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洋,去拿瓶酒来!”
薛洋依言取了酒来,魏颜倒了杯,哄着蓝涣喝下去,喝完一杯便倒,将人送到客房休息。不想等她从客房回来,魏婴和蓝湛却不见了。
“蓝二公子拉着魏兄去玩了!”聂怀桑脸上带着几分幻灭。
“天都黑了,玩什么?”魏颜皱眉道。
“下河摸鱼!”薛洋说着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薛洋喝醉的蓝二公子真好玩,竟然乖得像小孩,撒娇让魏师叔待他去抓鱼。
“……”魏颜横眉看向薛洋道,“薛洋,是不是皮痒了?与你说过多少次,晚膳后不许吃糖。”
薛洋往聂怀桑身后一缩:“聂师叔给我的糖!”
聂怀桑:……
“别推卸责任,怀桑给你糖,没让你现在吃。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还用别人的善意来推卸责任,看以后谁疼你?《礼记》抄三遍,今天抄完前十篇才能睡觉。”魏颜肃声道。
薛洋是个聪明孩子,只聪慧都不喜用在正道上。魏颜近来教他《礼记》,教了月余却成效不大,只能罚抄让他先记下来。
“是!”薛洋丧气地应了。对于旁人薛洋是个小恶魔,但在家里,他是没有地位的。
师父素来是武力加大道理,压下来重若千金。两个师叔心眼子比他还多,想要捉弄师叔只会被翻倍捉弄回来。那个温宁倒是很好骗,可惜不是自己家的。骗了他还会被魏师叔整治或被温情戳针灌苦药汁。
魏颜刚捡回薛洋时,他正受伤,加上长期流浪,身体亏损。温情受他师父所托给他治疗顺便调养身体,薛洋已经对岐黄神医的银针和药汁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
薛洋:那位江姑娘不晓得什么时候再来夷陵。江姑娘在时总有好喝的汤和吃不完的糖,听说江姑娘的弟弟总是闭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薛洋!”
“知道了师父,我立即去抄《礼记》!”薛洋一溜烟跑了。
“大的小的都不省心!”魏颜叹了口气,“怀桑也去休息吧,看书别太晚,费眼睛。你要是熬夜看话本,我就让大哥烧了你的珍藏。”
“二姐不要,我一定早早睡,不熬夜!”聂怀桑泪目。大哥是直刀子,二姐是软刀子,前者还好糊弄,后者根本糊弄不了。
次日,蓝涣在客房醒来,头疼欲裂,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日如何回的客房。换了衣服洗漱出门,见到魏颜正要问自己昨日如何回房,魏颜就端了一碗汤给他。
“阿颜,昨天晚上——”蓝涣端着那碗汤,斟酌着用词,却见魏颜神色颇为复杂。
“你们家禁酒是对的!”
蓝涣:“……”
魏颜见他一脸茫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昨日那汤羹是酒酿圆子羹,有糯米酒。只知道你家禁酒,却不知道放了酒的汤羹都不能吃,是我的过错。快把醒酒汤喝了,免的头疼。”
蓝涣闻言有些窘迫,捧着汤喝。魏颜见采买的仆妇经过,便叫住她,叮嘱今日多买些菜,交代了额外要采买的东西。
魏颜正与仆妇说话,聂怀桑窜到蓝涣身边小声道:“曦臣哥哥!”
“怀桑,有什么事吗?”蓝涣见聂怀桑神神秘秘,下意识压低声音问道。
“汤好喝么?”聂怀桑道,“二姐一早去了温氏监察寮请温寮主配好了,回来自己煮的。”
蓝涣和蓝湛都吃醉了,魏颜头次见到酒量这么浅的,怕他们喝出什么事,便去寻温情开了醒酒汤的方子。
温情配的药素来只追求药效,味道一言难尽。这醒酒汤虽然以食材为主,药材其次,但经过温情的手,味道真是一言难尽。魏颜又没有江厌离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亏得蓝涣喝惯了自家的苦汤汁才习以为常。
如今听聂怀桑这么一说,苦涩的醒酒汤蓝涣竟然也吃出了十分的甜蜜。
喝完醒酒汤,蓝涣才想起一件事:“昨日忘机也吃了那酒酿圆子羹,没事吧?我今早起来,忘机并不在客房。”
蓝家禁酒,蓝涣和蓝湛昨日之前从未碰过酒,酒入口是什么味道一无所无知,更不知道自己醉酒后会如何了。昨日那酒酿圆子羹闻着没什么酒味,不过魏颜和魏婴都好酒,用的是比较醇的酒酿,吃时绵软醇香,却有些酒的后劲。蓝涣既然知道自己昨日吃醉了,不免担忧弟弟。
“蓝二公子没事,昨日他也吃醉了,拉着我魏兄出去玩,然后就宿在魏兄院子里了。不过蓝二公子起的早,喝完醒酒汤和魏兄练剑去了。”
聂怀桑与魏婴时常夜里一起偷看话本子,宿在对方房中。蓝湛昨日睡在魏婴房里,他只是惊讶了一下蓝忘机竟然也会与普通人一样和朋友抵足而眠,倒也不曾多想。
魏颜与仆妇说完话回来,听到他们提到蓝忘机笑道:“阿婴与忘机一早就去河边练剑了,我看他们甚是投契,若云深没有什么事情,你不妨让忘机留下小住几日,自己先回去。”
蓝涣:为什么留忘机不留我?昨日阿颜还因为忘机对无羡神色冷淡生气,怎么今日就主动挽留了?
魏颜:原是我误会了蓝湛,只道这孩子冷心冷肺。昨日见他吃醉了,才晓得亦是赤子之心。只被那三千家规束缚的狠了,出了门一时放不开。既然与阿婴投契,不妨让他多留两日,松快一二。且阿婴难得遇到这般投契的朋友,一道练剑也有个伴。
“云深不知处近来也无甚要事。”不仅忘机可以留下,我也可以。
“那就好了!”魏颜道,“让他们年轻人一道切磋交流一下,于剑道上的进益也是大有益处的。”
蓝涣:阿颜,我也可以留下与你切磋剑道!
“你是不是急着回去啊?”魏颜见蓝涣神色有异,便道,“是了,昨日你们留在这里没有回去,若今日不归,怕是蓝老先生会担忧。你还是早些回云深不知处,与蓝老先生说一声吧!”
蓝涣:“……”
魏婴和蓝湛练剑回来吃早饭,蓝涣便提及自己要回云深不知处的事情,询问蓝湛是否要留下和魏婴切磋剑法。
蓝湛嘴上说着和他一道回去,但是作为读弟机哪里不知道弟弟期盼的是什么。想到弟弟能够被挽留,而自己却要回云深不知处面对叔父的斥责,蓝涣心下发酸。不过想到弟弟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又不忍心打破,便只得当个贴心哥哥,劝弟弟留下,自己孤零零回去了。
蓝湛在兄长的“劝说下”留在了夷陵,每日与魏婴同进同出,或是练剑或是出去夜猎,很有些乐不思蜀。同时,他也庆幸自己留在了夷陵,因为最近他的梦境已经完全连贯起来。
梦里那个在江家长得魏婴一点点被命运逼上了绝路,他想要挽救却全然徒劳。想到那个梦里彻底失去魏婴的自己,睁眼看着旁边睡相糟糕的魏婴,蓝湛的心才能落到实处。
蓝湛觉得自己很糟糕,魏婴将他当做知己,对他全然不设防,与他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可是他却起了这样龌龊的心思。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但是他不能开口离开,他不能忍受梦中失去魏婴的凄凉。
这样也很好!至少他可以以知己的身份与魏婴并肩同行。若梦中的事情都会成真,作为知己他至少不会被魏婴拒之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人走那条充满荆棘的道路。
过了小半月,见蓝湛迟迟不归,生怕侄儿被魏婴带坏的蓝启仁便催着蓝涣来接蓝湛回云深不知处。在得到魏婴约他下月一起夜猎的邀请后,蓝湛才与兄长回了家。一回姑苏,蓝湛便自觉去为在外违反的家规领罚了。
知道蓝湛认罚的事情后,蓝启仁有些生气,还是蓝涣提及弟弟近来剑法大有进益,才平息了蓝启仁的怒火。回到了云深不知处,蓝湛又是那个遵守家规的好孩子了。正当蓝启仁放松警惕时,蓝湛申请出门夜猎,夜猎回来再次为违反家规领罚,蓝启仁才知道他与魏婴一道夜猎。
“魏婴果然是个祸害!”蓝启仁气得捶桌子,捶完又自罚抄家规。
慢慢的蓝启仁就发现他的成精规训石变了。蓝湛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出门,或夜猎或去夷陵与魏婴论剑,每次回来自己领罚。在家里依旧规矩不负他行走规训石之名,只要与魏婴在一起就明知故犯,犯完在领罚。
蓝启仁也曾想过不许蓝湛出门,可蓝湛犯的家规已经罚过,蓝家没有一罪二罚之说,且堂堂嫡出二公子总不能软禁在家吧?这也就罢了,因蓝湛这一年修为蹭蹭蹭往上跳,简直吃了仙丹一样,蓝家其他长老认定了蓝湛出门修行很有进益,才不会同意蓝启仁不许蓝湛出门。
不同于蓝启仁将魏婴当做祸害,蓝家与魏婴少有接触的长老对魏婴的印象却是极佳。这其中自有如今魏家姐弟在玄门之中颇有佳名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