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话说小东家寿舞之后,新来的琴师对李妍便开始了朝思暮想,那绝美的舞姿,纤细的腰肢,清新脱俗的少女气质令他魂牵梦萦,欲罢不能。
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热切的欲望,拿着仅有的薪水换了些衣物首饰,不过衣物是给自己用来打扮的。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琴师拾掇一番比往日看起来干净利落许多,他踌躇满志的将备好的礼物带上,打听到李妍经常经过的路线便早早等候着。
也许等待就是漫长,他逐渐有些紧张,忙不迭的搓手,袖口藏着的礼物快掉落下来,他才有所意识,于是整理衣服,务求平整。
等来的不止李妍,还有蓝田子,这时候他越发紧张了。
“这不是新来的琴师吗?”蓝田子一眼便发现挤成一团的琴师。
他羞涩的点点头,回应蓝田子,旋即将目光投向李妍,却只停留片刻,便又为她的美目桃腮震撼的心头扑腾直跳。
“琴师可是顺道?”李妍此时还没注意他的神色,更未多想。
他摇摇头,欲言又止,想看李妍又不敢直视,最后才将目光停留在蓝田子身上。
蓝田子直挑眉瞪了他两眼,琴师愈发尴尬,无奈沉下头。李妍此时却才注意到,二人之间你一眼我一眼,心想莫不是他二人在闹别扭?但不知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想葛林姐姐应该在等我。”李妍话一出,四目惊吓,琴师忙解释道,“李姑娘误会,在下想请李姑娘一叙。”
“不知可否?”他拱手相请,认真庄重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蓝田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吧,原来葛林姐姐等的人是我。”她用肩碰了她一下,兴高采烈的离开。
李妍有些不知所措,有点害怕他说对自己说些甜言蜜语或者承诺之语。
琴师这才从袖口取出匣子来,并且正视李妍,“我才来张府不久,往后还想请李姑娘多多照顾,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李姑娘笑纳。”
这话让她稍稍有些入定,此刻却毫无他念,若说有,也只有家事烦忧。
昨日弟弟寄养的农户家差人告知,弟弟李季患病以来大半个月不见起色,希望她能回去照看,无奈教工不应允,张真如今待嫁,却不想为这些琐事去讨扰她。
“琴师多虑了,既然共处一事,自当互相照应,我于琴师无尺寸功劳,不敢收受。”李妍淡淡的答道。
琴师没想自己会这么快被拒绝,顿感挫败,又见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欢喜,看来心里没有自己。本想说些什么,李妍却匆忙辞别,丝毫不给机会。
蓝田子和葛林一直在等她。终于等到她回来,怎么能不美美的吃口瓜?
“阿妍,你有那个想法吗?”葛林问道。
李妍摇摇头。
但见她面露难色,想必是放不下家事,葛林朝蓝田子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必再问,蓝田子会意,宽慰道,“没事的阿妍,你可以把你弟弟接过来住,咱们挤一挤,你可以方便照顾着,等他病好了再送回去。”
三人挤在一起,终是不妥,且不说汤药不离,大夫入府艰难,更何况弟弟已经不是幼齿小儿,屋里都是年轻女子,思前想后,李妍决定亲自回去照看比较妥当。
张真的婚事已经商议妥当,下月初六吉时宜嫁娶,张母选了好日子带她去酬神,张真拉着李妍一起前往。
“妍妹妹,你和我一起坐着。”李妍拗不过张真,但见张母点头应允,示意她不必拘礼,李妍只好从命和张真同乘,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兴奋不已。
“那晚你问我,要是见到了天子就怎样?可还记得?”张真问道。
李妍摇摇头,那夜她困了,确实不记得了。
张真笑脸盈盈,只等李妍开口问。
一刻,两刻,李妍没问?
“你怎么不问我?”张真讶异道。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李妍胸有成竹。
“什么?”
“见到了也不能怎么样啊?”
“李妍你坏。”张真笑着一边挠她痒,一边嗔她,“坏李妍,才不是呢?”
“那是什么?”李妍告饶,立即问道。
“我要是见到了天子就叫他娶你!”张真脱口而出,欢笑声传出马车外。
“真姐姐?”李妍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假意诘问,“你该不是喜欢天子,才嫁给严助吧?”
“这话从何说起呀?”张真不解道。
“嫁给严助,可以接近天子,是不是?”李妍分析道。
张真怕她真想岔了,急忙把玩笑话收起,正襟危坐,说道,“我,张真,对天发誓,是真心想嫁给严助,与他夫唱妇随,荣辱与共。”
李妍本以为是场玩笑,才做此分析,没成想把她的真心话给逼出来了,倒有些大题小做了,于是向她致歉,“真姐姐,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
“没事的,我不会往心里去。”张真搂着她,怅然若失,“我远嫁会稽郡,离爹娘远了,日后思念也难相见呀!”
“姐姐定要幸福美满,以慰主君主母。”
“嗯。”张真低声道,忽然又满血复活,同她说道,“妍妹妹,你跟我去会稽郡吧?”
李妍摇摇头,解释道:“我不能去,兄长回家见不到我定会着急,小弟还在人家寄养,我不能撇下他。”
张真很想劝服李妍,但她知道亲情对她来说弥足珍贵,父母不在,二位兄长远在他乡,小弟需要照拂,她若走了,家也就散了。
马车停在“三神奶奶庙”,中山民众多信奉三方神君:碧霞元君,慈霞元君,云霞元君。相传汉高祖刘邦宠爱戚夫人及其子刘如意,欲废除吕后母子另立戚夫人与刘如意,于是碧霞元君托身玉女雕塑,指责汉高祖刘邦宠妾灭妻必招灾祸,于是出征匈奴有了“白登之围”,刘如意亦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刘邦这才心猿意马,至此打消废立的念头。
李妍从小生长在中山,碧霞元君的传说早已倒背如流,只是她心中却始终不信。其一,高祖皇帝欲行废立乃是宫闱角逐的结果;其二,若果真如大家传言,却未听闻吕后事后有何酬神答谢行动,长安亦未大兴信奉。可见,传言之非。
“今日酬神,谢神君赐良缘,望神君庇佑,真儿今后平安顺遂,与姑爷举案齐眉,早降麟儿。”张母虔诚的说与张真。
无奈张真羞的难以启齿,只做女儿态,言道:“母亲,女儿不嫁也罢,今后就陪着您老人家,可好?”
“休要胡言,哪有女儿家不嫁人哩?”张母疼爱女儿连指责都分外温柔,她拉着张真的手,进神庙前不忘叮嘱,“神灵面前不可乱语,话不过三,说多了,神灵也会当真了去。”
“知道了娘。”张真得意洋洋,不忘拉紧李妍,三人一道朝拜神君。
张真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张母见状安心不少,很快,张真便斜着眼看向李妍,脸上洋溢着神秘的笑容。
张母添了不少功德钱,算是为女儿积福积报。
待到回程车马停当,张母准备上车时,张真追问道:“娘方才叮嘱女儿说话不过三,那话若是说了三遍,神灵会当真吗?”
张母哭笑不得,食指勾了勾她的鼻翼,无奈的摇头笑道:“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