕,透明得都能看到他的五脏六腑。
黑色元婴见了,脸上微微一笑,伸出双手握住白色元婴的一双冰手。
慢慢的,冰雕在融化,腾起一层层寒烟,却围绕着黑白二元婴在缠绕,直到将此二元婴完全给包裹了起来。
此时的李治,早已就地盘膝打坐,静心凝神,其中全部的心神去应对识海之中的变化。
一旁的刘伯钦见了,依然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菜肴,似乎李治如此反应,完全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李治再次睁开了眼睛。
“刘大哥,您这样的酒还有没有,似乎……似乎离突破到‘化神’境还差了一点点。”
李治略带不好意思的问道,言语间却也满含着期待。
原来,李治的识海之中,当黑白元婴再次清晰显现出来的时候,境界都得到了提升,不过只是达到了“元婴”后期大圆满,并没有突破到“化神”境。
“这……怎么可能?——”
这次轮到刘伯钦诧异了,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李治。
的确还是停留在“元婴”期,即便已经是后期大圆满了,距离“化神”依然有一步之遥。
这不该啊?
饶是刘伯钦见多识广,又有不为人知的天赋神通,却也无法窥见李治的识海,又怎知那里有黑白两个元婴呢。
“哎,小兄弟,实不相瞒,此种酒这一壶酒只有两杯,早知道方才某家这杯不喝了。”
如今的情况,倒是让刘伯钦有些难堪,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要自己落自己的面子吗?
“此处有一粒丹药,虽说不算得极品,不过也是一件难得之物。只是你如今的境界太低,贸然服下恐怕会撑胀而死,你可以……”
刘伯钦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的瓷瓶,明显还有些犹豫,眼神中更透露着一丝肉痛。
李治却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方才突破未遂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受不已。
都没有细听刘伯钦的话,拿过瓷瓶,倒出丹药一张嘴就吞了下去。
有了方才那杯酒,如今的李治算是对刘伯钦有一万个放心,深深地知道,此人拿出来的东西,绝对是自己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啊,你怎么直接就吞下去了?——”
刘伯钦大惊失色,几欲出手相助,却见李治已经安静地炼化丹药去了。
“此子真的好生奇怪,难道他还能够抵挡住‘玄仙丹’的药力不成?”
刘伯钦不再吃喝,在旁边一眼不眨地盯着李治。
一边算是在替他护法,一边更是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