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开门见山道:“你打算做什么?”
“此事少不得要劳烦阿洋帮忙了!”江澄笑意不达眼底。
薛洋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声阿洋,这个笑法简直是那人附身了。果然是子肖母,他能够一眼确定眼前的江澄和前番去莲花坞偷窥的江澄非同一人就是源于此。那个江澄在其母阴影下自大中带着几分怯懦自卑,这个江澄却总会下意识学那个人的神态,充满了自信。
“你不看着我?”
“阿娘早就说过,只要你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便不用再终年拘禁莲花坞。你比我早到两年,不曾滥杀无辜,可见已经能够克制。”
薛洋怅然若失:“你不管我了?”
江澄“嗤”笑一声:“怎么可能,阿娘说了,你这种反社会人格好转了也不能弃疗。我的意思是,日后你不用常年拘禁莲花坞了,可以出门,但是要按时回来。”
“你不会是想昧下我的糖吧?”薛洋怀疑道。
江澄有些哭笑不得:“少不了你的糖,此间事了,我就找人按方子给你制糖。”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夜天,我知会各世家要求将温氏岐黄一脉战俘交于云梦处置,当初各位家主也是答应了。可惜——”江澄摸了摸手上的紫电。
“可惜你忘了这里的云梦江氏不是你的云梦江氏。”薛洋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他们并没有将你的话放在心上。”
那个世界,江晚吟有一双修为精绝的父母,云梦双杰的修为更是隐隐压蓝氏双璧一头。如今没有父母依靠,连原本那些修为不低的同门都已经灰飞烟灭,就莫要说与蓝氏双璧比肩了。
江澄叹息一声,如果在他那个世界,他会直接提着三毒上金陵台要人。可现在,莫说云梦不是那个云梦,就连他的修为也不如前世同期五成,就这还是得益于魏无羡的金丹。
“武力不够,那就脑子凑。”江澄苦笑道,这本是上辈子他娘教导孟瑶和聂怀桑的。
孟瑶与聂怀桑这两人无疑聪明,天资并不是十分差,然而对比蓝氏双璧、云梦双杰及金子轩还是略差一些。可这两人在剑道、刀道之外却另有成就,孟瑶善音律,聂怀桑精于阵法。
“那么你到底要做什么?”薛洋有些不耐烦道。
“金光善盯上了魏无羡手中的阴虎符,但此物决不能落在他的手中,以免生灵涂炭。”江澄道,“我收到消息,他将战俘关押在穷奇道,你说若是阴铁出现在穷奇道——”
“你要我将阴铁带去穷奇道?”薛洋惊讶道。
“寻个机会将阴铁送到金子勋手上,我会散布消息阴铁出现在穷奇道。”聂怀桑传来的消息,主持穷奇道的是金子勋,他们似乎在进行不可告人的试验。
觊觎阴铁的可未必只有金光善,只不过那些人都争不过金光善罢了。若知晓阴铁下落,这些人抱着捡漏的心思一定会前往穷奇道。将穷奇道暴露在日光下,到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阴铁上,或许还会怀疑一下金光善的野心,他就能名正言顺将那些老弱病残接管下来。
上一世的射日之征,因军纪严明,不曾祸及无辜,不曾作恶的温情姐弟并没有涉入其中,尤其是后来温情被举荐去了夷陵书院,成了人人敬重的岐黄神医,不想姐弟俩两世境遇竟然差别那么大。
前世温情温宁不曾救他们兄弟性命尚且得以善终,此世界的温情温宁姐弟敢在温王手下救了重伤的江澄和魏婴,他更该保全,如此才不负阿爹阿娘教导。
“我配合你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江澄挑了挑眉道。
“还没想好,日后找你要。”薛洋兴冲冲道。
“那你最好想明白要什么,我可不会什么条件都会应允。”江澄道。
“明白!”薛洋甩着手上的糖袋,扛着降灾转身离开。
“等一下!”江澄取出一个荷包丢给薛洋,“勿以恶小而为之,吃霸王餐降档次。”
“你——”薛洋惊诧地看向江澄,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
“你的衣摆上有汤汁,怕是掀了哪个倒霉鬼的摊子吧!”江澄嗤笑道,“果然不看着一点都不行。”
薛洋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恰好经过先前的摊子,取出一角银子丢到了桌上。
薛洋将阴铁带去穷奇道,江澄便暗中将消息散给仙门百家的人,特特写信给蓝曦臣与聂明玦,就说阴铁出现于穷奇道,或有祸事。如此,无论是觊觎阴铁还是想要毁灭阴铁,各家都会将目光聚集在穷奇道。
三日后,姑苏蓝氏、清河聂氏之人与江澄前后脚赶到了穷奇道。聂明玦与温氏有仇,本不在意温氏之人死活,然金氏以活人为饵召阴,使用与仅将太阳纹唤作牡丹纹的烙铁惩治战俘,这等与温氏一脉相承的做派却让聂明玦无比恶心。
金氏做派恰好犯了聂氏禁忌,那些老弱妇孺的惨状让奉行君子之风的姑苏蓝氏亦动了几分怜悯之情。江澄趁势旧事重提,将温情温宁一脉接接受,其余战俘蓝曦臣愿意接手。
双方约定重新勘定战俘罪行,有罪治罪,无罪还以自由。聂明玦一听并非直接释放,倒也无话可说,于是气冲冲去追问金氏以活人召阴,用烙铁虐俘之事。聂明玦虽然恨温氏,然杀人不过头点地,金氏如此行径委实人神共愤。
只聂明玦鲁直,蓝曦臣则过于君子,金光善那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就将穷奇道之事推到了督工身上,就连主持穷奇道的金子勋都得以脱身了。
江澄倒是想过不能扳倒金光善,至少将金子勋处置了。奈何他的队友蓝曦臣和聂明玦太猪,被金光善的神队友金光瑶玩弄于掌心。聂明玦与金光瑶有了分歧,蓝曦臣忙于灭火,将他们上金陵台的目的都抛之脑后了。
金光瑶虽然惹火了聂明玦,却成功帮金光善引走了聂蓝的关注。那块阴铁被薛洋送到了金家手上,却让金光善父子将聂蓝糊弄了过去。不过聂明玦和蓝曦臣糊弄过去了,觊觎阴铁的贪婪之辈可没那么容易打发。
百家碍于金家势大,明面上不敢做什么,然姚宗主等小人暗地里却以奉承为名频繁出入金陵台,想要查探阴铁的消息。阴铁在金家倒是分走了云梦江氏的压力,毕竟之前所有人最关注的是魏无羡手上的阴虎符。
江澄暗地里又推了一把,将消息散布的更清楚些。金光善自以为将阴铁之事瞒的极好,却只是瞒过了聂蓝两家,成了其余小世家公开的秘密。
祸水东引了一把,江澄带着温情一脉的战俘回了莲花坞。温宁在穷奇道伤的不轻,肋骨都被打断了两根,若是他们晚到一步,或许已经性命不保。幸而他们赶上了,又有他姐姐妙手温情在保命不是问题。八壹中文網
“江兄啊,你这把祸水东引真是厉害,我大哥和二哥都被你算计进去了。”聂怀桑抓着手上的扇子,漫不经心道。
“聂兄,我可不曾伤及聂蓝两家的利益,都是为了自保罢了。射日之征刚结束,想来聂宗主也不愿意再升一轮太阳吧?”
射日之争结束,江氏只余下他们姐弟三人,聂蓝两家也是损失惨重。然唯有金氏战时做缩头乌龟,战后抖的厉害,野心已经暴露出来了。
聂怀桑笑了笑:“若是江兄损我聂氏利益,你我又如何坐在这里对饮?只是我没想到江兄如今竟然变得这般精明而已。”
“人摔的惨了,不反省一下,难道等着摔下一跤?”江澄微笑道,“聂兄,射日之征,我莲花坞且不说,你聂氏伤亡仅次于我们。聂宗主为人鲁直,虽然一腔正气,却少了几分圆滑。金氏若要效仿温王在世,你觉得他会挑选谁开刀?”
“他敢!”聂怀桑眉宇间露出了几分戾气。
“没什么敢不敢的,射日之征中若说要将军功排个先后,除了暗杀温若寒的金光瑶,就属魏无羡和聂宗主最谣言了。”江澄道,“你知我如今是一心防备金氏,那么聂氏呢?聂兄啊,莫要与我一般,摔倒了才想爬起来。与其想着如何爬起来,不如想着不摔倒。”
“江兄这是要与我联手?”
“三尊结义,然聂宗主和金光瑶素有嫌隙。蓝宗主偏的是谁,聂兄难道看不清么?”江澄道,“若是明刀明枪自然,聂宗主自然无所畏惧,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金光瑶可是我三哥!”
聂怀桑心中这般说,可是怀疑的种子却已经埋下。聂怀桑如今还是个诗酒风流的纨/绔,若非江澄以解决聂氏刀灵之事为酬,他根本无意插手仙门之事。然一插手,有些东西了解的多了,便不由惕然心惊。
“孟瑶与金光瑶已经不同了,进了金家那扇门,有几人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前世孟瑶与他是同门,可当他成为金光瑶后,江澄便无法将他们视作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