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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北方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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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蒙蒙,寒风峭峭,刘彻携李妍启程摆驾宣室,素女青娥掌灯开路,黄门侍从肃穆仪仗。

宣室内灯火晃耀,座无虚席,王侯亲贵齐聚一堂,因诸侯王分封在各地,也不大常见,难得聚首便互相嘘寒问暖热络起来,桑弘羊和上官桀先行问候卫青,再向诸侯王问安,桑弘羊转身墨色瞳仁往外一瞥,衡山王刘赐脱了履灰头土脸地进来,中山王刘胜趋行几步迎了过去。

卫皇后率领嫔妃及皇子公主入殿,诸侯王陆续成两列散开,让出中间一片空地,纷纷向卫皇后见礼,平阳公主驻足一把搂住卫长公主,凤眸布满慈爱,笑问她道:“今夜陪姑母小酌两杯,如何?”

卫长公主略微踟蹰,暗暗看向母亲,卫皇后首肯,她才跟着平阳公主入席,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依次挨着刘娉入席。

宣室以青玉阶为界,上主下宾,嫔妃跟随卫皇后登上主位,徒留邢夫人居左宾之首,与右宾之首的大将军卫青对坐,平阳、南宫及隆虑公主居邢夫人席下,其他皇子和公主由导官安置,位于卫长公主身后,樊姬则被安置在夷安公主席间,以便照料。

邢夫人目光绕了一圈,卫长公主和平阳侯曹襄挨着刘娉一左一右,看起来倒像那么一回事,不过即便刘娉有心要促成儿女联姻,还得刘彻发话,再眺望后边的桑弘羊和上官桀,更加笃定今晚且有热闹。

“大将军今晚红光满面,想是有喜事临门啊?”邢夫人颇含意味地看向正面对坐的卫青,忍不住打趣。

卫青拱了拱手,神情低迷犹带一丝杂乱:“夫人说笑了。”

邢夫人见他话少兴寥,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而放眼去看诸侯王,和远道而来的诸位王后谈笑风生。

赵王刘彭祖和常山王刘舜身子凑在一处,俩人交头接耳,互相传授房中术,又时不时偷觑胶西王刘端,蛇鼠般狡黠的目光互相碰了碰,发出默契且诡异的笑声。

胶西王刘端察觉出刘彭祖和刘舜异样的举止,心中笃定他们分明是在嘲讽自己,火气噌地一下暴涨,直接冲到刘彭祖跟前,将他奋力一推,刘彭祖撞向食几,好在没有摔下去。

“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在议论我?有本事痛痛快快干一架,背地里嚼舌根说人长短,算什么英雄好汉?”刘端眉毛炸开,五官狰狞如兽。

众人举目而视,等着看热闹。

刘彭祖两手撑在地上哈哈大笑:“我说胶西王啊胶西王,你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若需要儿子只管说一声,兄弟们快马加鞭给你送去!”

这话一出,立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刘端羞愤咬牙,撸起袖子冲过去,想要掀翻刘彭祖的食几,刘彭祖反应神速,一个大翻身将食几死死摁住。

刘端看着刘彭祖挑衅的眼神,心里极其拧巴,来硬的又干不过刘彭祖,只好柿子捡软的捏,把火撒在常山王刘舜身上,一拳挥向他的眼窝,口中大骂:“刘舜,好你个小鳖孙,竟敢也来笑话我?本王非打烂你这鳖孙不可!”

上官桀等人一阵风似的冲过去劝架,合力将刘端从刘舜身上扯开,架着他两腋把他抬走。

刘舜被揍成发面的馒头,脸又红又肿,一只眼睛疼得睁不开,想他在胶西国一贯无法无天,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趁着众人没注意,冲到刘端跟前对准他腹部凶猛一踹。

“唉呀娘嘞!”刘端发出一声惨叫,上官桀急忙把人松开,刘端捂着肚皮在地上打滚,疼得嗷嗷叫,无限委屈与恨:“打量着我不能生养,都可劲地笑话我,指望我今晚疼死,随了你们的愿!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卫青曾听到过一些风声,说是胶西王刘端得了阳.痿,一亲近女人就容易发病,还一病好几个月,故而无法生育,今天亲耳听到他这么一说,没想到传言俱是真的。

中山王刘胜蹲在地上,温声细语地劝:“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说这些丧气的话?”

刘端一听哭的越发响亮,任谁也劝不动。

卫青竖耳一听,甄别出天子车舆銮驾的声响,不禁皱了皱眉看向刘端,好言相劝:“胶西王息怒,陛下就快到了。”

刘端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哪里肯听得进去,完全顾不上脸面,放声嚎叫,哭得震天动地,卫青垂眸无语,无奈地摇首叹息。

李妍跟着刘彻入殿,被眼前一幕小小震撼到,堂堂诸侯王,七尺男儿,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也不知唱的哪一出?

刘彻被这尖锐的哭腔刺得耳膜疼,活像死了他亲娘,低头俯视刘端,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简直没眼看!倏尔眼皮骤抬,锐利的目光锁住鼻青脸肿的刘舜,心中立刻有数:“谁都不许劝!接着揍!往死里揍!”

众人寂声垂首,不敢言语。刘端抬眼望见刘彻铁寒的面孔,扁了扁嘴收敛起哭声,一旁的刘舜瘪着嘴,不敢多说一句。

控住场面后,刘彻挽着李妍往主位方向去,经过隆虑公主身边时稍作逗留,剑眉微挑仔细去看隆虑公主,她身形消瘦犹如枯木,圆满的脸颊变得皱巴尖瘦,拢共加起来不足半两肉。

刘彻看着她孱弱的模样心尖一阵酸楚,这些年她婚姻不幸,真真是熬干了心血。如果说王太后将隆虑公主许配给陈蟜是将她推入火坑,那么给他添柴加火的人必然是自己。

他很想去扶她一把,可手伸了出去,又迅速地缩了回来。“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刘彻凝视着她红通通的脸,眼眸有些湿润晶莹。

隆虑公主欲起身福礼,无奈撑不起身子,只好微笑回应:“谢陛下关心。”

李妍留心去看隆虑公主,她的脸上涂抹厚厚一层胭脂水粉,但从萎靡迷离的精气神来看,她的情况很不乐观。

刘彻登上主位,和卫皇后临席并坐,李妍绕到他身后与尹婕妤临席,意外地发现嫔妃席位有所变动,于是望了望宾席的邢夫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她和尹婕妤并坐,不知是不是自己鸠占鹊巢,恍惚间底下人影晃动,诸侯王稽首参拜黑压压跪了一地,刘彻劝免后各自入席跽坐。

“夫人去到宾席,可是因为我?”李妍心生歉意,身子倾近尹婕妤,黛眉凝愁地问她。

尹婕妤轻轻拍她的手,小声安慰道:“邢姐姐特意央求皇后娘娘,与妹妹无关。”

李妍兀自一笑,歉意依旧不减,看着刘彻的背影,眼神逐渐凝滞。

刘彻受礼后扫视四下,点漆之眸戳向一排排衣冠楚楚的诸侯王:衡山王刘赐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却有些意外,他的好哥哥淮南王刘安没来,他竟然会来?常山王刘舜、胶西王刘端和赵王刘彭祖三个酒囊饭袋,越看越令人生气,平日里在封国作威作福,一个比一个混账!

常山王刘舜,母为王皃姁,王太后亲妹,是孝景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孝景中元五年受封常山王,素来骄横懒怠,□□之事层出不止。

胶西王刘端,孝景前元三年,受封胶西王,为人残暴不说,还患有严重的阳痿,一接触女人就犯病。喜欢的郎官在后宫□□,被刘端知晓,刘端一怒之下大开杀戒,参他的奏章堆满了刘彻的书架。

胶西王刘端在对待封国国相及二千石官吏的问题上和刘彭祖有的一拼,俩人隔着千山万里,歹毒之计全都想到一处,一个在胶西国一个在赵国,想尽办法去陷害国相及二千石高官,使出各种阴谋诡计将他们生生毒死。

照着刘彻的脾气,恨不得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挂在城门让老百姓去啐,老百姓非啖其肉不可!但这该死的仁义却又不得不顾忌,否则便要被扣上残害手足的帽子,不但引起内乱,还会影响对外征伐。

步子迈得太大,难免会遭到严重的反噬,现在正是全国一盘棋,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决不能引发萧墙之祸。

刘彻收回厌恶的目光,投向中山王刘胜,与那仨烂泥巴相比,刘胜除了喜好酒色,拼命造娃以外,反倒是最让人省心的。他幽幽吐出口气,或多或少有些安慰,总不至于同父异母的兄弟,个个都欠收拾!

刘彻轻飘飘地打量着刘胜,旋即扭头去看李妍,笑眯眯说道:“夫人生长在中山,与中山王可算得上是半个同乡。”

李妍美目微张,心中泛起一丝乡愁,声音很柔:“妾见中山王如见故人。”

刘胜听罢向她俯身一拜,聊表敬意。

刘彻听到她声音里的缕缕哀愁,心头一阵荡漾,回身紧紧握住她的纤弱玉手,极尽所能地给予她力量。

刘彭祖特意举了杯酒,神气十足地去敬李妍:“李夫人深受圣眷,本王有眼不识泰山,敬李夫人一杯。”

李妍淡淡去看刘彭祖,他得意的神情充满挑衅意味,这让李妍困惑不止,狐疑他的动机何在?不过皇帝和皇后在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喝第一杯酒,故而没有搭理刘彭祖。

刘彻指头捏的响亮,哼笑肃然:“赵王有空多念念书,不妨熟读《礼记》,以免闹出笑话。”

平阳公主看着刘彻暗暗一笑,瞧把他急得,生怕宝贝疙瘩李妍受一点委屈。

刘彭祖不敢顶撞,但心里还是不服气,把嘴巴翘得老高,自从刘彻派使者去赵国问罪,折损赵聪一员猛将后,刘彭祖就咽不下这口恶气,一个兴乐坊的倡伶,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耐惊动天子?刘彭祖也不傻,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宫里的李夫人在捣鬼,既然不能把她怎么样,那就从她亲戚入手,发动关系网给李广利各种小鞋穿,把他整得够呛。

宗正致开场词,按照惯例走流程:宴会第一项,请天子刘彻向大家致辞,宣布今晚盛宴正式开席,刘彻举杯相邀,对诸侯王的到来表示热切地欢迎;宴会第二项,诸侯王向天子表示深切的敬意,称颂太平,褒扬高祖伟业,向皇室接班人祝祷,向卫皇后和大将军卫青道喜;宴会第三项,则自由发挥,轮番劝酒。

刘彻和刘氏宗亲谈古论今,从高皇帝沛县起事聊到推翻暴秦统治和项羽争霸,言及“约法三章”和“白马盟誓”时诸侯王个个捻须带笑,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自豪感。

衡山王刘赐垂头丧气地喝着闷酒,原本在诸侯王面前自己可算得上是长辈,包括天子在内也得管自己叫一声叔叔,可他们竟然没一个人搭理,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太官令领着黄门四人入殿,黄门一左一右抬着两个三尺高的铜缸,一手扣衔环,一手托住缸底,小心翼翼地走来。

太官令立在阶下稽首:“启奏陛下,臣按照淮南王著方,提前泡发好黄豆,将其磨制成浆,再用文火煮沸,特献给陛下品尝。”

宦者令下阶舀了一勺先尝,确认没有异样后呈给天子,黄门抬着铜缸上阶,盛满一碗黄浆呈至刘彻面前,他接过蟠龙纹漆碗,略微一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淮南王侍母至孝,使黄豆成浆,咱们沾他的光,今天才有口福。”

淮南王人不在场,却句句提到他,这里面的门道不难领悟,桑弘羊不动声色地去看衡山王刘赐。

刘端听了一激灵,想到自己最近杀人太多,害怕皇帝降罪,急忙搬出祖宗来笼络他:“陛下说起孝道,臣弟不得不想起文祖皇帝,昔年曾母薄太后卧病在床,文祖皇帝朝夕侍奉,凡太后汤药无不亲尝,臣弟瞻仰莫及。”

众人闻之潸然泪下,表达对祖宗的思念之情。

刘彻见怪不怪,眼波忽闪忽垂,自顾不暇地饮用黄浆,香醇浓郁却没什么味道,于是命宦者令取来蜂蜜,舀出一勺蜜加入黄浆,搅拌均匀后再去尝,又香又甜口感非常好。

天气寒冷喝碗热腾腾的黄浆正好暖胃,刘彻重新添满一碗黄浆,加入一勺蜜快速搅拌均匀,转身递给李妍,搁在她的食几上面,轻轻拍她的手,示意她趁热喝。

李妍饮了几杯清酒,醉生两靥,面上映出淡淡一抹荷红,双目圆圆睁开,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看,既喜且羞。刘彻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明媚双眼,似星辰落入她眸子,顾盼流连,看得刘彻心扉颤然,喉咙微动,根本舍不得转身,李妍芳唇轻抿,俏皮地冲他点头。

卫皇后轻轻瞥了刘彻一眼,心潮微妙一涌,立即收回余光。

左童醋坛子打翻,两腿局促地蹬了蹬,发出哼唧哼哧的鼻音,仍旧没能引起刘彻的注意,便彻底恼了,直接将汤匙重扔在地,撅嘴抱怨:“给她吃不给我吃!”

刘彻剑眉倒竖,挖了左童一眼,语气听着叱咤,但责备不重:“自有你吃的!”语罢转身,面向诸王,下令赏赐黄浆,由食官和黄门分食,左童如愿喝到黄浆不再闹事。

宴过三巡,刘彻有几分疲惫,懒懒地靠在李妍的食几上,狭长的目光在卫青和平阳公主两头折来折去,那副微妙的表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琢磨什么。

宗正率先挑开话题,悉心关切平阳公主:“汝阴侯伏法至今,公主寡居甚矣。何况人生苦短,陛下也该为公主早做打算才好?”

话匣子既然已经开闸,无妨打破天窗说亮话,中山王刘胜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地说:“依本王之见,大将军无妻,人品贵重,与公主甚是相配啊!”

刘娉低头掩饰笑意,凤眸溜向卫青,他目光沉沉,看起来没有一丝喜色,刘娉羞怯狂热的心从云海跌入尘埃,悲戚戚叹息:“我如今人老珠黄,大将军位高权重,又怎能看得上我?”

“公主言重了。”中山王头一偏,表示否定,正色道:“大将军若无公主提携之恩,焉能有今日造化?”

李妍昏昏欲睡正好和刘彻挨得近,两手一伸很容易够到他的肩颈,葱白小爪若有似无地往他肩颈处一搭,头轻轻倚靠着他的后背,打了个困乏的哈欠。刘彻伸手去抓她的小爪爪,发现她趴在自己背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欣欣然笑看卫青,歪着身子等他表态。

卫青自知退无可退,如若拒绝,必定会遭到千万人唾弃。“臣生于微贱,公主于臣而言,有知遇之恩,堪为伯乐,青永生不忘。”

诸王拊掌称赞,一片欢腾,李妍被喧闹的气氛惊醒,揉了揉睡眼,直起身板。

刘彻心喜,当众宣布口谕:赐大将军长平侯卫青尚平阳主。

诸王纷纷向卫青和刘娉祝贺,卫皇后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上官桀见气氛烘托到位,便开始切入主题,主动起身,趋行至阶下,向刘彻和卫皇后敬酒,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堆动听话。

“臣出于陇西,幸得选为羽林,一睹陛下天人之姿,感天命之风流。臣聆听陛下教诲,时时以忠勇自省,常思效力朝廷,愿披荆执锐横扫北庭,不负陛下厚爱。”上官桀夸完刘彻喝一杯,接着夸卫皇后,继续喝第二杯:“皇后娘娘凤仪万千,为天下女子楷模,臣敬佩若斯……”最后转身向卫长公主,正式点题:“臣陇西上官桀,叩请长公主安。”

卫长公主心头一紧,弱声回应:“免礼。”

“臣素闻长公主贤名,今日得见乃人生幸事,薄酒一樽以敬公主。”上官桀声情并茂地自白,举了举杯一仰而尽,三杯酒下肚可谓诚意满满。

男人磁性浑厚的嗓音听得卫长公主脸红心跳,酒樽在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终勉为其难地喝完一杯。

刘彻噙笑颔首,上官桀话稠,处事豪爽,很对刘彻的胃口。卫皇后上下打量着上官桀,阔脸方耳,嘴唇外扩,他肤色偏黑,气质桀骜不恭,深炯的目光给人难以揣测的距离感,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倒像是个甜言蜜语的人。

桑弘羊开始接力,捧着杯酒来到卫长公主跟前,恭敬道:“长公主秀外慧中,为闺中女子楷模,臣先干为敬,公主请自便。”

卫皇后凝目去看桑弘羊,相比之下,桑弘羊要秀气稳重一些。卫长公主被两人轮番攻陷,白瓷脸蛋红透了大半。

一旁的曹襄屏息沉默,显得十分沉静,关键时候,刘娉为儿子出面,笔直的目光绕过桑弘羊,轻启朱唇:“长公主不胜酒力,襄儿你来代劳吧。”

曹襄起身向卫长公主和桑弘羊拱手致意,替卫长公主挡酒,满杯下肚。桑弘羊眼波忽然一转,急促地瞥见平阳公主威重的表情,心里很快有了答案。

嫔妃在后头交头接耳,开始议论纷纷三个大男人,上官桀、桑弘羊和曹襄唱出一台戏,不知谁能成为卫长公主的乘龙快婿。

李妷伨把三人仔细看了个遍,从不同角度进行比较:论家世相貌,平阳侯曹襄最好,桑弘羊次之,上官桀垫底;论才华与能力,桑弘羊和上官桀远胜曹襄,不过曹襄到底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综合来看,曹襄无疑是最佳选择。不过刘彻这人古怪的很,他喜欢朝气蓬勃有才华的人,未必能看得上曹襄。

萧良人凑过来问:“八子你看,三人孰好?”李妷伨也说不准,但相貌这块还是可以看得出差别,故毫不避讳地讲:“上官侍中嘴大。”

刘彻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头似回没回,铿锵反驳:“男人嘴大吃四方!”

李妷伨哼哼直笑,懒得搭理他。

“妾身想起初次见到长公主,抱她在怀里乖巧的很,她和襄儿打小玩在一处,彼此倒是很投缘,没想到时间一晃这么快,两个孩子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刘娉想为儿子拉拉票,试探刘彻的态度,但很快便感受到刘彻独具一格的精明:

“襄儿也老大不小了,改日遇着良家女子,朕定当为他赐婚。”

刘娉轻轻一笑掩饰失意,慨叹儿子入不了他的法眼,只好挽尊说道:“襄儿常和我抱怨,没给他生个姐姐妹妹。”

卫皇后听她这般说辞,立时心急如焚,好好的一桩姻缘,眼看就要土崩瓦解,桑弘羊和上官桀俱是官场作风,谈不上真情实意,尤其上官桀锐气太重,分明是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女儿嫁给他根本降不住。夫婿就算再厉害,可是不懂心疼女人,早晚有数不尽的苦日子等着女儿,自己这些年来尝遍爱情的辛酸冷遇,可以说是最好的反面教材,因此决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好就好在刘彻还没有金口玉言,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为了女儿的幸福,卫皇后顾不得其他,决意敞开了聊:“襄儿宽厚有礼,一表人才,长公主若能得此良婿,可是她的造化了。”

诸侯王精神瞬间抖擞,齐刷刷地坐看皇室热闹:皇帝和皇后竟然貌合神离!

刘彻表情孤戾,胸腔里一团火烧得极旺,与之而来的杀伐气息逐渐滋长:蠢才蠢才,焉有父母越俎代庖,去给儿女拉郎配的道理?怎么她也想学王太后那一招?现在就敢跟自己唱反调,哪天心狠起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气氛凝重,诸侯王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赵王刘彭祖和常山王刘舜眼神碰了碰,大家心中已经不再是看热闹要紧,而是叫苦不迭:早知道吃顿饭这么辛苦就不来了!

邢夫人主动救场,笑向众人:“难得今天诸王远道而来,赶上大将军和公主的喜事,不如让我们一起祝贺他们?”

诸侯王也想赶紧摆脱这诡异的气氛,加入插科打诨的队伍中去,向卫青和刘娉频频祝酒。

刘彻目光投向邢夫人,她倒是很能来事儿,比起一个看重不得重且不知好歹的后宫一把手,倒不如趁机抬举她,故盛赞道:“夫人邢氏温良德淑,侍从多年,赐金五百,田百亩,父老兄弟爵三级。”

卫青陡然失色,忧愁地去看卫皇后,刘彻当着众人的面褒奖邢夫人贤淑,不就是在暗讽皇后失德吗?他很想替皇后说些好话,被刘娉眼神阻止,她摇首示意卫青,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让刘彻发泄较好。

刘娉给卫皇后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向刘彻赔罪,卫皇后按下心中的悲凉,缓转情绪,主动斟满一杯酒去敬刘彻,忏悔道:“臣妾若有失言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刘彻神色漠然,不予理睬,没有吃她的酒,众目睽睽之下冷落卫皇后,一点面子也不给。

卫皇后举杯悬了许久,两手既酸且麻,可又不能擅自放下。

李妍目睹后心生怜悯,便想为卫皇后解围,化解帝后之间的矛盾,可是刘彻正在气头上,劝他无疑是火上浇油,而且还会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只好另设它法。她挥了挥锦袖将酒樽拂倒,酒樽沿食几滑落,咣当一声响掉在卫皇后脚下,她低头看了看,放下手里的酒,俯身拾起地上的酒樽归还给李妍。

卫长公主看着父母为自己的婚事斗气失和,绷不住泪流满面,刘娉爱怜地搂着她。

桑弘羊审时度势,发现情况不妙,赶紧划清界限:“臣今夜饮酒醉,说了些糊涂话,还望陛下和皇后娘娘恕罪。”

上官桀见桑弘羊如是说,也打起了退堂鼓,毕竟皇后属意的人不是自己,没必要自讨没趣,便道:“臣亦然,请陛下和娘娘见谅。”

刘彻怒目而视,面目有些狰狞,心里恨透这两个临阵逃脱的缩头乌龟。

曹襄感受到卫长公主的忧伤,心中升起一股怜恤,爱的力量促使他不顾一切,主动来到庭下撩袍跪了下来。

“襄儿!”平阳公主出声呵止他。

曹襄偏首看了母亲一眼,毅然决然地为爱冲动,自白道:“陛下,娘娘,曹襄有话一吐为快!外甥与长公主自小一起长大,深知她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任是万水千山,也不及她半分温柔,外甥不才,但有一息尚存,此生绝不负她!望陛下和娘娘成全!”

卫长公主泪眼模糊,对曹襄有感动也有歉疚,伏在刘娉怀里哽咽垂泪,卫皇后先头的忏悔消失殆尽,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更加认可曹襄。

也许是被曹襄的勇敢和诚意打动,刘彻看曹襄时神情温和了不少,眼底不知不觉地流露出几分欣赏。

隆虑公主强撑着身子,轻咳了几声,羡慕道:“襄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像我那孽障浑像是来讨债的……”

隆虑公主一阵胸痛气短,平阳公主和南宫公主立即给她抚背顺气。

樊姬听完隆虑公主的话,立刻动起了杂念,当年馆陶公主权势滔天,积攒了丰厚的家底,两个儿子陈须和陈蟜在她去世后开始争夺家产,闹得沸沸扬扬,陈须和陈蟜双双伏法,陈须无子丰厚的家产自然而然转移到隆虑公主和昭平君名下,该说不说,馆陶公主家的财力那是相当雄厚,用富可敌国来形容都不为过,就是几辈子那都花不完,若是能和隆虑公主成为儿女亲家,夷安公主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和隆虑公主亲上加亲,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势必水涨船高,让人高看一眼。

樊姬在利益驱动下,主动向隆虑公主抛来橄榄枝:“昭平君聪明伶俐,宛如昆山美玉,夷安公主若能得他为婿,真乃三生有幸啊!”

刘彻纳了闷:樊姬和皇后莫非商量好的,今晚专门来给自己气受吧?

隆虑公主镇静一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桩好事,娶了夷安公主等于是给儿子昭平君上一道保险,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当娘的就有操不完的心,故而一拍即合,笑看刘彻:“夷安公主端庄秀美,不知我儿可有这个福气?”

“那自然是……”中山王瞅了刘彻一眼,越说越心虚。

刘彻面色冷峻,没什么表示,宗正和稀泥,斡旋道:“好事多磨,不急在一时。”

散席后,刘彻心情复杂,久久无法平静,叫停了奉车都尉,带着李妍下车,沿紫房复道散心,寥寥几颗星子点缀夜幕,这夜色很凉,风呼啸而过,刺得面疼,钻入心窝。

刘彻望月兴叹,忽然感到一阵空虚,凭栏远望,到处透着一股苍凉。

“陛下可是舍不得公主出嫁?”李妍故意问他。

刘彻抿嘴笑了笑,伸手去揽李妍,与她对月相拥。晚风吹得二人衣袂飘飞,月色如水,浸得他浑身冰凉,李妍执手握他,十指相扣。爱的温暖和冬的冷冽交织在一起,温情与悲伤浮浮沉沉,起伏错落的情绪搅得他心神不宁。

没想到自己深深器重的桑弘羊和上官桀当起了缩头乌龟,反而是没有放在眼里的曹襄挺身而出,有骨气有担当,也许……皇后是对的。

“今日之事,夫人有何高见?”刘彻郑重地问。

李妍摇首微叹:“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不敢妄言。”

刘彻深深注视着她,想起曹襄说的话,万水千山不及半分温柔,用在李妍身上何尝不是如此?

“陛下可想好要将夷安公主许配给昭平君?”李妍凝望着他,认真问。

刘彻眼眶微红地看着她,喉咙哽了哽,声音低沉:“昭平君这孩子,他本性不坏……”

刘彻忽地拽住她紧紧抱住,极力抓住一丝温存,这一刻好像世间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除了她。

李妍轻抚他的背,只知道他今天很伤怀,至于原因好像清楚又好像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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