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吗?”魏颜凉凉道。
若非金光善欺人太甚,虞紫鸢不修口德,辱及亡人,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报复回去。这等计谋到底有失风度,若非不得已,魏颜是不愿意用的。
听到姐姐这句问话,魏婴瞬间不敢笑了:“阿姐,接下来怎么做?”八壹中文網
“自然是为虞紫鸢好好传扬一下她帮闺蜜抓奸的义举了。”至于这义举最后会传成什么样,金夫人会不会领情,她就不保证了。
就如当初虞紫鸢自己夫妻不睦,却拿她亡母作伐子,弄得外面多有不堪谣言一样。日后,如有关于虞紫鸢与金光善不得不说二三事,想必她能够“理解”谣言这种事情是很难控制的。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魏婴不太有诚意的在心中给虞紫鸢说了一声对不起,颇有几分神清气爽。这几年,因虞紫鸢的缘故损及亡父亡母身后名这口怨气算是彻底出出来了。
“我让怀桑帮忙找了几个写话本的文人,你将之前我与蓝老先生说过的关于阿爹阿娘夜猎事迹整理出来。”魏颜顿了顿道,“让他们润色一下写成传记,到阿爹阿娘曾经夜猎的地方请说书写生宣扬一二。如此也好让世人知道阿爹阿娘乃是恩爱的侠侣,与那些世家风流逸事并不搭边。”
夜猎之处多少会留下痕迹,在当地立传,有人证会更可信。金光善与虞紫鸢苦果自酿,但她爹娘生前乃是风光霁月的名士,清清白白的名声,没道理让人毁了身后名。
捉奸事件最后因闻讯赶来的江枫眠和金夫人落幕,但关于金光善和虞紫鸢的各种流言却层出不穷,并且衍生出了各个版本。为了平息谣言,江金两家忙得焦头烂额,金光善大约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使坏了。
此后,坊间又出现了一批猎艳话本,男主皆为金某某,女主却各有不同,虽然没有写真名,却能让人一眼看出金某某就是金光善。至于那些女主角,魏颜都让人模糊了地名和名字,却选取了经历。本人看到便能知道写的自己,外人却不能轻易查到真人。
解决了金光善与虞紫鸢的事情,魏颜带着两个弟弟继续游历。这日途径栎阳,魏婴正闹着要去试试栎阳美酒,忽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三人寻声望去却见一个幼童倒在路边,一只手鲜血淋漓,围观者甚众,却无一人上前帮忙。
魏颜上前将那孩子抱起来,他的一只左手手骨粉碎性骨折,小指彻底断了。看着孩儿衣着似乎是个乞儿,也不知何人如此残忍在碾伤孩童后不管不顾离去。魏颜抱了乞儿,去了最近的医馆,然左手伤势太重,都说不好治。
“前些日子,岐黄温神医途径栎阳,听闻是往榭城而去。这样的伤若能治,天下间唯有岐黄温氏的医师了。”
榭城此去御剑只需一个时辰,若能寻到温神医,这孩子的手或可挽救,不必留下残疾。
魏颜略一思索:“阿婴、怀桑,你们留在栎阳调查凶手,我带这孩子去寻温神医。若查到凶手不忙动手,等我回来。此地虽然距离清河不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切莫粗心大意。”
若是让魏婴带着聂怀桑去夜猎,魏颜反而不担心。可与恶人打交道,魏颜还是不太放心。魏婴看得透,却过于心软,聂怀桑聪慧,却初出江湖,还有些天真。不过栎阳与清河聂氏很近,想来在这里没有人敢对清河聂氏二公子下手。
听说魏颜要留他们在这里找凶手,魏颜和聂怀桑都很高兴,忙不迭应了。三人约好了日后汇合的客栈,魏颜便抱了孩子御剑去榭城。
魏颜以前不曾听说过岐黄温氏,看到了那一身烈焰炮方知岐黄温氏是岐山温氏的旁系。岐山温氏素来嚣张跋扈,多有恶名,见那温神医神情倨傲,魏颜还担心对方不愿出手救一个乞儿。
魏颜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前去求医,不想温神医一口便应了此事。丝毫不嫌弃小乞儿一身脏污,令门生为孩子清创,亲自为他接骨。煎药的是个俊秀腼腆的小公子,竟然还是温神医的弟弟。
温神医名温情不过二十余岁,一身医术却已出神入化,旁的大夫不敢治的伤,她就敢治。温情的弟弟温宁温琼林,与魏婴一般大,出身温氏却胆小腼腆,宛如小白兔。这对年轻的姐弟乃是岐黄一脉主事,同着烈焰炮,岐黄温氏的门生与岐山温氏那些门徒却是天差地别。
温情在给小孩儿接骨,温宁在煎药,便有女门生过来询问魏颜是否需要更衣。魏颜抱着那孩子一路御剑,他身上的尘土和鲜血都蹭到了魏颜身上。受了女门生的好意,魏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到附近街上买了两套小孩儿的衣服和其他小玩意。
魏颜回来时,温情的手术已经结束。请温情的门生帮小孩儿擦拭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
“等药性过去,他就会痛醒,刚好喝药。”温情开口道,“手已经接好,不过小指日后可能不如常人灵活。”
“能接上已经不错,多谢温神医!”魏颜递上刚买的点心,“温神医忙了许久,先吃点点心休息一下吧!”
温情随手将点心递给了一旁的弟弟温宁,温宁腼腆地笑笑:“谢谢魏姑娘!”
“本是我谢你们,你倒是来谢我?”魏颜笑道。
温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威严道:“要谢的,这个点心很好吃!”
魏颜一愣,不由道:“你没吃,如何知道好吃?”
“我就是知道!”温宁抱着点心道,“姐姐给我买过。”
魏颜看了温情一眼,这位温神医虽是面冷心软,然看着就是个高傲的性子,想不到会细心地给弟弟买点心。不由展颜笑道:“温神医的弟弟真可爱,舍弟但凡有温公子半分乖巧,我也能省心不少了。”
岐黄温氏多为医修,在武道上没有厉害的人物。在弱肉强食的温家,岐黄一脉地位全赖于温情的医术。温宁素来胆小,在岐山没少被同族欺负嘲笑,也是因为这样温情一有机会就带着弟弟出门,不愿意长留岐山。
温情这次带着弟弟和族人下岐山是要去江陵就任。温家在江陵建了监察寮,温情因亡父生前与温若寒略有些交情,本身医术过人,得了温若寒看中被点去管那边的监察寮。温情收到任命,就带着弟弟和门生出来,途中遇到人求医也不拒绝,故此耽误了行程。
听到魏颜也有个弟弟,温情的神色都软了几分,温宁好奇道:“魏姑娘也有弟弟吗?”
“我弟弟叫魏婴,与你一般大,本与我一到出门。我们在栎阳遇到这个孩子,被人所伤倒在路边。我带着他来求医,我弟弟留在栎阳调查凶手,等我回去。”
温宁闻言颇为崇拜道:“魏公子好厉害,竟然能一个人调查凶手。”
“聪明倒是聪明,就是顽皮了些,像只泼猴。”魏颜笑道。
温情虽然不多话,可听到魏颜与温宁一问一答,神色都柔和了几分。温宁将煎好的药端来,凉了一会儿,小孩儿就醒了。他的手一只手不能动,温宁便坐在床头喂他。
小孩儿似乎极怕苦,喝药不怎么配合,魏颜取出一包蜜饯道:“喝药就能吃东西,不喝药,这蜜饯就不能吃了!”
看到那包蜜饯,小孩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老老实实将药喝了。魏颜不由好笑,捻起一颗蜜饯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虽然遭逢大疮,颇有警惕心,但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怎么愿意说话。然到底年幼,魏颜用一包蜜饯就让他老实交代了一切。小孩儿叫薛洋,今年七岁,伤他的人是栎阳的驻守仙门家主常慈安。
常慈安有个仇人,自己不敢去找麻烦,就写了一封辱骂对方的信,用一盘点心骗薛洋去送信。因那封信薛洋被人打了一顿,回来向常慈安讨要酬劳,又被常慈安推倒,驾牛车从手掌碾了过去。
驻守一地的仙门修士竟然用一个幼童作伐子,不管是常慈安还是他的对家,真是没品。堂堂家主说话犹如放屁,小孩子挨了一顿打,逃回属于自己的酬劳,都不认账,当真是人渣。
听了薛洋的遭遇,温宁同情地落下了眼泪,魏颜却叹了口气。
常慈安与他那仇家固然恶毒、没品,然薛洋这孩子也是极为执拗。流浪的乞儿按理说最善于察言观色,若说一开始是被常慈安骗去送信挨打,后来见到常慈安赖账,明知不敌还扑上去,可不是一般乞儿会做的事情。
这孩子骨子里有一股狠劲,一旦有了目的是不达成不罢休,若不好生教导,日后怕是不将人命当回事,不仅是旁人的命,自己的命也不看重。
待薛洋伤势稳定,温情配好了药,便要带着弟弟门人继续前往江陵,魏颜亦带着薛洋返回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