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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余音绕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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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颜想到的谋生手段是斫琴,许多长歌弟子私下都会学习斫琴,魏颜尤善此道。重拾手艺,却因年幼难以取信于人,只有秦楼楚馆的女子愿意向她定制琴,后因技艺精湛有了口碑才好转。

若是前世教她斫琴的人知道她为秦楼楚馆制琴谋生,怕是会气吐血吧?长歌弟子一身傲骨,她却堕落至此。此言并非瞧不起青楼女子,而是觉得用自己亲手所制的琴弹奏给那些寻欢之人听,实在让人膈应,然于生存面前都不算什么。

不过,魏颜也不算全无收获,如此几年,斫琴手艺精进,开始研究制作灵器。

魏颜每年都会带着弟弟在乱葬岗下磕三个响头,父母在夷陵夜猎出事。然夷陵此地,能够让他们同时折损的除了乱葬岗,她想不到其他地方。不过,魏颜并没有给父母立衣冠冢,总是希望他们只是被困在什么地方回不来,有一天她那个顽皮的母亲会突然出现在姐弟面前。八壹中文網

八年,她就以八年为期,等待那不靠谱的父母回来。若是八年不归,她可不要再等了。魏颜已经厌倦了等待,前世她等待着父母从战场归来,等了八年,安史之乱结束了,可等来的却是噩耗。

“阿婴,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想做的事情,那就和姐姐一起完成一个目标好不好?”魏颜结丹第一年,亦是父母失踪一年,乱葬岗下,魏颜拉着弟弟魏婴道。

“什么目标呀?”小魏婴仰头望着姐姐问道。

“渡化乱葬岗!”若爹娘真陷在乱葬岗,或许连来生都没有。渡化乱葬岗,这乱葬岗的孤魂野鬼才有来生。

“好,阿婴一定努力修炼,帮姐姐渡化乱葬岗!”魏婴拉着姐姐的手,郑重道。

魏颜十一岁时,夷陵来了一个人,此人为当今五大世家之一云梦江氏家主江枫眠。江枫眠自称他们父亲魏长泽故友,听闻故友亡故,寻觅他们姐弟多时,想要接他们回云梦莲花坞。

魏颜虽然奇怪,江枫眠为何迟了四年才来,然她两世为人,看这位江宗主并非恶人。对于一位大家宗主而言,未知他们天赋前,姐弟二人身上无利可图。只是最困难的四年都熬下来了,魏颜并不是很愿意去云梦,寄人篱下。

不过,江枫眠最终说服了魏颜——为了弟弟魏婴。

魏颜两世为人,学习不用人担心,魏婴虽然有她教导,可她对于此界尤其是上层社会一无所知。书籍都是世家垄断的,这个世界的知识魏颜可以传授弟弟的唯有母亲教导的功法。云梦江氏确实可以让她弟弟接受最好的教育,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江枫眠想要收魏颜和魏婴为弟子,魏颜却婉言推拒了。他们姐弟所习为长歌和抱山的功法,没必要另外拜师。

答应带弟弟去云梦,但魏颜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将自己姐弟交托江氏。她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这里重家族血胤。如他们这样的散修加入大家族只能为客卿,最好不过一个长老,而她不愿意弟弟早早决定将一生交托给什么人。

若是四年前,魏颜或许会一口答应。可是她如今已经强大起来了,不需要急着决定弟弟的人生。有抱山散人所授功法和长歌一脉底蕴,他日自立家门并非难事。

江枫眠性情温厚,魏颜虽然婉拒了他收徒的请求,也不曾生气,只说让她慢慢考虑。到了云梦后不久,魏颜不由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鲁莽决定,她也知道了江枫眠为何晚来了四年——家宅不宁。

魏颜不曾听母亲提过她的师门,也不曾听父亲提过他的来历。到了云梦才知道,父亲原是云梦家仆之子,因天资过人与少宗主江枫眠一同读书学武,情同兄弟,后一同遇到了她的母亲藏色散人。

江枫眠与魏长泽一同追求藏色散人,藏色散人没有选择少宗主江枫眠,却嫁给了家仆出生的魏长泽。江枫眠倒是极有风度,大度地祝福了魏长泽与藏色散人,又联姻娶了眉山虞氏女。若只是如此,也不过少年时一段无疾而终的追求,各自成家各自欢好。

江枫眠大度,魏长泽也非小气之人,成婚前魏长泽已经是江氏客卿,日后若为江家长老,兄弟二人依旧可相扶相持。然江枫眠的夫人却放不下,每每重提旧事。魏长泽和藏色散人不愿受气也是希望江枫眠夫妻和睦就此离开江氏,做了散修。

魏长泽夫妻的离开和退让并没有让江氏夫妇和睦,虞夫人带着自己陪嫁之人与江枫眠划地分居。生下一双儿女后,虞夫人更是时常外出夜猎,夫妻不睦。魏长泽、藏色散人失踪四年,大家都知道凶多吉少。然前情敌都已经死了,这位虞夫人不仅没有放下,还隐隐有迁怒魏颜姐弟之意。

魏颜姐弟到莲花坞第一日就不甚顺利,盖因江枫眠独子江澄养了三只小奶狗。父母刚失踪那会儿,姐弟二人被赶出客栈。魏颜买食物时,回头发现弟弟被恶犬逼进小巷,为了保护弟弟,魏颜被恶犬从小腿咬下一块血肉,至今留有疤痕。

后魏颜虽然杀了恶犬,弟弟魏婴却留下了怕狗的毛病。为了哄弟弟,魏颜甚至教了他几招前世好友的打狗棒法,虽然徒有花架子,赶狗却尽够,可魏婴一看到狗还是会吓得哇哇大叫。

知道魏婴怕狗,江枫眠简单粗暴地要把江澄的狗送走。虽然魏颜劝他打消了念头,可魏婴和江澄的梁子是结下了。才进莲花坞,他们先是碍了虞夫人的眼,后又触怒了江氏小宗主,魏颜觉得他们姐弟可能与莲花坞不太契合。

虑及江枫眠为了他们姐弟寻觅多年,魏颜才没有转身就走。若是不行,只当拜访师伯小住几日吧!

许是白天的开场不太美妙,江枫眠急切地希望魏颜姐弟感受到莲花坞的亲和,于是让魏颜和长女江厌离住,又让魏婴和江澄一起住,希望他们相互作伴。

江家大小姐江厌离见之可亲,魏颜瞧着小江澄虽然脾气不太好,却也不是坏孩子。他们一来,就害得他的爱犬被送走,倒是有些对不起,少不得与他姐姐江厌离一道哄了孩子送他们回房。

不想晚上又闹出了事情,江澄哭哭啼啼来与姐姐说魏婴不见了。原来两个小家伙不知何故吵了几句,江澄用狗吓魏婴,魏婴想要找姐姐却不识路,跑进了树林。魏颜和江厌离半夜去找魏婴,江澄又追出来。

两个小的一个从树上摔下来,一个掉坑里,都扭伤了脚,最后两个姐姐一人背一个回来。因江厌离劝解,江澄与魏婴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可魏颜心中却难受的很。虽然只是小孩子吵闹,说不得谁的错,可魏颜还是觉得弟弟受了委屈。不说父母在时,便是姐弟俩最艰难那几年,魏颜也不曾让弟弟收过委屈。

魏婴也好,江澄也好,都不是坏孩子,可将他们凑到一起,仿佛两个都受了委屈。魏颜能够看得出江枫眠是真心想要收养他们,江厌离亦真心接纳,然许终非一家。

这会儿若说离开,江枫眠定然不肯,然魏颜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

“阿离姐姐做的汤真好喝?”魏婴不知道魏颜心思吃着莲藕排骨汤,对姐姐甜笑道。

心中打定了注意要走,魏颜反而轻松了几分,摸了摸弟弟的头:“你是嫌弃姐姐做的不好吃吗?”

“姐姐当然极好了!”魏婴应道。姐姐顶多把饭煮熟罢了,不过他可不能嫌弃。

魏颜失笑,她确实不善于做饭,上一辈子她是江湖四大世家长歌杨家弟子,六艺俱全,琴剑双修,然于厨艺却是一窍不通。这辈子也不曾将心思放在这方面,倒是不想江厌离一个修真世家的大小姐竟然会善于厨艺。

“阿颜姐姐也会做莲藕排骨汤么?”江澄好奇道。

魏婴偷偷看了一眼说话的两个姐姐,与江澄咬耳朵:“我姐姐虽然不会炖汤,然也极厉害的,她的剑法可好了。”

“阿颜姐姐也修剑么?”江澄有些意外,江厌离天赋不高,加上不爱习武,很少练剑。

“对呀,我阿姐可厉害了!”魏婴道,“反正,我打不过。”

“阿澄从来没有交过朋友呢,阿婴来了真好。”江厌离看着两个咬耳朵的小家伙笑道。

江澄不太会交朋友,以前只能与狗相伴。如今见他与魏婴玩到了一起,江枫眠很高兴,但虞夫人就不太高兴了,时常对他们姐弟冷嘲热讽。魏颜提过回夷陵,然江枫眠和江厌离都是力劝他们留下,与她道虞夫人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魏颜一开始还想江枫眠大约与他父亲关系真不错,他们姐弟的出现让莲花坞没一日安静,竟然还不舍他们走。但看虞夫人熟稔的嘲讽语气以及江枫眠父子三人装聋作哑的应对,才领悟大约虞夫人在他们来之前就是这般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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