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黄昏闷热,远处天空还未黑透,挂在半空稠白的月亮,相融灿烂的夕阳金光。
街道两侧葱茏的树,潮湿的暗色和路灯的白炽光相融。
灯光下拉着两人长长的影子。
回到车里,凉快许多。
宁樱默不作声系好安全带,率先打破缄默,“笼笼最近可能不会很喜欢你。”
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他送去宠物医院阉成了公公。
小猫咪很聪明,也很记仇。
刚才出门前,笼笼十分抗拒江措的靠近,性格温顺的小猫咪龇牙咧嘴炸了毛,还破天荒的哈了他。
江措说:“我喜欢玩强迫。”
宁樱:“……”
江措仅仅只是开个玩笑。
但他也不是爱屋及乌,家里的小太监确实比猫咖里的小猫咪要可爱。毛发更蓬松,舔毛的样子更可笑。
宁樱决定回家就把小猫咪抱进自己的房间,免得发生惨案。
她怕小猫咪为了泄愤报仇把江措的脸给挠花,到时候去整容还要她付钱。
车子好像坏了。
江措点了几次火,都没有成功。
就这还是他新换不久的车。
江措拧着眉,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车头,打开引擎盖,弯腰撑着手臂仔细检查汽车内部的零件。
一时片刻,也没有找到点不了火的原因。
男人重新回到车里,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拇指,平静叙述眼下的困境:“车坏了,我打电话叫人来拖车。”
宁樱先是啊了声,随后乖乖哦了声,“我们可以打车。”
江措的唇角近乎冷淡的抿成直线,“这附近不好打车。”
南山路,下午六点之后经常会堵车。
无论是网约车司机还是出租车司机都不情愿往堵车的路段跑,能避就避,能躲就躲。
宁樱打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试着叫了车。
屏幕上显示在她们之前还有五十多人在排队,大约需要四十分钟才能轮到他们。
宁樱果断取消了订单,下意识抬起眼眸看向江措,语气轻轻:“我们现在怎么办?”
或许可以麻烦顾舰明他们帮忙捎一程。
但是他们还没吃完晚饭,贸然打断他们未免太过自私。
江措沉思半晌,“下车。”
“嗯?”
“我去租辆电瓶车。”
宁樱以为他是要扫路边随处可见的共享电瓶车,她仰起脸,脖颈纤细雪白,唇瓣泛着洇湿的软红,她低语:“我不会骑电瓶车。”
江措已经下车,站在车窗外看着她:“我骑,你坐后座。”
说完男人迈出长腿绕到副驾驶的车门外,帮她拉开车门,弯着腰,大半个身躯探入车内,又帮她解开了安全带。
宁樱的眸光无意间瞥见男人的腰,宽松的衣摆下露出瘦白流畅的腰线,腹肌线条分明。
她匆匆别开目光,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下了车,江措让她在原地等。
几分钟后。
男人骑着着辆白色的电瓶车出现在她面前,头上戴着大白兔款式的头盔,他拉上挡风罩,拿起挂在把手上的头盔,塞给了她。
江措意气风发朝她抬了抬下巴,“上车。”
宁樱手里的头盔和他的好像是情侣款,戴在头上刚刚好。
她不慌不乱爬上后座,张开纤瘦的拇指,想要抱住他的腰,沉默几秒,还是收回了手。
江措骑车的速度也不快,柔和晚风就像湿漉漉的流水拂过她的脸颊,长发随风,过了一会儿,好似带着温柔春意的迟风送来了江措的声音。
“要下坡了,抱着我的腰。”
宁樱的心跳得又快了几瞬,她缓缓松开蜷缩握紧的手指,动作缓慢而又小心翼翼,细瘦的双臂轻轻穿过男人的腰身,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她有多久没有抱过他了?
她自己都记不清楚。
上一次。
还是在梦里。
那个梦。
清晰的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江措穿着宽松的t恤,洗到发白的牛仔裤。清瘦的就像一棵安静得快要消失的树。
她看着他止不住的流眼泪。
无声湿润了的眼眶里倾泻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她哭着朝他飞奔而去。
那一刻。
什么都不愿再想,也什么都不愿再管。
她只想紧紧抱住他。
梦里阳光正好,挺拔的少年站在灿烂的日光下,浅浅对她笑着。
他的笑容看着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她却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破碎感。
她抱着他,哽咽道:“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日思夜想。
可是想要见你一面,也太难。
匆匆经过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已经快要花光我所有的勇气。
想起往事,宁樱没有控制住更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腰,她的侧脸贴着男人单薄的后背,嗓音有点闷:“江措。”
声如蚊鸣,她以为江措听不见。
下一秒,红灯停。
男人嗓音温和:“怎么了?”
宁樱抿唇:“叫一声。”
等到绿灯,又过了一个路口。
不知不觉,已经驶离南山路,离和璟就只有不到三条街的距离。
江措刹车,伴随着一声不大不小的碰撞声——
祸不单行,电瓶车后轮爆胎了。
宁樱跳下车,弯腰低头看了眼已经瘪下去的车胎,脑子尚且有些茫然,“车胎爆了。”
江措:“……”
他真是被气笑了,“没错。可能是被我帅爆了吧。”
宁樱佩服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还好停车的地方不在主干道,而是市动物园园区的大门口。
这个时间,动物园早就关门。
附近没有店面。
不过离到家也不远,可以步行回家。
宁樱问:“修两辆车是不是要花不少钱?”
江措正在拍照存证,等明天去找无良租车商家算账,他边回答宁樱的话:“千八百块。”
夜色悄然而至。
一时片刻回不去。
今晚接二连三碰到倒霉的事情,确实有点不走运。
宁樱为了缓和气氛,难得幽默了一次:“不然你去动物园里兼职赚点钱?”
哪怕她很努力营造轻松的效果,但这句话听上去其实并不怎么诙谐。
江措轻声笑了笑,很配合她,漫不经心地说:“行啊。”
他偏过脸,白皙的皮肤恰好被莹白的月色照得清晰,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他扯了扯嘴角,笑意从容,声音透出几分难掩的宠溺:“一会儿我就找个笼子钻进去。”
宁樱:“……”
月色渐深,安静片刻。
江措盯着她的眼,唇角微动:“我们走回去?”
尝试提出这个建议后,他拔下车钥匙顺手揣进裤兜里,用看似无所谓的口吻说:“你走不动了我可以背你。”
宁樱对上他漆黑深深的眼眸,说不出抗拒的话。她点头说好。
恰逢此时,江措的手机铃声忽然作响,他接起电话。
时闻野冷冷淡淡的声音:“你车坏了?”
“没有。”
“?”
“我明天去开,挂了。”
江措挂断电话,双手插兜:“走吧。”
三条街,路程也不算太长。
十五分钟,就走到了小区楼下。
回到家里,宁樱先去浴室洗澡,吹好头发后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她穿着长袖睡衣,回到卧室看着衣柜里这个夏天都没怎么穿过的吊带,有些可惜。
江措在卧室里煮热牛奶,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端着牛奶走到客厅,“洗完了?”
宁樱点点头。
江措把刚热好的牛奶递给了她,“我也去洗个澡。”
牛奶里加了点糖,甜度适中。
没过一会儿,她就喝完了一整杯牛奶。
手机叮的一声。
是一条提示短信。
她来苔青市这么久,还没有办理暂住证。
暂住证需要用到租房合同,宁樱的那份在她上次回锦川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了家里。
宁樱走到浴室门外,听着里面的水流声,脸色微红。
她强行忽略会让人胡思乱想的水声,隔着门轻声问他,“江措,你的那份租房合同还在吗?”
他似乎关掉了淋浴,“在我房间,你找找。”
“房间哪里?”
“我也忘了,随手放着。”
江措确实忘记了。当初顾舰明把签好的合同转交给他。
他也就随手一放。
可能在他的行李箱里。
也可能在床头的抽屉里。
宁樱去了次卧,他的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什么装饰。
书桌正对着窗,桌角放置了个冷淡风格的小台灯。
宁樱书桌的文件袋里找了找,没有看见合同。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抽屉找找。
这样似乎不太好?
还是等江措洗完澡,让他帮个忙找找看。
宁樱正准备离开他的房间,脚底不小心被椅子腿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扑,手肘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桌面上的相册。
相册的包装很有特点,只看外观就像是一本古老的书。
翻开才知道里面是成册的照片。
宁樱弯腰将相册捡起来,目光控制不住停留在几年前的照片上。
有她和江措的合照。
大多数江措给他们拍的照片都是拍立得。照片的角度很好,她坐在靠窗的阳光下,大半个身体都靠着他。
她和他都还穿着校服。
青葱岁月,稚嫩天真。
一张张翻阅。
还看见她以前抓拍的照片,少年坐在图书馆的落地玻璃窗前,雪白的鼻尖蹭过书页,侧脸清俊漂亮,收敛了近乎有点冷淡的锋利感,鼻梁挺拔,薄唇微红,像一株清冷的蔷薇海棠。
越往后翻,照片就越少。
也几乎都是他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里拍的合照。
四年的时间,少年身上的气质并无变化。
初入学的合照,他站在人群里,寂寥、冷漠。
四年后的毕业照里,他的眼神依然是冷冰冰的寂色,好像是最孤独的存在。
这和宁樱记忆中的少年,有很大的差别。
无论什么时候,江措在她面前都有着灿烂的笑意,他好像无所不能,好像也没有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至少,宁樱从来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过这种死寂的悲伤。
也许。
她不用再问。
那个问题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江措。
这么多年。
你过得快乐吗?
她想,他大概是不快乐的。
宁樱的眼睛酸酸的,穿着军装的江措,挺拔俊朗。
翻到最后一页,泛黄的纸张夹在相册里面。
宁樱探出指尖,捏着纸张的边缘轻轻将其从透明的夹层里面抽了出来,颤着手打开纸张。
【遗书:
宁樱,我想了又想,遇见你仍是我贫瘠的一生最值得的事情。
祝余生安好,勿念我。】
落笔的时间是2018年6月5日。
宁樱捏着这页泛黄的纸张,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慢慢弯下腰,眼前潮湿模糊。
她小心翼翼把这页纸折好放回原处。
江措洗完澡,发梢还没擦干净,边朝次卧走来边问:“找到了吗?”
宁樱背对着他,垂着眼睫试图遮掩通红的眼眶。
她的背影,单薄瘦弱,细细的碎发落在雪白的后颈,偏生了让人怜惜的易碎感。
江措往前走了两步:“怎么了?”
宁樱深呼吸,紧紧握着桌面的手指逐渐松开,忽然之间——
她转过身,朝他飞奔而去。
如那场美梦中一般。
宁樱紧紧抱住了江措的腰,一言不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江措被打的措手不及,身躯渐渐僵硬,一动都不敢乱动。他的双臂僵在半空,迟疑几秒,谨慎小心虚虚揽住了她的腰肢。
他的喉咙发紧,“怎么了啊?没找到吗?”
宁樱放肆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
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沐浴露清香。
他的手掌搭在她的腰间,指腹温热,贴着布料沁入皮肤。
宁樱还是不说话,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嗓子哽咽的厉害。
窗户微开,晚间的风吹动窗帘带来阵阵凉意。
江措不敢动,怀里紧紧搂住他的人,柔软易碎,他低垂眼眸看着她静默的侧脸,娇小的鼻头微微泛红,闭着眼睛,睫毛在颤。
她抱他了。
主动抱住了他。
她今晚没有喝酒。
意识清醒,也不会认错人。
江措张了张嘴,那句——“你什么意思?”
堵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口。
她是不是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说不定还有点喜欢?
万籁俱静,几乎都能听见呼吸声。
江措的手指忍不住收拢了几分力,他欲言又止,深呼吸几次后,打算问个清楚。
怀中的少女好像忽然清醒,松开了手,轻轻挣开他的怀抱。
她的声音有点闷,还有点沙哑。
“我回去睡觉了。”
宁樱逃跑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把自己关在浴室里,看着镜面中倒映着的、眼睛通红的少女。
内心的酸胀感汹涌而来。
她用双手捂住了嘴,后背贴着墙壁慢慢往下滑落,眼泪就像失控的水龙头,不断的往外涌。
她很想嚎啕大哭一场。
如果回到从前,她还会做一样的选择吗?
那么决绝的抛弃他。
哭过之后好像就容易犯困。
宁樱不记得自己在洗手间里偷偷哭了多久,直到眼睛肿了,鼻子已经被擦红,好像还是止不住泪意。
等情绪稍微好上了一些,她站起来洗了把脸。
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脸颊看起来有点肿。
睡觉之前。
宁樱心想:等到明天,明天她一定要和江措把话都说清楚。
已经错过了四年的青春。
人生本就没有多少个四年。
十八岁的宁樱,是个没有勇气的胆小鬼。
二十二岁的宁樱,要当个勇敢的大人。
*
翌日,清早。
宁樱吃过早饭,出门之前看着正在泡咖啡的男人,她抿了抿嘴角:“江措。”
江措昨晚没睡好,翻来覆去都在沉思她那个忽如其来的拥抱到底算什么,是心血来潮戏弄他?还是看他可怜在施舍他?
“嗯?”
“没事。”
“哦。”
宁樱一整天工作都心不在焉,心思全然不在工作上。
余筝催她发的表格,她差点忘了这回事。
“你怎么在发呆?心里有事?”
宁樱将表格在线发送给她,表情凝重:“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余筝点头:“记得啊。”
宁樱舒了口气:“她打算找她的初恋把事情说清楚。”
余筝这就来劲了,“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是她。”
“好好好,她她她。”
“分手的时候不是说了很多决绝难听的重话吗?”
“嗯。”
“都是她违心说出来的。”
“为什么呀?”
“因为早恋是不会被家长允许的。”
“哦。”余筝拖长了尾音,恍然大悟般:“原来是被拆散的清纯小情侣。”
“她还喜欢他。”
“嗯。”
“哪怕他怨她自作主张,她也不在乎了。”
“加油!冲!”
宁樱提前完成下午的工作,时不时就要看一眼电脑下方的时间。
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的漫长。
余筝发现她看时间的频率出乎寻常的高,她眯起眼睛调笑宁樱,“你这么着急?”
宁樱摇头:“没有。”
余筝帮她倒计时:“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不然你今天提前翘班?”
她们经常会提前下班。
迟到早退,已经是家常便饭。
不过忙起来的时候加班也是昏天黑地。
宁樱的内心隐约有些动摇,但是静下心来想了想,她摇头说:“还是算了。”
不用急于这一时。
她在认真思考,要怎么开口。
宁樱已经想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场白。
她决定见机行事。
临近下班的时间,她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着急。
五点半准点下班,余筝提前两分钟催促她收拾东西,顺便热情的询问她需不需要开车送她一程。
宁樱谢过她的好意,“不用,我走路就行。”
余筝说好,“你不要半途而废哦。”
宁樱的勇气,只有一罐子。
某个瞬间,她能够鼓足勇气冲动行事,可是过了那个时间点,她未必能够再如想象中那么勇敢。
她怕拒绝,怕失败。
怕把人越推越远。
怕丧失了最后一点希望。
天气很好,晚霞也很漂亮。
金色光辉勾连着白糖云朵,空气泛着甜滋滋的香气。
宁樱停下来拍了张今日份的天空,凑够九张图再发朋友圈。她喜欢记录下一切美好的事。
一个晴朗的天气。
一朵盛开在夏季的花。
还有流淌在天空中的绵白云朵。
宁樱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边走路边给江措发了微信:【你在家吗?】
一分钟后,江措回复:【快到家了。】
过了几秒钟,他补充:【刚刚在超市买菜,冰箱里没菜了。】
宁樱心情开阔,嘴角忍不住上扬:【你记得买沐浴露。】
江措当做没看见这句话:【你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宁樱打字比他慢:【没有。】
顿了顿,她说:【你在家等我就好,我有话想对你说。】
发完这句话,宁樱就关掉了手机,不敢再看微信。
等快走到小区门口,她才小心翼翼拿起手机看了眼,江措竟然没有回复她。
她忍不住又要胡思乱想。
他是……不想听她说吗?
宁樱捏紧手机,一脸沉重朝家的方向走。
出乎意料,在楼道口看见了江措的身影。
男人站在雪白的光影里,微蹙着眉,侧脸冷峻,眉尾压着不耐烦,他手里还提着超市的袋子,面无表情:“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陈南樱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
江措刚从公司回来,上身穿着白衬衫,卷起来半截袖口,小臂精瘦结实,青色血管隐匿在白皙的皮肤里。
陈南樱幻想过他为人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让人难以释怀。
陈南樱一点都不想就这样放弃,为什么不能是她?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江措只是没有发现她的好。
她温柔、独立,长得也很漂亮。
论家世,不比其他人差。
陈南樱说:“顾舰明喝多了,我从他嘴里撬出来的。”
江措压低眉眼:“您请回吧。”
陈南樱挡在楼道口的大门:“昨天晚上那个女生是你前女友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们和好了?”陈南樱抿唇:“没有吧?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江措对没什么交情的人脾气是好,但也不会任由别人踩着他的雷点蹦迪,“你有完没完?”
“没完!”陈南樱忽然拔高了声音,几秒钟后她的眼眶逐渐红了,哽咽道:“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看看我?”
她倔强仰着头,任眼泪流淌脸颊:“你每个月都坐火车去找她,真的值得吗?她还记得你吗?她有为你做过什么?她甩了你!是她不懂得珍惜,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陈南樱可以接受他不爱自己,但是接受不了他爱别人。
她一直以为江措是棵冷淡的树。
对谁都一样。
但是那个女孩。
是不同的。
他看向她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浅浅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意。
陈南樱边哭边说:“我哪里不好?我没她漂亮吗?你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喜欢我?”
过了很久,江措说:“陈南樱,你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很认真:“你会遇到珍惜你的那个人。很抱歉,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可能。”
陈南樱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擦了擦眼泪:“算了。”
有时候陈南樱也会想,如果她高中就遇见了江措,会不会一切就有了可能?
江措用情至深,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篮球比赛上,陈南樱曾经无意间瞥见,在江措的腰腹间,有一道青色的刺青,如荆棘里烧起的两个字母,刻骨入心——ny。
她知道这两个字母的主人,另有其人。
但是她还是会自欺欺人的想,这个缩写,也可以是她。
原来那个女孩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樱字。
陈南樱的眼泪越抹越多,她低着头带着哭腔:“抱歉,打扰了。”
她仓促落荒而逃。
被眼泪模糊的双眼使得她并未察觉到树荫下的少女。
宁樱看见了江措学妹的眼泪,听清楚了她的说每个字,观察到了江措脸上每秒神色的变化。
在听见“她根本就不喜欢你”这句话时,江措的神情有些失落,嘴角勉强牵动了下,大概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宁樱想冲过去说不是的。
这是一句谎言。
等她从僵硬中回过神,江措已经转身打算上楼。
她抬起脚步朝他跑了过去,气喘吁吁,拽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回头,看见她因为跑得太急而泛红的脸。
“怎么了?”
宁樱呼吸急促,喘息剧烈,心脏快得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酸涩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抖:
“你喝醉了的那天晚上,你问我,这些年有没有想起过你。”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宁樱咽了下喉咙,唇瓣微动:“我给了你答案,但是你睡着了,可能没有听见。”
她的眼眶渐次红了,静默的几秒,仿佛时间都已经静止。
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话,汹涌剧烈的破窗而出。
她红着眼,一字一句:“江措,我很想你。”
少女眼眶里已经装不下那么多的眼泪,她的声音越来越抖:
“我很想你。”
“想见你。”
“想要给你一个拥抱。”
“想要告诉你,我不爱你了——”
“是谎言。