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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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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六月是我不爱你的谎言。

——2015年3月18日。

——江措。

*

明天见这三个字,江措曾经对她说过许多回。

记忆中,每天夜里晚自习下课后,张扬灿烂的少年,总是懒懒散散跟在她身后,将她送到家门口。

深夜空气里泛起潮湿冰冷的雾气,湿润粘腻的冷雾沾着少年裸露的皮肤,衬出白皙透明的肤色。

他的眼底是一片漆黑深邃的暗色,安安静静看着她的脸,几分沉默,几分不舍。

少年抬起胳膊,轻轻蹂了两下她的头发,“明天见。”

记忆回笼。

宁樱忍不住抬眼朝身边的男人看了过去,他波澜不惊的说完这几个字,没有情绪。

男人的双手交叠搭着膝盖,手腕削瘦,青色血管透过冷白的皮肤时隐时现,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凸起的关节彰显蓬勃的力量感。

江措坦荡由着她盯着他看,望着她走神的神态,嘴角缓缓绽开一抹浅笑,“你像看见唐僧肉了似的盯着我看,我很害怕。”

宁樱收回目光,假咳两声,下意识否认。

江措挑了挑眉,盯着她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他不紧不慢吐字道:“感觉你想要把我吃掉。”

“不过我确实才貌双全,讨人喜欢。你对我有点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众目睽睽,还希望你能克制自己。有什么冲动,最好等到四下无人时,再行不轨。”

宁樱听懂了他这番话。

他认定了她就是对他有非分之想。

宁樱本来是个好性子,可这会儿晕车加上江措这两天的得寸进尺,她也不甘示弱:“穿着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是说她看他吗?

确实。

她的确在盯着他。

冷不丁的反问。

让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几秒钟之后,江措这双漂亮的眼睛,朝她投来的目光逐渐变得微妙,狭长的眼尾缓慢弯了弯,他轻轻啧了声,点点头:“哦。”

停顿半秒,男人望着她微微睁圆的眼睛,了然说道:“原来你想看我脱衣服。”

“我不是…”

解释的话被掐灭在嗓子里,短暂仓促。

男人满脸正气,一本正经道:“不好意思,那是付费内容。”

“……”

车里光线微暗,透过氤氲的暖黄色浅光,宁樱看清楚了男人脸上的浩然正气。微微抬起的下巴,漂亮似喜鹊的眼尾轮廓,眉眼间淡淡的傲气和高中时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神采飞扬,如一轮热烈的骄阳。

他确实有被觊觎的资本。

宁樱抿唇沉默,她没再多说,打开车门下了车。八壹中文網

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越走越远。

顾舰明扭过身体,后座的男人面无表情盯着女人离去的方向,微绷着背脊,目光漆黑。

顾舰明说:“兄弟,别难过了,以后我还给创造舔狗机会,但你得好好抓住时机啊。”

江措:“?”

他冷笑:“抱歉,我都是被舔的那个。”

顾舰明一脚油门把车开进主道,边和他说话:“放弃抵抗,今晚你的狗尾巴已经摇的飞了起来。”

*

宁樱回家先洗了个澡,换上睡裙将自己扔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有点睡不着。

微信叮的一声,是徐茴。

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

徐茴问她:【你到家了吗?】

她打字有点慢:【到了。】

她又吞吞吐吐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徐茴燕,包括江措说的那些话,也一字不落的说了。

徐茴听完哈哈大笑:【他为什么会认为你对他还有企图啊?】

宁樱沉默,打字删删减减,还没发出去。

徐茴的消息又发了过来:【我记得当初是你甩的他。】

宁樱回了个:【嗯。】

她把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少年。

丢在了永远回不去的时光里。

江措就像是她一场匆匆而又带不走的美梦。

徐茴觉得江措人还是不错的。从初中起就很受欢迎,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有点清高,少年傲骨难折,再怎么平易近人还是有无形的距离感。

她忍不住怀疑:【你说江措会不会是想和你破镜重圆?】

宁樱盯着徐茴发来的这句话看了很久,抓着手机的拇指用力几分,眼睫微垂,缓慢打下几个字:【不会的。】

徐茴只知道她甩了江措。

却不知道她甩了他的时候,没有留任何的余地。

就像平静的刺刀,将他们曾经的甜蜜戳得鲜血淋漓。

*

第二天早上,宁樱被门铃声吵醒。

缓慢而有节奏的铃声,持续性落在她的耳边。

她从睡梦中醒来,带着浓浓的起床气走到客厅开门,等她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暴躁的起床气并未消停,“你不是有钥匙吗?”

男人双手插兜,懒洋洋站在门口,看了眼略有些暴躁的她,似乎有些吃惊,“你这是在邀请我登堂入室吗?”

宁樱没睡好的时候脾气不算很好,“你可以晚点来。”

现在不到早上九点钟,时间还很早。

窗外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如他所说,今天确实是个阳光灿烂的晴天。

江措挑起眉梢,拖着懒洋洋的声音显得犹为慵懒,“我怕你迫不及待。”

宁樱无话可说。

清晨雾色正浓,丝丝缕缕的朝晖穿透玻璃窗落在客厅,洒满光线。

男人右手提着工具箱,在玄关处换上拖鞋。

宁樱始终和他保持三步的距离,“椅子在阳台上。”

男人低低嗯了声,嗓音微微有些沙哑,透出几分没睡醒的懒倦。

他不紧不慢走到阳台,看过损坏的木椅,蹲下来打开工具箱,轻车熟路拿出螺丝和扳手,神色专注开始修理木椅。

宁樱没想到他还会修椅子。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袖子被挽至肩膀,胳膊线条彰显结实有力的肌肉,轻而易举拧开螺丝。

他低垂着脑袋,柔软的发丝落在眉角,浓密漆黑的睫毛微微垂落,肤色在阳光底下看着更加白皙,细腻无暇似乎透着光。

费了些时间,江措才修好椅子。

男人再一抬头,墙壁上挂着的时针显示的时间已经不早。

上午十一点半,他的额前沁出了些细细的汗。

出于礼貌,宁樱问他要不要喝水?

江措掀眸,乌黑的眼仁凝视着她的眼睛,“要。”

宁樱去厨房帮他倒了杯水,男人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

他放下杯子,说了声谢谢。

宁樱想说不用客气。

下一刻。

江措旁若无人靠着沙发,他闭上了眼睛,沙哑懒倦的声音听着别有些诱人的磁性,他低声说:“困了,睡一会儿,天黑了叫我。”

宁樱本想说——你就不能回你自己家里睡吗?

转念一想,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

他是房东。

而她只是租客。

江措昨晚通宵,早上七点睡,八点半起。

他躺在沙发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陷入沉睡时,这张漂亮的脸蛋毫无攻击力,舒展的眉眼浸出几分温柔。

宁樱忍不住盯着他睡着的模样看了一会儿。

好像他还是当年那个不羁张扬却又不惹人讨厌的少年。

人缘好,成绩好,家境优越。

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

宁樱收回目光,也会房间去补觉。

其实这几年。

她总是会梦见江措。

梦里的苔青市,仿佛永远是明炽如火的夏天。

热烈灿烂的少年从她的窗边经过,双手懒洋洋插兜,眼尾含笑,笑意从容。

少年的双手搭着窗户,含着浅浅的笑,接过她没写的政治作业,连带着答案一起拿回自己的教室,临走还要摸摸她的脑袋,“老板,还有别的任务吗?”

“没了。”

他学理,她学文。

思政作业实在多的实在不想抄了。

“抄完给我点甜头尝尝。”

“好。”

宁樱从梦中醒来,卧室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去。天色将晚,黄昏倾轧,夕阳的余晖晕染着叠嶂云层。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心里那股空空荡荡的感觉逐渐消失。

宁樱踩着拖鞋慢吞吞走到客厅,睡在沙发上的男人似乎也才刚醒,蓬松柔软的乌发有些凌乱,懒懒耷拉着眼皮,满脸不耐烦的接着电话。

看样子,他应该是被这通电话吵醒了。

“你们都到了?”

“别催。”

“我也快了。”

他挂断电话,抬头看见神色有些呆愣的少女,微卷的长发安静乖巧枕在她的肩侧,刚睡醒更衬气色,唇红齿白,五官精致。

江措随手将手机揣回裤兜,黑白分明的眼睛无声望着她,他的双眸像平静深沉的湖水,蓄满各种情绪,表面上看又是风平浪静。

他默默攥紧手指,咽了咽生涩发紧的喉咙,故作淡定的问:“梁行远请客吃晚饭,要一起去蹭个饭吗?”

宁樱形容不出他的眼神,幽沉晦暗,漆黑如墨,但好像又有一丝看不穿的紧张。

她撞上他静若寒潭的双眸,鬼使神差,她答应了下来:“好。”

江措开了车,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宁樱感觉这几年他混得的应当不错,车里静默无声,他开车慢悠悠,不慌不忙也不暴躁。

车窗外是天空是一片瑰丽的黄昏,洋洋洒洒的灿灿金光穿透云层,如柳絮缓缓沉落。

索性路程并不遥远。

十分钟后,江措在朝南路的江南宴门前停了车。

宁樱临到头开始打退堂鼓,她有点后悔一时冲动答应和江措一起吃饭。

她问:“除了梁行远还有谁?”

江措:“顾舰明,还有我的几个大学室友。”

她哦了一声就又没有后文。

实在尴尬。

宁樱抿了抿唇,“有帅哥吗?”

空气仿佛死寂了瞬间。

她这句话像投入安静湖面的一颗碎石,激荡起涟漪。

一声冷呵,男人眉眼稍有些不耐,“你面前不就站着一个吗?”

“……”

宁樱本想呛回去,不过他也没有胡说八道。

江措确实长得很好看,哪怕端着清冷疏离的姿态,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包厢里,只剩江措迟到。

毛鑫伟在江措过来之前,向顾舰明探听八卦,“江措今晚要带相好?”

毛鑫伟外号伟哥,但他特别讨厌别人叫他的外号。

顾舰明没来得及回答他,门被推开。

宁樱安安静静跟在江措身后,脸蛋精致,面色冷淡,她很漂亮,清纯又妩媚。

毛鑫伟以为江措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两人刚落座,他迫不及待开始损他:“江措,你不是水泥封心再也不爱了吗?”

江措:“……”

毛鑫伟招招手和宁樱打了个招呼,又继续和江措说:“不是说恋爱狗都不谈吗?”

江措一脸嫌弃拿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狗不谈,我谈。”

毛鑫伟怒骂他不要脸,然后盯着宁樱的脸看了良久,忽然拍大腿“卧槽——”了声。

这不是江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吗?

江措提前捂住他的嘴,“吃饭吧。”

宁樱有些拘谨,江措坦坦荡荡往她碗里夹菜。

他自己没动几筷子,见她放下筷子,“吃饱了?”

宁樱点头:“嗯。”

他们这帮人吃饱后就开始闹腾。

提前准备了些红酒和啤酒,幼稚玩起扔骰子游戏。

江措喝的不多,但他酒量不好,沾酒就醉,不过他微醺也看不大出来。

只是性子比平常活络。

毛鑫伟说他的肾就是摆设,抿了半杯啤酒就不行了。

话题忽然被抛到宁樱面前,她本来低着头在用手机回复徐茴的消息,听见这声问缓缓抬头,她抿唇说:“好像是这样,他一个肾和两个确实没什么区别。”

消解酒精的能力,都很差。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引人遐想。

江措似乎没生气,面对好友微妙的眼神也没打算解释,光明正大开始摆烂。

毛鑫伟觉得他一脸“我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

宁樱欲解释。

毛鑫伟拍拍江措的肩,“兄弟,你的苦我心里懂!被女朋友这样说确实伤自尊,但是我绝对相信你!来!干了这杯苦涩的酒,真男人永不言败!”

江措的眼睛还盯着宁樱,目不转睛,平静的黑眸里仿佛酝酿惊涛,他按住喝多开始人来疯的毛鑫伟,绷着正经的脸孔,语气低沉,“伟哥,你别吵。”

夏然被凶的毛鑫伟:?

江措:“我等下要从你那里进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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